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魔尊,是值得整个仙门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连出莲墨都没心思同柳玹针锋相对了,放下折扇嘴角一扯:“哟,厉害,不愧是蓬莱洲最惊才绝艳的大弟子。”
若是温峫被囚,那伏昭呢?
来不及多想,秦弥远直接破窗而出,出莲墨看着他转瞬消失的背影微微一惊,朝柳玹轻哂道:“好感动,他这么紧张自家师兄安危呢?”
柳玹一听这个消息就暗道不好,狠狠瞪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出莲墨一眼也赶紧跟上。
锅州与北冥何止千里之遥,秦弥远催剑疾奔,一路上都听到辛昼大败魔尊将其灵脉碎尽带回蓬莱囚禁的消息。
被魔门隐隐压制了多年的怨气好不容易一吐而空,所有仙门弟子都是一副与有荣焉扬眉吐气的表情。
“嚣张了百年,最后还不是败于我们辛昼师兄剑下,听说师兄直接将他所有灵脉全都挑断,堂堂魔尊,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废物苟且求生咯,哈哈哈哈哈哈!!!!”
“二十多年前血洗了紫微宫,连襁褓幼儿都不放过,这该死的温峫今日终于得到报应,我看就应该当众凌迟处死才是!”
“凌迟处死!!!”“凌迟处死!!!以慰当初被他虐杀的同修们的在天之灵!!!”
“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那位魔尊长相肖似他娘亲木灵神女,可是一等一的俊美。”群情激奋中也掺杂几道猥琐的声音,有人浑水摸鱼□□道,“我看倒不如拿来做我们仙门公用的炉鼎,哈哈哈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浓厚血腥味猛地扑向四面八方,那名说话的道修不可置信看向自己被拦腰砍断的身躯,从嘴角呕出一股一股含着内脏碎肉的鲜血,轰然倒地。
伏昭一手持枪,森白面容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恐怖地扫视众人。
秦弥远张口欲喊,然而下方的伏昭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了一场单方面屠杀,残肢烂肉横飞,惨叫此起彼伏,愤怒到极致的麒麟杀得失去了理智,方寸之地顷刻化为炼狱。
秦弥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他一□□入地上艰难向前爬行的血人,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呼,那名道修颅骨崩裂,灰白的脑浆四散飞溅。
满脸血迹的伏昭缓缓抬头,透过眼前血幕毫无感情地看向他。
秦弥远被那里面的杀意看得心里一沉。
御剑落地不过瞬息,雪白道袍便被同修们的鲜血浸染,随便多走几步就能踩到血肉模糊的肢体。
秦弥远只好停步不再向前,有些勉强地滚动喉结:“阿昭,你要杀了我吗?”
听到他的声音,伏昭似乎终于找回了些理智,但仍是那个,只要一提名号便能让整个三界忌惮的嗜杀残暴的魔门副将。
他越过满地仙门修士的断肢森冷盯视着秦弥远:“你要去哪里?”
啃噬碎肉的离厄枪在嗡嗡颤动,渴求着化神期高手血肉的滋养,伏昭将本命兵器稍稍往后按住,一字一句地威胁:“你最好说实话。”
辛昼大败温峫之后,早有预谋的仙门联盟试图一举攻上秋极崖,被带领九殿十二宫魔使回崖述职的伏昭在北冥截住,展开了一场厮杀。
此战惨烈,近乎两败俱伤,仙门虽退兵,魔门亦损失惨重,秦弥远此行是前往北冥的方向,伏昭是在怀疑他是仙门隐藏的后手与增援。
秦弥远有几分茫然地:“我去找你啊,我刚刚才听闻大师兄跟魔尊的事情,我担心你也出事。”空气中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魔血气息,秦弥远眉头紧皱,“阿昭,你受伤了吗?”
眼前人面上的迷茫与焦心都不似作伪,伏昭用力握紧离厄枪的枪身,才让自己维持好这副无坚不摧的假面:“辛昼刚刚将尊上重伤带回蓬莱洲了,你知道吗!”
虽然竭力掩藏,但秦弥远还是能从他嗓音里听出几分颤抖,那股魔血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了,连满地血污气味也遮盖不住,秦弥远心如刀绞,猛地上前:“阿昭,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枪尖破空而起,离他的咽喉只有一步之遥,伏昭咬着牙:“回、答、我!”
秦弥远只能被迫止步,低头看着锋利无匹的离厄,他强忍着煎熬出声:“我是刚刚才知道的。”
可伏昭却笑了:“今日我回秋极崖,总觉得辛昼遗留在那里的气息很熟悉,好似在哪里察觉过,后来才想起来,是在我们的家里。”
他看进秦弥远的眼睛,眸底是隐藏不住的心碎:“他那时来做什么?”
秦弥远如遭雷劈,嘴唇挪动:“他……”
伏昭替他回答了:“同你商议如何骗我绊住我,然后你们蓬莱好对尊上出手,同你联手设局,就为今日一雪仙门前耻!”
“不是!”秦弥远急促否认,几乎手足无措,“不是的,你相信我阿昭,我没有——”
然而伏昭却不再相信了。
他慢慢摇头,声音中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你们早有预谋,你一直都在骗我,尊上早就提醒过我,仙门中人阴险狡诈,让我不要掉以轻心,我怎么这么蠢……”
若不是他为了秦弥远向温峫求心头血,温峫怎会在此战中落败,伏昭恨不得被灵脉碎尽囚入蛮荒的是自己,他如何对得起母亲的嘱托啊?
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是狠不下心,明明该杀了秦弥远为尊上报仇,可是离厄枪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
“我爱你。”伏昭低声喃喃,眼眶中泪水逐渐蓄满,他也不知道是在问秦弥远还是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伏昭眼睛一红,秦弥远心都碎了,他百口莫辩,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极力解释:“阿昭,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冷静一下听我说,辛昼那日找我的确说过要与温峫约战,可半年过去什么都没发生,我以为他当时同我说的只是玩笑话。我绝没有同他联手设局,如果我说的半句有假,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伏昭只是红着眼睛不言。
其实现在不管秦弥远是不是与辛昼联手设局有心欺瞒已经不重要了。
温峫一败,魔门失了主心骨,顷刻阵脚大乱,这样一盘散沙下去迟早或被仙门或被域外蚕食覆灭,回秋极崖担起大任,伏昭别无选择。
所以几息静默以后,伏昭抬头逼回眼泪:“不重要了。”
秦弥远被他脸上心如死灰的表情弄得有点害怕,蹙起眉头:“什么叫不重要了?”
伏昭不答,缓缓转身,看向北冥的方向。
秦弥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胸口猛地被人挖走一大块,空落落的灌着风,他音量也不自觉拔高:“你什么意思?”
伏昭背对着他,明明只有一尺之隔,却显得如此遥远,宛如天堑,他低喃道:“我本来就不该跟仙门中人纠缠不清,事情,应该回到正轨。”
“什么叫做正轨?”秦弥远再也维持不了平静,语气变得有些难听,甚至隐隐有几分怒意,“你走出这里,从此仙魔两道势不两立再见便是仇敌,这就是正轨吗?”
伏昭好像已经不再打算跟他辩驳。
秦弥远更加生气,但这种生气更近于即将失去的恐慌,他快速道:“你说你爱我,但其实还比不过一个温峫,因为他,就算我解释了也要跟我一刀两断,是这个意思吗,伏明夜?”
伏昭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生气,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刚刚压下去的委屈又浮上来,伏昭回头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保护尊上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秦弥远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愣了很久,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所以全世界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的尊上,所以在你心里,他一直,永远都比我更重要是吗?”
与其说是妒忌,倒不如说更多是伤心,秦弥远眯起眼睛,他不想这样问,但此时此刻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口不择言地出声:“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气氛陡然僵冷下来。
看表情,伏昭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秦弥远又着魔了一般地继续道:“被打碎灵脉不可能再重塑魔躯,蛮荒囚徒也无有逃脱先例,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尊上了,除非你想进去跟他一起作伴。”
再单纯也能听出话语中的威胁,伏昭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后眼中聚起警惕,握紧了手中的离厄枪。
“秦弥远!”一声娇喝由远及近,是乘坐飞舟紧赶慢赶的柳玹终于追上,她从舟上飞跃而下,凑近秦弥远身边压低声音,“你疯了吗?理智一点!”
伏昭身上有伤,见对面有帮手前来,秦弥远又不太正常,自知不宜久留,最后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化作兽形遁入天际,秦弥远下意识要追,被柳玹拉住:“别冲动!”
虽然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秦弥远看上去有点失控,柳玹几乎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为了好友不铸下大错,她赶紧一下一下安抚秦弥远:“别冲动,别做傻事,我们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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