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这个时候哪怕是车内开着空调都闷得令人难受,身高腿长的男子手里捏着一瓶喝空的药剂十分别扭地挤在车后排,强压下心头反胃的感觉。
茶色的车窗阻拦了少许阳光,但不妨碍阳光将玻璃晒得滚烫,林怀远靠在车窗上却满身冷意、如坠冰窟。
嘎啦——
车门被人拉开,徐飞飞率先发现了他的异样。
“林哥,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徐飞飞便踩上车架身体往后座探,有些担心林怀远的状况:“昨天涂顾问分给我们几个的养元丸你吃了吗?”
“嗯…吃过了,让我歇会就好。”林怀远能感觉到有一道隐晦而锐利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他手腕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将药剂瓶丢到车座下面。
“那就行,林哥你可千万别强撑,谁知道之前那些药剂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反噬的东西,还好有涂顾问帮你清除了药效。”
徐飞飞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林怀远因虚弱而没掩饰住眼底的阴郁。
“行了,少念两句,让别人好好休息。”
涂良坐在副驾驶,敞开门一脚踩在地上一手撑住座椅,低头刷着手机淡淡开口。
徐飞飞十分乖巧地哦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摆弄起自己的罗盘。
说起来也是奇怪,前两个月虽然没怎么闲下来过,但也是挺久没接触到新的案件了。直到昨天晚上改道之后,柳燕轻突然收到了新案件待处理的短讯。
也许是做戏为了做足,还正好是一起H省内发生的疑似精怪作恶的案件。
两个受害者皆为男性,案发地点正巧是在魇区周边的沿湖公路。报案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钓鱼佬,据他口述,自己的几个钓友噌在这片湖里钓上来好几只手臂长的黑鱼,他羡慕得紧,所以最近几日都来这夜钓。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差,连续一周都是空军,案发当天报案人卯足了劲就是不信邪从晚上九点一直守到凌晨四点,最终一无所获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水里有两个人影。
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两个大兄弟下水捞鱼去了,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悬立在水中的尸体,吓得报案人带着一堆钓具叮铃咣啷地摔坐在地上,哆哆嗦嗦报了警。
事后警方将整片湖都围了起来,派专人下水捞尸,却险些因为暗流和海草而溺死。
若只是这样便罢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天夜里那个警察碰巧在大厅值班,突然满脸涨红、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若非值班的同事恰巧来换班发现并及时制止,恐怕就要窒息而亡。
据那名警察时候回忆,自己当时像是被水草卷入水底一般,濒临溺死的真实感让他后怕不已。
更巧合的是,从门口到大厅有一段蜿蜒的水迹,直到天亮都还有些许残痕。
可那天晚上整座城市并未下雨。
后面那位警察经历了喝水差点被呛死、洗澡差点被溺死等各种奇葩事件,绕是再唯物主义的人也要心理崩溃了,半点都不愿再碰跟水有关的任何液体。
碍于案发地点在无人涉足、管控困难的魇区附近,这个案子进展困难,最后在重重因素叠加下被越级提交到了柳燕轻手上。
至于柳燕轻本人——
“我和安芝回来了。”
柳燕轻的语气听上去有气无力,尾音有些飘忽。
盛惟行原本靠在涂良同侧的车门上,时而说几句话挑起对方的兴趣,让那双漂亮的眼眸落在自己身上。
他灵敏的听觉自是没有错过空中传来的扑棱棱的异动,很快便锁定了对象。
——正是不远不近缀在柳燕轻身边的一只黑白配色的小鸟。
一小时前。
“这不行!”柳燕轻的拒绝脱口而出,心下只觉得荒谬。
让她带走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况且谁能猜到这个长得跟呆萌小企鹅有的一拼,身长不足半尺的小家伙居然还是个猛禽,这她就算带走了也没法养啊!
安芝在旁边听了许久,内心槽多无口。
这落生观的观主看上去年纪不大,短袖裤衩外面套了个绀色的褂子,瞧着不大靠谱的模样,笑眯眯地给两人切了块香瓜。
“诶,别急着拒绝。你看这小家伙多喜欢你,她说不定还能保护你呢?是吧,小肆。”
小肆也就是白腿小隼本尊,听到这话哀哀地叫了一声,黑亮的眼珠子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小碎步挪到柳燕轻身边贴了贴。
看上去好不可怜。
柳燕轻闭了闭眼,心想夭寿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食指把白腿小隼往外推了推以示拒绝。
“不行不行,我不能带她走,观主我可不想坐牢啊。”
柳燕轻推一下,白腿小隼又贴上来,推一下,又贴上来……
重复多次后,安芝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无奈地开口:“观主,我猜你应该也不是想要拿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来坑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行,那我就直说了。”只见年轻的观主拢了拢褂子,正色少许:“其实小肆也只是跟我同住在这山里,虽然她是那什么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是我记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优先考虑个人意愿。”
柳燕轻嘴角抽搐:“可她也不是个人啊。”
“诶,这你就狭隘了,虽然小肆不是人但是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啊,”观主神秘一笑,嘴里还啃着半边香瓜,“你们是和那家伙一块儿来的,我都看见了。”
“谁?”柳燕轻和小肆停止了你推我我贴你的游戏,任由白腿小隼贴在自己小臂上,闻言有些不解。
年轻的观主用空闲的一只手在头顶比了个耶字,冲两人挑了挑眉。
柳燕轻和安芝对视一眼,看向观主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别这么看我啊,虽然我的确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一枚,可我也是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年轻观主笑哈哈地开口:“那位是你们的上司吧,他肯定不会拒绝你们带走小肆的。”
柳燕轻并不反驳,只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联想诸如兔子蹬鹰的场面,连忙摇了摇头想把这诡异的画面甩出去,却被年轻观主误以为是拒绝。
他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败北,哽了一下才继续游说:“小肆不是普通的鸟,你要实在担心,等她再修炼十天半个月就能用隐匿形态了。”
修炼?
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中的关键词,安芝心思回转,装若遗憾道:“真不是我们要推辞,只是我们工作要求经常出差,一次就是十天半个月,就是把这小家伙带回去了也养不好啊,还是找别人吧。”
话音未落,安芝作势要起身走人,不着痕迹地给柳燕轻抛了个眼神,对方很快领悟。
眼见着两人就要离开,白腿小隼哧溜一下窜出去,围着柳燕轻上下扑棱,稚嫩的叫声婉转哀怨。
“诶,别走啊!行了行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小肆还是一只未化形的小妖,你是她的有缘人、又有大运在身上,所以她就想跟在你身边修炼。”
年轻的观主伸出手,白腿小隼收敛了尖利的爪停在上面,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个没吃到糖的小孩。
“这样,”年轻的观主不知从哪掏出一串油黑发亮的手串,一脸肉疼的表情,“我这黑檀手串就当是小肆的谢礼,你就带上她吧。”
咯哒——
黑檀手串被放在了桌面上,年轻的观主叹了一口气,像是无计可施了。
“为什么不直接和…和我‘上司’说?”安芝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嗐,对方认识的是我师兄又不是我,他俩既有要事相商,我怎么好去叨扰。”年轻的观主摆了摆手:“更何况小肆是和这位姑娘有缘,自然是以这位姑娘为主。”
言辞恳切、以理动人,柳燕轻有些纠结。
毕竟她前不久才隐约得知魇区研究所药剂的龃龉,心中对于这些妖邪精怪有少许异样的情绪。
一时间无人说话,空荡荡的屋子被沉默填满,香烛缓缓燃烧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子。
“燕轻姐,我觉得可以。”
清冷的女声响起,说的话让柳燕轻感到惊诧。
安芝垂眸抱臂,刚刚甲乙和丙丁同她说那串黑檀手串是开过光的好东西,必要时能抵挡致命伤害,对方显然是下血本了。
这落生观的观主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有如此能耐。听对方的意思,那位“师兄”与涂顾问有所交集,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而特案管理局从未将这一个小小的道观重点记录,内部资料查起时也只是用“网红营销”几个字一笔带过。
柳燕轻见安芝不语,思忖片刻后走上前抚了抚白腿小隼的小脑袋瓜,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珠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表情。
“咻……”
“好吧,”柳燕轻拿起桌上的那串黑檀手串,语气轻快,“我被说动了。”
“咻!”
白腿小隼这下真的变成企鹅那样左右摇摆的踏步,高昂的叫声将她的欢欣直白地表达出来。
“只不过带着这个小家伙恐怕没法从正门走了。”柳燕轻有些哭笑不得。
年轻的观主二话不说就带她们走了条小道,路上竭尽可能的给小肆说了一大堆好话,那模样堪比保险销售。
目送两人一鸟下山,年轻的观主长舒一口气,转身之际被吓了一跳。
“师…师兄!你不是在招待客人吗?”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真是胡闹!”
被称作师兄的人发色如雪、眉心一点红痣,冷气斥责:“你就寄希望于那位现在心思宽厚仁慈吧!”
年轻的观主脸色骤变,这才发觉自己干了多么冒犯的一件事,登时冷汗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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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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