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啊啊啊啊啊——”
一声巨响,石碑下的那条通道炸开了。
源源不绝的热浪,掀飞了众人。
“抓住!”
九重天下方的地阶突然轰塌,露出底下薄薄的云层,足有万米之高。
“嘎嘎嘎!要死了!”
“没有死!”各自找掩体抱住的时候,玥息的鞭子一下卷住好多人。
可瞧絜钩的时候他一边用力,一边没有忍住道:“你会飞,你会飞啊!你有翅膀,你翅膀不是个摆设!”
这风太强了,这风太热了,明明离得不近江落月也觉自己站的不稳。
可他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站稳,因为就在这个事情发生前的一炷香。
小元灵抬手终于还是把自己头上的叶子扯下来,叶子不知道连通哪条小血管。
噗呲一下向外窜起几粒小血花。
如同一个突然开口的活泉。
“你在做什么?”江落月惊了,失声诘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打的过。”可树叶小人只是很坚定的重复这件事。
春神也不是生来就是春神,能力再后来很多岁月,灾祸与畏惧对等。
鸦雀成群,预知灾厄也逐渐转化为带来灾厄。
事物未曾转变,人心悄然偏移。
“我把你的神位还给你。”他说的话别人都不知道,小小一只腾空飞起,就那两片叶子在他手中转着化作两道绿光。
“什么神位,你快停下!”这真是一位活祖宗,江落月忘了这是九重天,就差给眼前的这个小人给跪下。
他是半点不明白,容得旁人震惊又不甘。
原来魔头真是不一样。
可他又凭什么那般不相同?
“我知道了。”九虞离开失落之地的时候再晚她也明白了。
“你们又明白了什么呀?”玄羽真是要被他们搞疯。
木头小鸟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一天天的,爆炸性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像是有人告诉鸟,鸟你活不到第二天!
“白泽送他们出去,可离开的通道危险风险重重。”
如果拼尽全力,只能活下一人,正常人的选择又是什么?
总不能叫自己去死。
那种选择尤其在危机关头,接连不断的罡风一道接一道,很疼。
可人会疯,尤其沾上点东西的人更是,那种名为情感的东西就是容易叫人不理智,一百条对的路途在眼前,可偏生,旁人眼中疯了的决定或许才是当事人眼前唯一的正确。
心这种东西怎么揣测呀?
只有莫名其妙足以形容它。
……
头上顶着两个角,这事在凤凰城的时候也有发生过。
但是和角一起出现的东西叫他脑袋发懵。
魔头也没活多长时间,几十年,几百年,他都没有一千岁,比不得那些动不动与天地同寿的神仙。
于是识海里的记忆太多了,一时冲的他找不到南北。
只能凭借着本能,从前在不知名山的时候,有哪只不长眼的兽上门,打!
他是不知名山金牌打手一枚。
青帝都想招他上去当门卫,如今看人,他就还当自己是在山里头。
这翻翻打打,可与之前的相差甚多。
“你。”古青云瞧着那般变化却突然笑了,“原来,你真的不是人!”
先前有诸多猜测,可谓有一样落实。
楚朝澜从不是只对一个人好的,可他对江落月的好是那些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
所以古青云也曾有一万次去想,如果是我先遇到。
他内心所渴望的总是那一份纯粹,爱情,亲情,友情,那有什么可区分?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即使千万个信徒,可心底的残缺总是有一点,叫他无比清晰的明白,他要的不是那千万个信徒!
他要的是那个当初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在游历到最绝望的那一天,在人间即将失血而亡的那一刻,是那个永远教会他道理,永远站在最前面,他要的是太阳!永远只属于一人。
错误需要被抹杀,他才不在乎呢!谁管太阳的死活。
“你,是不是在骂我?”
还是有些认不出眼前的人,魔头摇头不管了。
谁敢在不知名山乱来,这群泥人捏出的玩意儿!
和小元灵说的一模一样,他又不是打不过,根本不可能用一身蛮力,绝对极致的冰就能隔绝外界一切伤害。
但越打下来江落月越觉得奇怪,“哎,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
用出的术法也是。
“当然眼熟。”古青云毫不介意的点醒,快了想提醒江落月不要听的一众人。
“你忘了吗?这是先生留下的。”
“什么先生?”
可笑,古青云深觉自己能击败眼前这魔头第一次,那么接下来有何妨有二次三次?
“回头啊,他等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还不回头看看?”
这话就跟打架的时候有人说,看,有鸟一样可笑。
江落月都想在眼前这人跟头嘲讽,什么东西?这早过时百八十万年的战术。
他和乘黄打架到一万岁的时候就不会用了。
“是春神。”
但这句话一出口,他的眼瞳微缩,还是上当。
结果就是瞧见了人,还真的心口中一剑。
“落月!”
底下众人的呼声似乎淹没在那源源不绝的热浪中。
剧痛来袭,众人都以为完了,可他却生生扭断那把剑。
然后趔趄回身,因为跑的太快了而显得并不从容,“阿澜?你的叶子呢?”
春神头上有两片叶子,一片新叶,诞生于春夏之际,代表生机与活力,一片老叶,抽长于秋冬,代表希望与新生。
如此来回,四时轮转。
然后如今不见了。
“阿月。”
……
小元灵的呼唤大概是隔了千万年的时光。
明明对于他来说不长,但下意识的回复,“阿昭?”
于是又一柱香,他们亲眼瞧见了一个人从颓败到迷茫,从迷茫到暴走。
古神的力量真强大,明明从一开始还完全处于劣势。
但后来的那一拳下去就是和从前不同。
每一下都自带音爆,从一开始势均力敌的模样渐渐的便转变为一面倒的趋势。
像是真的在发泄各种各样的不满。
直到最后,那一拳击飞的物体直接砸过九重天,带着数道被穿孔的金殿。
这里和主人躺在一片废墟中,口周不断漫溢出鲜血。
古青云感觉到自己的肺腑在灼烧,勉励撑起上身向上看。
“还有一件事。”魔头居高临下,“我和他,青梅竹马。”
输了。
古青云只想笑,笑来笑去到最后,他不是放弃,只是还不放弃。
手心攥紧了一旁宫墙散落的碎石,“我想活着,想好好的活着,有错吗?”
这有什么错?你来告诉我这有什么错?
“没有错。”作为魔头最大的忠告,江落月问他:“那为什么不打回去呢?”
打什么?
好大的疑惑在他们之间盘旋。
“打回去啊。”江落月蹲下身对于这件事来说,他一拳亲亲锤在眼前这位将死的神明身上。
就当为了另一个人,江落月也打算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古青云,你当着全天下的人那都是人吗?”
“你这么清楚人心,那为什么将众生瞧做众生呢?”
鸡鸭鱼鹅牲口孽畜。
“既然好坏不明,善恶是非,当他们都敢对你无限制的压榨时,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你难道不是苍生?”
不是这个世界的一环?
你的诞生,难道生来就是为了他人服务?
他们弱小,他们高人一等?
小元灵飘来他的身边,最后一次道歉,“对不起,我告诉你强大的力量生来是为了守护,可却又忘了告诉你,守护的前提,永远不是放弃自己。”
没有人会比他们自己还要高贵。
帮助的前提应该是富有余力,人可以做到即便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可那是愿意,而不是为了他人,为了所谓的职责,在自己都尚且苦难,尚且挣扎的泥沼中。
被无数双手向下拖。
就是因为他们口中那一句又一句的救救我。
在那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古青云这个道理,“你生来就不比任何人低贱。”
不是神明就该无条件付出,他们站在这个位置,他们代表着责任,他们代表着牺牲,他们代表着大义,可是!
他们不代表着强迫的责任,强迫的牺牲,强迫的大义!
人生有很多种,可听着听着,先生的最后一堂课却叫迷途的孩子流下了泪水。
止也止不住的汹涌,奔腾,“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句话?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才叫我知道?”
他杀了很多人,古青云杀了很多人,可他从来没有后悔,心中的怨气不平,因为他没有杀过他曾经救下的那群人。
那是他此生,最想杀的一群人。
一次好心,换来一生的不幸。
他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于是这个课业中没有学到的东西,用现实给了他惨痛一击。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道理了,在痛苦中挣扎,但是今天,在他神元即将耗尽的前夕,曾经最恨的两个人却告诉他,“孩子,闭上眼睛,你从来都值得被爱。”
于是最后放下手:“先生,好痛啊。”
我好痛啊!现在好痛,放血好痛,孤独好痛,神明,好痛啊……
为什么此生要走到这个高位?那从来不是他的意愿,而是一睁眼就定下的使命。
为什么要给他定下这种使命,明明还懵懂无知,却要承受千万人的期许。
为什么不能做一个普普通通,有家,有爱的凡人?
为什么没有百年富贵?只要平安喜乐就很好。
为什么,那年游历,没有遇到一个愿意放过他的好人?
为什么,九重天,和人间一样……
当神明也有了私心,当凡人的那一套同样适用于神明,或许不是他们错了,而是这不摆在明面上的规则在把大部分人逼疯。
怎么就有能力为下,运气为上的世界呢?
“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当成一个好师长?”
古青云的身体在他们眼前一点点消散,小元灵低头:“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不收他,是因为天道法则,不想成为他的限制。”
最后,却让他变成无根的浮萍,以为自己孤家寡人,德不配位。
他的委屈是对楚朝澜,你分给了那个魔头那么多,却那么吝啬的给予我半点。
可他却从来不知,他所向往的那些,不是看不上,也没不用心。
“我第一次当人老师,却没有发现他从历练回来后是处于怎样崩溃的边缘,还用以为他能自我疗愈,神明的路很孤独,是我在逼他。”
等发现时却已经无能为力,偏执的孩子,遇上以为这份亏欠可以用命弥补的师长,可是真的,真的……
“阿昭。”江落月:“我们还要活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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