三月初雨,巧然挂落在叶尖,淅淅沥沥的落音沉没在喧闹的声音中。
百樊江过三道入鬼关缓缓流进霓城。城中来往逢人,江边鸣鸢亭,江上会友桥,江中摇花船。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小调婉转动人,女子的清亮却缠绵的嗓音散在江面。
“少郎君呐,来与我同游呀。”
船上明艳的女子朱唇翠袖,手持花伞,娇嗔满面。
亭中的男子懒散斜靠在亭柱上,华服挑绣万字纹,抬起的右手持着玉酒壶,徐徐倾入江中,小指的银色护甲泛着寒光。
他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微眯双眼,仅仅一玉簪半挽散发。
见人不应,女子含怒蹙眉,“少郎君,像你这般是不会有女子和你欢喜的!哼!”
那花船渐远,酒倒完了,他掂了掂,就把酒壶扔到江里。
“少郎君,又在这喝酒呢。”
椅上的人没有回应。
“少郎君,回家去睡了吧,也不嫌吵呢。”
“少郎君!少郎君!”
“在这哩!”
从不远处跑来的人慌慌张张收了伞,进了鸢亭。
“少郎君!君主出关了,正找你呢!”来人宝蓝色窄袖劲装,腰负长剑,面目清秀,神色慌张,看人还没醒,便要去拽人起来。
“长丰,”朱邪扶图恹恹的声音充斥着不满,“你急什么?”
“少主回来了,君主要见你!”长丰急得团团转,朱邪扶图手上的镯子有淡淡裂纹,他将其用袖子覆住,缓缓起身,冷声道:“走。”
寰林城,远芙殿。
“你在外面真是惹事的好手。”朱邪赤峰压着怒气,大殿上已无一人,回荡的声音久久不散。
“给父亲添麻烦了。”朱邪扶图端端正正的跪着,缓缓的敷衍道。
“麻烦?真有脸啊你,”他走了下来,“囚禁华越众人,大闹月吾州,还搞出杀妻证道的事,你是在外留下飞荆域的把柄。”他胸口的怒火在不断翻涌,脸色阴沉不已。
“父亲是觉得为难吗?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担心这些莫须有做甚?何况……这难道不是父亲想看见的吗?”扶图起身走到他的旁边附耳接着说:“你早想要过陌庸关了,再差一子,便师出有名。”朱邪赤峰的神色微变。扶图向后退了几步,勾唇浅浅笑着,“至于杀妻证道,纯属无稽之谈。”
华越被暗袭后,元气大伤,柏桑也最近才刚刚恢复。除却陌庸关以西,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四年了也还没歇下来——那场婚宴之后,两个主角都不见了。
有传扶图因杀妻证道已经飞升;可能已死在飞升劫下;可能是破了瓶颈不日飞升。
“若不是走了邪道,他可是个受人敬仰少年天才啊。”
“唉,可惜了。这三年了,音讯全无?”
“是啊,华越和如箴门的人找了二人好久。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这些年我们和关西的关系……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做的?”
“关西各自为王,谁也不服谁,会做了这事后稳这么久?”
“也是……这次任务在哪?”
鉴启堂发布了新的任务,也开启了群英大会的民间征集,一众修者围绕热议。
女子身姿绰约,槿紫锦衣绣有云波,腰环十五月的阴晴圆缺,挂着白玉玦,耳坠翠玉珰,青丝用簪花挽上。
秀眉凤目,眉如远山,眼同冬阳,朱唇皓齿,滟滟芙蓉面。
“各位,此番群英大会可是在征客域?”轻柔的声音似潺潺流水。
“是啊,姑娘……”
“唉唉,姑娘一个人啊,在下卫子宁,没有门派吧,散修吗?可以报个名呀。”前面那人还没说完,就被鉴启堂的人挤开了,穿着统一玄色劲装,衣摆勾绣金线,手中拿着名册,长相秀气温和,一开口却是这般……
“不了,多谢你的好意啊。”芜存箐温和笑道,伸手揭下一个任务。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卫子宁一边嘀咕一边拉人。
“你小子挤什么挤?”
“哎呀,哎呀,真对不起。”
“……真欠。”
华越山,渐微峰。
枫林绕院,流水迢迢,透过窗正好看见此景。
浮在灵植周围的白光忽闪忽闪,上下起伏,就似清早晨雾,最后没进那一闪而过的法阵中。
“你的伤……你确定要参加吗?”
袅袅香炉烟,柏桑下跪叩拜:“我想为了华越……”
“你起来,不要说为华越一雪前耻!咳咳,咳!”霍霖气急,自从那件事结束后,他身体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师父!”柏桑快速起身,去案桌上拿药。
“此事不在耻辱,是我们长辈的疏忽,才导致这般现状。群英大会量力而行,不可逞强。”
“是为自己,为亲人,为天下,而不是眼前。”
霍霖拍了拍柏桑的肩,深邃的目光像是发呆想起了难以磨灭的事。
一阵风携来一缕青烟,烟散开成一列字:檀幽洲鉴启堂
“师父,是芜师姐的消息?”柏桑看着散去的字,心里已经肯定。
“是,十堰峰如今无人能去,其峰主病重。你就带着释愁峰去群英大会,顺道把她带回来。”
“是,不过师父,我……”柏桑扭扭捏捏的话都说不清,霍霖一笑,可又牵动体内的内伤,“说吧,何事?”
“大会之后,师父我想娶如箴门许禾盈。”柏桑语气平静的语气,透着坚定有力,眼睛不再躲闪。
“我知华越戒规,所以我愿……”柏桑拜下去表明时,却被打断,“如今华越已不复当年,只能另寻出路,这事我们再后告知你结果。”霍霖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去,茶杯与茶壶碰在一起的声响。
柏桑愣了愣,再拜告退。
檀幽洲茂城
芜存箐打算直接去群英大会蹲点,刚过结局就马不停蹄去修改后来了这,这就过了四年,该怎么圆……
“喂!你还我!师兄你还我!”
寻声过去,高大的男子背负红缨枪举起女孩要的东西。
“师妹,好好的枪不练,干嘛玩卜卦?”手里的龟壳还摇了摇发出叮叮声响。
“你干嘛,我不想练!”见他不给,少女就开始“动手”。
抬腿就要顶上去,“你这姑娘怎么这样!”
芜存箐不想过多干涉,结下银钱离去。
“箐师姐?”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是许禾盈。
还真是瞌睡了送枕头,这样就不用付路费钱了。
“是你啊,好久不见呐,你是要去群英大会吗?”芜存箐此刻是从心底里欣喜,明亮眼睛忽闪忽闪的,笑容可掬。
许禾盈说不上哪里不对,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好像箐师姐一直是在雾里,到了现在才渐渐清晰……她好像就是这样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
“啊,没有。箐师姐,你不回华越吗?”许禾盈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我去群英大会等他们,”芜存箐看她一个人,又问:“你怎么一个人?”
“我和朋友一起,师门他们走得快。”
“阿盈!快走啦!”先前的“吵架”的两人站在门口,少女招招手,大声喊到。
“箐师姐,我们一起吧。”许禾盈深吸一口气,一把拉过芜存箐走去,一瞬间让她措不及防,唉,还是“干涉”了。
“阿盈,阿盈,这是谁呐?”少女青衣绣缕金百蝶,腰上挂着黑色铃铛,容貌昳丽,肤如白雪,眼睛清澈灵动。她揽过许禾盈的右手戴着手衣,问道。
“这是华越的师姐,”许禾盈望向芜存箐,眼神传递:该怎么说?
“我是芜存箐。”
许禾盈有些惊讶,就这么说出来了?
“悯邶派,安州月,这是我师兄,辛阙。”安州月作揖以示问好,一旁的辛阙眉眼深邃,脸庞轮廓分明,容貌英俊,身姿挺拔。左耳坠海棠红流苏,身着金丝滚边墨色暗花袍。
他一手叉腰,一手摸了摸下颌,“你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师兄?你干嘛呢?快走。”安州月叫道,辛阙落后她们几步。等到了鉴启堂传送时,他还在后面走着。
“唉,话说华越每年都是最后到的,箐师姐是在外出任务吗?”安州月开启话题,许禾盈去给华越的传信了。
“不是,你们几个都不跟门派去吗?”
“自由走好玩嘛,再说有阿盈在,不愁吃喝。唉,他们天天逼我练枪,我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她抱怨时就像焉了的花,声音渐小,如同说别人坏话。
“哎,你知不知道华越八年前的群英榜首,叫什么?”
“为何是八年前,不是四年前?”芜存箐疑惑不解,难不成是因为那件事?
“华越出事,就没办成,这事还不了了之,我不是很了解……”她一脸困惑,“都是他们,我连外界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愤慨之余,另外两个人来了。
“还要在等等。”芜存箐对他们说,转头又问安州月,“你为什么想问八年前的人呢?”
许禾盈一听不对劲,她离开后聊了什么,箐师姐不怕……
一旁的辛阙也竖起耳朵,想听听安州月又开始什么大胆发言。
“因为这几年的大事都有她啊,她可谓是风云人物,连我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勤奋人都知道。”她还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那个,安安,到我们了,快走吧。”许禾盈看着箐师姐浅笑,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
“哎,箐师姐还没说话呢!”
“走吧走吧,箐师姐快来。”许禾盈两面招呼。
辛阙努力回忆后,不敢相信的他愣在了传送阵,后面的芜存箐此刻的声音犹如恶鬼索命,“你堵在这烧钱干嘛?”
还没等他说话,就被一脚踹了下去。一时没反应过来进入虚无,传送阵的的眩晕在这时最强烈,辛阙出阵后就趴在路边吐。
“你这么差了?比我这个没出过远门还……”安州月看去他指的方向,芜存箐缓缓出来,看了看周围行人络绎不绝,八街九陌,人声鼎沸,“怎么啦,箐师姐出来了。”安州月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几步,之后跑到许禾盈身边将水袋扔给他。
“他没事吧。”许禾盈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安。
“过会就好了。”
辛阙缓了缓,简单清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三个人在街对面。
看见他似乎好了,许禾盈传音过去:你好了吗?
安州月在店里忙着点菜,芜存箐在用茶水涮筷子和碗。
辛阙走了进去,欲言又止。
“我已经点好了,饿死了,”安州月招呼着坐,左手拿起筷子,“这里好多人,师兄,我们还要多久到啊。”
“嗯,今晚…就能……到吧。”说话间,他不自在的瞟了几眼对面的人。
“你……干嘛畏畏缩缩的?”安州月问道,师兄很不正常,非常奇怪。
“菜上了,不如先吃饭?”许禾盈说到,想把这个问题盖过去。
“箐师姐,他好像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许禾盈传音过去。
芜存箐用不来法术,这里也不好用清觉。
而辛阙心不在焉的吃饭,已经影响到了安州月,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惊得周围人注目,对面二人也停下吃饭,“师兄!你到底在干什么?”
辛阙也被惊得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我怕她杀了我。”
说完才发觉已经晚了,他下意识去看芜存箐。
“你不是先前不是问榜首吗,就是她啊。”他破罐子破摔,身高优势并没有助长他的气焰。
“啊,那你怕什么?”安州月重新开始吃饭。
“对啊,我为什么要杀你?”芜存箐面不改色地插话。
“怕会像那三百人一样,死在我的剑下?”她笑吟吟道。
“师兄,传闻不可信,她也没和传闻一样长的丑陋不堪啊……咳咳咳。”许禾盈看着眼前,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控了。
“不过,像三百人一样?箐师姐,你真做过啊。”安州月后知后觉,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芜存箐点了点头,一时间,师兄妹两人在同一线,变得拘束起来。不过安州月是好奇想问不好意思,而辛阙完全是有点怵她的。
“你们不要怕啊,箐师姐不是……”许禾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想越描越黑,之后恐怕会越来越麻烦。
“不过我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啦。”芜存箐含笑道。
许禾盈不解,什么意思,是当初那个法阵出问题了吗?
“我出来遇到了恶人,废了我的经脉……”芜存箐这时望外难言,想起过往不堪回首的痛事。
“你现在经脉被废,干嘛不回华越?”辛阙提出疑惑。
“当然是回不去啊,这怎么远,师兄你傻啊!”安州月下一刻接腔。
“师兄你为什么想了这么旧才想起她啊?”她有好奇问道,辛阙掩口咳了一声,“只听过名字,深居简出的,怎么多年了还记得名字已经不错了。”
一道流光袭去,芜存箐凭着本能躲过,辛阙迅捷出手探脉,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果然,她如今和凡人无二。
“失礼了。”辛阙坐了回去,安州月吐槽说:“师兄你,真不礼貌。”
“那我们一起去上善若水,箐师姐,你跟我讲讲你的事呗……”下一刻,就被辛阙制止了,“没礼貌。你该好好练枪了,出来这几个月,你都没碰过。”
安州月因为过于好奇而忽略了或许箐师姐不想提,她抱歉的笑了笑。“我不想,反正离大会还有几天,到时候再说。”
“就会偷懒。”
许禾盈呼了口气,不知道他们到底信没有,看着箐师姐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外面车水马龙,多为群英大会而来,迟了八年的群英榜,就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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