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6/9】
“真服了，哪个高考的把我书都甩垃圾堆了啊啊——”顾笑在教室门口对着垃圾桶跺脚抓狂，垃圾桶已经被杂七杂八的书籍溢满——这位顾失主，现在觉得这些书本还是继续遗失更好。
身边女生们一边笑一边把桌椅搬回教室。
“诶，没事的。”顾笑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身边幽幽地传来一阵安慰。
下一秒，“反正你也用不上，我的笔记给你看看就行了，不要钱的。”
顾笑：“呵呵。”
“别忘了后天的名校Z联盟期末考，你们回家都复习了吧。”章春萍在晚自习坐班的时候问道。
虽然她的这句话听起来不像疑问句，倒是陈述句罢了。
“当然啊当然。”顾笑点头附和章春萍。
“你就算了，大老远就听见你早上在教室门口叫，桌子上的书都被人清到垃圾桶去了，啥都没带回去吧。”全班哄堂大笑。
顾笑天不怕地不怕，很庄重地回答，“老师我复习了，莫图放假跟我一起学习。”
“你别拉我下水。”余莫图默默地把书立起来，恶狠狠地瞪了顾笑一眼，对方眼珠稍转，嬉皮笑脸地揉了揉余莫图的大腿。
“你最好是。”章春萍扶了扶眼镜，“专门让莫图跟你坐同桌，也是来盯着你学习的。体育比赛和学习成绩都不能落下，你高一高二要两手抓，把文化课的基础打好，高考才能稳。”
顾笑这下倒是认真地“欸”了一声。
“听着没，老班让你来督促我学习的。”顾笑对着余莫图悄悄说道。
空调房里，余莫图耳边热风吹来，他不自在地打了个寒颤。余莫图有些无语地转头，侧脸突然掠过一道热感，他瞳孔微微放大，怪异而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余莫图撑手隔着立起来的书，指了指尴尬的顾笑，又指指自己的左脸：“？”
“意外意外，不小心亲到的。你转头转太快了嘛。”顾笑有些抱歉，轻声问，“那要不你亲回来啊？”
“滚啊。”余莫图脸红，压着嗓子骂道。
余莫图对这次的名校Z联盟颇为重视，跟爸妈约法三章，考好了能买拍立得。虽然分班了，但是物化生暂时还得继续学习，他无奈地勾勾画画，仿佛重复的机械运动能把理科知识点背进脑海里，身旁的草稿纸上填满了各种化学方程式和动点大题的计算。
再过不久结束就能彻底说say goodbye了。余莫图复习得抓耳挠腮，联盟考结束再过几个月就要学考，一切进度就好像赶鸭子上架般仓促。
顾笑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翻看余莫图带来的漫画，笔记上的字迹反复圈了又圈，依旧没有翻到下一页。
余莫图瞥了顾笑几眼，有点羡慕，又有点觉得他未免也太摆烂了。
“你没压力吗？”晚自习下课路上，余莫图和顾笑并排走着。
寝室路上的照明灯很高，把两个人的影子拖拽的很长。
“还好吧，这次我跑步又拿了第一名。”顾笑笑道，“你先等等，我要买个鸡腿加餐，你要不要。”
“不吃，消化没你好。”
顾笑听闻“噢”了一声，溜去小卖部。等回来时，他一边嘴里塞着炸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吆喝一句“接着”，余莫图下意识仓促地捧住掉入自己手里的酸奶，愣了愣，便也不客气，津津有味地吸溜一大口。
“其实要说压力，那也是有的，下次省赛得拿大奖才行，没奖牌加不了啥分。”
余莫图眯着眼睛道：“哥们，我说的是考试。”
顾笑一听，突然乐了，“那我担心啥呀，进步空间这么大，凑合凑合够用就好了。”他握着咬完的鸡骨头，用手比划出巨大的圈，“有这么大，我在这，你在那。你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顾笑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月亮。
但还没等余莫图乐一秒钟，他又插了一嘴，“当然了，至于体育嘛......就是你在这，我在那咯。”他嘻嘻一笑，做出高抛球的姿势把鸡骨头扔进前方垃圾桶里，正中靶心。余莫图不信邪，尝试扔出手中的酸奶，结果连目标物体都没碰着。刚想转头瞪他一眼，却见顾笑早就溜向寝室门口了。
【2023/8/13】
柳市的天空，蒙蒙雾霭逐渐吞裹住光线，万马齐喑的死寂黑压压地袭来，刹那间乌云密布，城市淅淅沥沥地降起小雨。
余莫图起了个大早，期待地收拾好东西，来到酒店二楼吃自助早餐，一边享受一边整理昨天拍下的演唱会珍藏记录。
“叮——”□□邮箱来电，余莫图点开，浏览几秒后眉头微皱。
“叮——”微信发来一条语音，是编辑部的王姐。
“小余啊，你很优秀，我已经跟上级反映了你的工作实力和学习态度，同事们也都对你赞不绝口。但是呢......你知道的啊，小陈也很认真，会讨领导的欢心，小王是留学海归，学历很突出，我们这个季度的编辑岗转正名额实在是有限，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叮——”王姐又发来三个爱心和玫瑰表情。
“......”余莫图叹了口气，抿了抿牛奶，整个人突然就耷拉下来。
好烦......不想上班。
做人真累啊......
为什么自己失败成这样了呢。余莫图啃着面包，茫然地侧歪头，一口一口缓慢地咀嚼着，口腔突然涌上一股反水的苦涩感，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窗外雨骤然下大，砸落在车窗上发出清脆啪嗒的声响。
余莫图无所事事地滑动手机相册，一张张翻动，翻到顾笑当时远程投递给自己的照片，照片里的每张余莫图都笑得神采奕奕，激动地摇晃着荧光棒张嘴呐喊。再往后，是自己和顾笑带着口罩露出半张脸的自拍同框：脸贴着脸，咧嘴大笑，对着镜头竖起剪刀手，身后是A-Lin的海报。
他顿了顿身子，微微闭眼。许久，他下定决心，切屏到微信收藏栏里找出辞职信，编辑了日期后发送给王姐，随即拨通了电话。
“王姐您好，对，是我，很抱歉......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先跟您说，我想辞职了，对......对，好的，实习工资按合同结算就行，嗯......没事的王姐，我回去会进行后续项目的交接。”
“呼——”余莫图长舒一口气。
走吧，该回家了。
余莫图笑笑，在顾笑聊天界面输入“我今天辞职了”六个字，随后又咬着唇想了下，匆匆删除。
算了，还是别发了，打扰人家。
我们现在也不是特别熟。余莫图心想。
雨真大啊，等停了再走吧。
手机突然连续振动十几下，余莫图坐高铁喝水的时候差点被呛到。
“莫图莫图，帮我选几张照片，营业要用。”顾笑边说着，边在微信上噼里啪啦地上传，像放鞭炮一般，泄洪式地洒出自己一大堆自认为的美照。
......什么臭屁德行。
余莫图暗自吐槽。
虽然他这臭屁行为好几年没变就是了，顶多近些年来在聚光灯下收敛了些许。余莫图挑好照片凑齐九宫格，重新发给顾笑，挖苦道，“大明星，这些事情不是让你团队来做的嘛？”
“哎呀，快解约了。最近闹得不是很愉快，公司都放养我很久了，不然我怎么请假出来看演唱会的。”顾笑发来一条语音，听上去倒显得有点委屈巴巴，“我团队的人被施压了，全去给另个同事做牛马，经纪人现在压根不管我。”
“这几张选的真不错，不愧是你，眼光还是这么好。”顾笑躺在沙发上，夸赞了余莫图一番，紧接着又慢悠悠地对着他的聊天界面回上一句，“当然，这也有我天生丽质的功劳在里边。”
......顾少爷你可真敢说。
余莫图靠着车窗扶额，凝视着玻璃窗中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余莫图觉得自己脸颊有点微微发烫。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他撑住胳膊肘，侧头解锁，滑动点开。
“你有空吗，可以帮我修一下图嘛，我只会一键美颜（委屈黄豆）（委屈黄豆）——”对面说着，在微信上发给余莫图红包。
余莫图皱了皱眉，把钱退了回去。语音回复道，“没事的顾笑，这些活不难，都是我现在的基本工作内容啦，帮你个小忙而已，问题不大。”
余莫图眼珠微动，想了想，又打字问了一下，“急吗？”
“不急不急，就是公司要求每周营业一下而已，现在我坐冷板凳蹲家里抠脚，稍微迟几天发也无妨嘛，哈哈。”顾笑回复道。
余莫图听闻，发送了“OK”。当即把书包从前方座椅的挂钩上解下来，拿出笔记本，正准备把顾笑的照片导到电脑上时，他又猛然间抬头左右回望，发现没人看自己的时候，松了口气，合上电脑，重新把笔记本塞回书包里。
我去，差点搞脱了......余莫图有些心有余悸，平常工作明明滴水不漏的，今天差点出了纰漏。自己脑子一热就要在高铁上修明星未公开的图......照片要是被人偷跑出去就对顾笑有影响了。
下午回家后再做吧。余莫图心想。他上下滑动着顾笑的聊天界面，一张一张地把照片点开、关上，点开、关上，看着这些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除了九宫格以外的其他废料，余莫图无意识地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用指腹来回揉搓着顾笑的高清像素——
都多大年纪了......咋还能长开的。
【2016/6/21】
正午烈日当头，光照透过树荫蔓延在四周，焚烤着地面徐徐氤氲出热意，余莫图吸入口的空气都仿佛升温得过于干燥，让喉咙有些焦灼。
温度在这个季节好像已经具象化，余莫图在街上走着，总是能看见扭曲波动的光线。
“吃啥啊，哎呀......别拍了哥们！”顾笑见余莫图还在后方慢悠悠地走，急得撑伞往回走，盖住余莫图上方，轻轻拍了拍余莫图的肩，“别傻玩你的拍立得了，干嘛老拍风景，拍人啊拍人，对，拍我。”
顾笑很不害臊地指了指自己。
“噢。”余莫图嘴角抽搐，“123，茄子。”顾笑听闻，撑伞在树荫下摆了个臭屁的表情，低头怼着拍立得嘴角咧起。余莫图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把照片递给顾笑，“热一下，对，用身子，噢......用手捂着就行，图像显像得快点。”
“大热天的还用得着捂啊。”顾笑嘀咕着，但手速行动倒是没落下，把伞递给余莫图，自己双手捂住照片。
服了。两个人撑伞，居然换成自己就得要把手伸得笔直。余莫图嫉妒地打量了双方的身高差距，这个体育生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炸鸡腿的功力有这么猛吗？
“就这家饭店吧，我觉得上次吃来还行。”余莫图指了指马路对面，顾笑点头同意。
“你怎么又吃蛋炒饭？”顾笑端着盘子走来，和余莫图面对面坐着。
“好吃，从小吃到大。”余莫图咀嚼的时候毫不含糊，一口，两口，用调羹盛得满满地塞入口中，再饮一嘴可乐，发出畅快惬意的满足声，“但我又不是只吃蛋炒饭，我还点了其他菜啊。”
余莫图指了指顾笑眼前的干锅花菜和土豆牛柳。
“......”顾笑有点鄙夷，又利索地用勺子端了一丢丢尝了一下，“这不就是蛋炒饭的味道嘛。”
余莫图疑惑地问，“蛋炒饭的味道不就是蛋炒饭的味道吗？我只是喜欢逢店必试而已，蛋炒饭是检验饭店实力的基本功。”
顾笑听闻觉得有些好笑，看着余莫图振振有词的认真脸，又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反正，蛋炒饭做的不好吃的店，十有七**其他菜做得也一般，蛋炒饭能烧好了，其他菜我才有兴趣再尝试。”余莫图说道，顺手夹了一块顾笑碗里的红烧肉，一口吞没，“这肉就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就算咬完咽下口腔里也不会有猪腥味，因为蛋炒饭做得很好吃。”
这是什么扯淡的歪理，他居然还能把胡说八道解释得一本正经。顾笑怀疑只要余莫图敢，他参加辩论就能黑白颠倒，自圆其说。
“吃完了又得参加补习了，隔天还要回学校继续练体育，我的暑假又学习又跑步的，谁能比我痛苦啊。”顾笑很绝望地摊手，“还好也就我皮糙肉厚，不然分分钟晒中暑。”
余莫图毫不留情地补刀：“你要是暑假补习的时候，别天天在我旁边看漫画，我还能相信你一分钟。”
“知识已经从讲台上灌输进我的脑海里了。”顾笑发誓，“这不我期末考还进步了，虽然依旧班级倒一，但是我段排名飞到650了呀。”顾笑边说着，又开始比划了自己名次飞跃的情况，在余莫图看来，他的手臂幅度好像和上次一样，顶多变成了从指月亮到指饭店天花板的差别。
有区别吗......余莫图心想。
“你怎么进步这么快的，我笔记真这么有用？”余莫图指了指自己。
顾笑点头又摇头，“当时看了下你理好的数学笔记，跟着推了一道大题，Z联盟考的很像，我第一次有大题拿了满分。然后就是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遇事不决就选C。”余莫图见顾笑解释时候的表情，很显然是对自己的蒙题技巧感到满意。
“其实你把星火3500背完，英语就能考高分了。”
“你背完啦？好厚一本。”
余莫图点点头。
“I give up......是这么用的吧。”顾笑吃完了最后一块红烧肉，“其实我分数过得去就行了，按去年的段排名和体特的高考分数要求，也差不多了。”
“所以......”他顿了顿，嬉皮笑脸道，“等隔壁学校的家长向教育局举报下。就能享受假期啦。”
神操作。余莫图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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