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下来，暴雨如注，弥漫着的白色水汽牢牢裹住整个城市，文城陷入一片朦胧当中。
汽车飞驰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雨幕模糊了窗外的世界，车内的人眉头紧皱，手心捏着手机，拨出去的电话也随之沉入滂沱的大雨里。
餐厅坐落在郊外的一处山庄附近，要打车，得走出这一片小街小巷。
水滴顺着额前的发丝，半遮住了眉眼，莫闻舟下颚紧绷，专注于轮圈行进的方向。
冷不丁的，莫闻舟猛地往下一坠，轮椅右后侧的辅助轮不偏不倚地卡进了排水口的间隙里，金属的后侧横杆和水泥地碰撞摩擦间发出一声尖利的响声。
口袋的手机随之掉落到轮椅的脚踏板边上，屏幕亮着，“冉冉”两字在雨幕中模糊不清，跳动着，水花四溅。
他看不见，也触碰不到。
莫闻舟撑着膝盖，右手的小臂往回勾住扶手，慢慢前倾，腰部本就没多少力气，弯折到一定角度后，任凭他如何往前，也无法移动分毫。
莫闻舟只能低头去看，辅助轮在后方，死死卡在排水口的缝隙里，无论如何，都是够不着的位置，他也无法用自己的手去抬起那个辅助轮。
雨水拍打着后背，耳畔的雨声声势浩大，隔绝了除莫闻舟之外的整个世界。
手机在水坑中震动，他只得尽力去够，顾不上发抖的手臂，和瘫软的腰，似是奋力一搏，莫闻舟失去了平衡，上半身猛然倾斜，试图往后抓住些什么来阻止下滑。
但无济于事，莫闻舟无法抓住任何东西，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左手被压在身下，腰部的疼痛感从中间传遍全身。
尚且有所感知的食指，蹭着冰冷的水泥地板，往前勾住手机右下角的挂链，一点一点，往回够。
几乎是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腕处，莫闻舟一鼓作气按下了接听键。
“莫闻舟，你在哪里。”
声音响亮，穿透了密不透风的雨幕，灌入莫闻舟的耳畔。
脑子嗡嗡作响，轮椅在莫闻舟摔倒时也一并倒下，压住了莫闻舟的下半身，扭曲的姿势，无法动弹的身体，一切就像回到了原点。
莫闻舟忽地低声笑了一声，不再倔强地抬起下巴，只是任由发酸的脖子往下沉，触碰上地上泛起的水花。
这样的雨天，莫闻舟在第二次在食堂门口遇见了勤工俭学结束的冉溪。
她没有带伞，却又没有犹豫地跑进了雨里，在台阶处狠狠地滑了一跤，跌坐在雨里。
良久，他听到女孩一句沉闷的低声咒骂
“真讨厌下雨天。”
莫闻舟不由自主地撑着伞走了过去，两人之间隔了一臂距离，冉溪倏尔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往前跑去。
“摔倒了，就要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
女孩对自己的鼓励，有些幼稚，但又充满了热血。
以至于莫闻舟受伤后的每一个觉得活不下去的瞬间，永远向前的身影，总是在潮湿的雨夜里反复地给予他慰藉。
路面的积水倒映着这一道模糊的残影，莫闻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当下这个摔倒了，永远爬不起来的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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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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