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过后,魔狼叼起阳石,踏过废墟去拾被丢在不远处的剑。
不等走近,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踏叶声,有人修结队朝这边走了过来。
“仙君!”
“霄月——你在吗?!”
“不用躲了师兄,师伯说不嫌你丢人,让你赶紧回来……等等,那是什么?”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颤抖着拾起了躺在地上的长剑,师弟红了眼眶,“师兄的剑……怎么会……”
有冷静的仙友放灵探查四周,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后猝然睁眼,几乎用飞的冲到了前方。
众修赶到时只见脚下满地血羽残骸,地上空荡荡躺着一件法袍,不是霄月的又能是谁的?
“仙君他……”
已经有人悄悄抹起了泪,仙友强忍着不让自己手抖,捧起了地上污损的衣衫。
他抽抽鼻子,“都别哭,霄月他是为了我们才跟魔鸟同归于尽,传令下去,所有人不许走,今夜子时,魔渊脚下大祭仙君。”
隐在一旁的魔狼:“……”
-
隐秘的地底幻境暗灵流转,偶有怒骂声传来,“不是……本君跟你讲道理……啊!你这红球为何如此不识好歹?都说了不是刻意冒犯你,我那是带着善意的……你别跳了,你烫死了,本君头顶没被燎秃吧?旺兄?旺旺兄?你醒了没?”
“别叫了,一只小蝎,在吾的秘境中根本无法保持清明,”红球幽幽飘到他眼前,球面上长出两只暗金的眸打量他,“倒是你,一个小辈人修,身上狼气如此足,你与吾哪个后代相熟?”
宋映瑄被吊得胳膊生疼,他动动手腕,“想知道?先放我下来,本君可没有这副模样跟人聊天的习惯。”
红球呵呵笑着撞他吊酸的胳膊,“你这样过了一夜也不见消停,不想说便接着嚎吧。”
语罢,也不管他瞪来的视线,转而将一旁极力挣扎的蔺蝎捆得更严。
宋映瑄僵着脸,心想魔头到底什么意思,这底下灵气信号太弱,什么音都传不出去,掉下去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师尊给他发了封信,不等查看就被这秘境吞了个干净。
没能及时回师尊的信,宋映瑄担忧,恐惧,焦虑,吊着胳膊在虚空中转来转去。
从昨日到现在,这地底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激战,不过跟他没啥关系,他刚下来就被杀气腾腾的灵光闪得躲到了一边。
到底是崇武慕强的年纪,在这秘境里见到如此强灵,宋映瑄眼都看直了,这玩意儿给他分两成,他以后在全修界都能横着走,他就是养一山魔兽崽子,那些师叔师伯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强灵战斗看得他热血沸腾,当然最让人热血沸腾的还是那只烈焰绕身的金瞳赤狼,狂暴,野性,将那蔺蝎踩于脚底凌虐,硬是榨干了他身上最后一丝灵。
蔺蝎强撑着维持人形,赤狼便嗤笑着放出一丝灵,将他团吧团吧捆了起来。
宋映瑄躲在暗处不出声,原本这一切都跟他无关,直到他忍不住探出身子伸手碰了一下那赤狼的尾巴尖。
就一下,一根手指头挨着一根毛的那种碰,赤狼眯起金瞳回头看来,秘境之内威压骤增。
宋映瑄被强拽着浮到他眼前的时候试图解释,“尾巴上有灰,我给你掸掸……啊!”
然后就那么被悬在虚空吊了一晚上,太丢人了。
看到那张灰白俊狼脸出现的时候尤其。
宋映瑄羞耻地偏过头,看也不看朝他走近的魔狼,嘴里却念念有词,让魔狼想办法把他弄下来,胳膊要废了。
魔狼面容冷峻,漠然道:“你应得的。”
被他的翻脸不认人震惊,宋映瑄猛然回头,“什么?你……”
魔狼已经走到了红光球面前,他垂眸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动弹不得的蔺蝎,又仰头看向漂浮在半空,似乎睡着了的红球。
“阴石的灵呢?”
红球不语,魔狼跳起身,拿脑袋顶了他一下,红球哼哼一声,放出烈火燎了他的耳朵尖。
它沉声道:“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吾赐你灵力,是让你去寻石以使两界恢复如初,如今你将阴石送入吾的秘境是何意?”
听他问得如此理直气壮,魔狼冷哼,“祭坛近来有股强灵异动,两石在外虎视眈眈,都计划着过来夺灵,你既自称先祖,为何要刻意引诱二石?”
“一派胡言。”红球放出刚吸饱的灵在他面前晃,低声道,“这分明是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孝敬的,吾收下了,也算吾不白帮你。带你那小蝎子走吧,别再打扰吾歇息。”
魔狼仰起脑袋,“本尊不走。”
“为何?”
旁边吊着的宋映瑄感动,“还能为何?太好了狼兄,你没忘了本君,快把我放下……”
“把阴石的灵还来,”魔狼看着红光球眯起眼,“本尊会着人重修祭坛,加固秘境,不追究你的罪过。”
宋映瑄:“那我呢?”
魔狼瞥他一眼,“你既冒犯了他,便留下赔罪,何时能走不该问本尊。”
“你负心汉,”仙君垂下眼,泫然欲泣,“本君陪你睡了那么多晚,你竟说不要便不要本君,前夜浓情蜜意,今日便要舍了本君,你……”
“够了,”红光球打断他,飘到魔狼面前,“阴石灵吾已经收下,断没有归还的道理,你还待如何?”
蔺蝎仿佛终于缓过来了,强撑着朝红光球啐了一口,“呸!千年前你便夺我二人的灵为己所用,千年后仍是这副做派,魔渊之主已更迭多代,怎么,难道你还想重回宝座?”
红光球狭长的金眸瞥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季如骁,球身咧出个狼嘴,“季小狼,倘若如他所说,本尊想重回主位宝座,你让是不让?”
魔狼冷笑。
宋映瑄:“……这还用问吗?他就靠这个逞威风呢。本君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名字,小狼兄,还挺可爱唔……”
魔狼用灵封住他的嘴,身躯骤然放大数倍,灰白鬃毛的四周燃起了熊熊幽蓝火焰。
蓝眸浮起激昂的战意,巨狼从高处俯视着红光球,抬爪拨了它一下,傲声道:“胜者才有资格与本尊争夺主位。”
“怎么,”赤狼缓慢化出与他同样巨大的身躯,金眸危险地眯起,“要用你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爷爷给你的灵来挑战你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爷爷么,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
宋映瑄:“说啥呢他?”
魔狼撇撇嘴,“别在本尊备战的时候传音。”
宋映瑄:“本君无聊。你放心,本君觉得你更帅,这玩意儿红里橙气的,跟咱那大黄果似的,打起架来就是个果子精突刺,哪有你威风。”
魔狼绷了半天,没忍住笑了一下,周身的幽火都跟着不住颤动,赤狼缓慢侧了下头,似笑非笑地望向不远处被吊起来的人修,“果子精?”
宋映瑄:“……?”
干嘛偷听别人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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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震震狼吼,两道红光交错着在秘境碰撞撕扯,赤狼战得体面,威风凛凛,连一根毛发都没被弄乱,反观灰狼,从第一招起便始终落于下风,屡战屡败,在地上翻滚得狼狈不堪。
宋映瑄竭力收腿躲着底下越来越高的赤焰,传音道:“行不行啊小狼,站得起来吗?本君还没被烧死呢,不用管我,疼疼疼疼疼……不用管我,你尽管全力以赴,老东西,真当咱们怕他,哪有这么揍自己重重重重好几辈孙子的……要不你管一下本君也行,我快烤熟了,你别闭眼啊,季小狼!魔头!尊主!就算你不为了我也得为了崽子!它一只小小狼,没人照顾根本就……”
“崽子?”赤狼已经高抬起前爪准备压向倒地不起的魔狼,闻言瞥向宋映瑄,“什么崽子?”
“就是……”宋映瑄顿了顿,余光看到地上灰狼微动的绒耳,他深吸一口气,垂眸轻叹道,“还能是什么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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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灰狼出其不意反扑在地的时候赤狼正在心情复杂地思索,人狼结合到底能生出个什么玩意儿。
他无视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扑到他身上时凶恶的狼吼,自顾自变回红球,跳着他乱糟糟的脑袋问:“你真有崽子了?”
狼头不耐地顶着他,“还打不打?”
红球却只顾问,“崽子起名没?”
“没有呢,”宋映瑄活动着自己酸痛的手腕,凑过来揉了揉无能狂怒的魔狼,朝光球恭敬道,“崽子才出生没几日,我二人每日忙着找灵石,哪有闲暇给崽子取名?您是先祖,想必自有一套取名良方,不如……”
红球满意地眯起眼,“你倒是会托人,按吾当初定下的字,如今吾的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便叫亅狼吧。”
宋映瑄抚掌惊叹,“好名字!”
红球又问:“准备要几个?”
宋映瑄垂眸注视着灰狼,温柔地揉上狼肚皮,“都好,都听他的,毕竟是他……”一直沉默的灰狼猛地暴起,把他顶出十步开外。
红光球却又想到了,对灰狼道:“若还有第二个崽,便取名八狼。你父亲跟你小叔便是拆了你爷爷太狼的名,分别叫大狼和丶狼,如今你的崽也这么取名,如何啊?”
魔狼嘴角抽搐,刚被撞飞的宋映瑄:“好名字!完全没问题,先祖,名字都起了却没灵,咱们家亅狼也不能不修炼啊,您看阴石是不是……”
“这好办,”红光球突然变亮,下一刻便从灰狼怀里捞出了阳石,顶在头上绕蔺蝎飞了一圈道,“拿这阳石为我魔渊所用,修界那边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这样既不用吾让出灵气,又不耽误崽子修炼,怎么样?”
宋映瑄:“……不怎么样。”
你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要为难两个小辈!
蔺蝎盯着它顶上那块石头,目眦欲裂,“我二人生而为石便要永生受困,蛰伏千年才寻到机会,如今虽然败了,却也轮不到你来更改阴阳次序,它不会为此界生灵,别再白费力气!”
“这样啊,”红球遗憾地停止跳动,金眸看了眼不远处的灰狼,猛地一颠,大张着嘴把阳石吞进了腹中,咧牙笑道,“那便都交给吾吧。”
“你……”宋映瑄深吸一口气,边挽袖子边问旁边的魔狼,“本君的剑呢?”
“被你几个同门拿走了。”
“那本君的衣服呢?”
“……也被他们拿走了。都破得不能穿了。”
“破了还能补,那是本君最贵的法袍,”仙君闭眼,“他们可千万别昧了本君的。”
魔狼:“不会。”
“你怎么知道,你有本君了解他们吗?”
“……放心,不会。”
仙君点头,“哦……他吞了阳石你看见没?”
魔狼:“他现在准备吞阴石了。”
“?”
蔺蝎坚决维持人形,红球没办法,只得大张着嘴艰难地吞吃,画面过于残忍,宋映瑄捂上尊主的眼,“小狼别看,到时候教不好崽子了。”
魔狼顶开他的手,“滚。”
红球终于艰难地吞吃完,打了个嗝,奋力飞起来,瞥见旁边一人一狼,正要说什么,宋映瑄突然问它,“先祖,您为何不变回原型吃呢?”
红球露齿一笑,“当然是因为吾忘了。放心,稍后吞你时会记得。”
宋映瑄再次泫然欲泣,“那我们崽子怎么办?它还那么小……”
金眸瞥了他一眼,“你现在生一个吾看看。”
“……”
宋映瑄:“不是我,是我们小狼……”
红球改口,“那让他生一个看看。”
宋映瑄眼泛泪光看向魔狼,魔狼默默离他远了点。
魔狼被红球甩起又丢下,自然地趴回原地舔自己的爪子。
宋映瑄替他拍着脑袋上的灰,问:“它不会真要吃我们吧?”
“不会。”
察觉到魔狼体内灵气瞬间空了,宋映瑄紧张地攥住狼腿,“它稍后会不会也要吸本君的灵?”
“吸你的灵干嘛,它只拿走了自己的灵,”魔狼嫌弃地挥开他的手,“阴阳两石在外面吸了不少杂质,他在重新整合分配,使灵气平衡,原本费不了多长时间,这么折腾是因为……你怎么冒犯它了?”
宋映瑄难得委屈,戳了一下他尾巴尖,“就这样,比这力气还小呢。”
魔狼甩着尾巴打了一下他的手,“他是首届魔渊之主,万魔之上,尾巴又是我族最敏感处,你一个不相熟的小辈敢那样冒犯它,自然嗷!你干什么嗷!宋映瑄!放开本尊的尾……嗷!”
宋映瑄捏着他绒尾在手上绕了好几绕,泄愤似的乱团。
“这话说的,你不也是魔渊之主么,也不见你有这么讲究,况且本君真就碰了它一根毛,竟然吊我一夜,我……你别跑,季小狼,祖债孙偿,本君不会放过你的!”
宋映瑄如今还剩着些灵,魔狼是一点没有了,于是仙君一雪前耻,狞笑着把魔狼按在地上摩擦。
红球消化到一半时睁了个眼,心道这些小辈越来越不知廉耻,它闭上眼往一旁躲了躲。
魔狼不堪其辱,拼尽全力化回人身,得意地瞧着突然愣住的人修。
紧接着有只罪恶的手伸向了他的衣带。
季如骁被自己的衣带捆着双手按在墙上,宋映瑄仗着魔头挣不脱疯狂挠他的痒痒肉,魔头越挣扎他越兴奋,毫不留情地掐着他腰。
“你也有今天,啊?季小狼,让本君给你当魔侍是吧,让本君跟你丢人是吧,还扯本君衣服,本君今天就在这儿给你扒光了……啊!”
刚攥住外袍没来得及扯,宋映瑄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重压袭来,下一刻就被撞得向前紧贴上魔头,有只尾钩缠上了他的衣带,与此同时身后幽幽传来一句:“你想扒光谁?”
宋映瑄:“……”
季如骁:“……”
他俩是被红球撞出秘境的,消化完的红球吐出石头,怒斥他们不要脸,世风日下,携宠在先祖面前行苟且之事,不能生便不能生,非要在他人面前证明不可吗?
宋映瑄恼羞成怒,按着蝎旺旺一阵锤,季如骁恼羞成怒,恶狠狠把阳石丢给他,让他滚。
宋映瑄不走,“你忘了本君的狗崽!”
不走就不走。
阴石先归位,魔兽灵气回复速度大幅提升,尊主跟蝎宠冷笑着逼近孤身入魔渊的落单人族。
宋映瑄:“……其实走走也行。”
专栏在更《伪装高岭花失败后》
仙侠师徒来一口~
↓
江昼是清霄门首屈一指的天才,出了名的兴致高雅,清冷寡言。
每日除了养花育草就是练剑修行,不论谁来搭话,他要么不理,要么回答永远只有那几个字。
“嗯。”
“行。”
“好。”
“可以。”
但其实他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是真清冷,更不是真高雅。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间歇性失语症,相当于大半个哑巴,要么说不出话,要么说多了就磕绊。
想想就觉得丢人。
为了不那么丢人,他装了一辈子高岭之花。
就连跟徒弟滚在榻上夜夜缠绵之际,他也偏过脸,压抑着低喘,不愿多吐一个字。
季云琅痴迷于师尊的情动,又恨极他的冷淡,扣紧他锢着银链的手腕,在耳边缱绻低语:“师尊,叫出来。”
江昼欲哭无泪。
道理他都懂,但是他真的叫不出来!
他跟这逆徒睡了五年,早就睡熟了,却只能次次隐忍地偏头,从眼尾流下几滴清泪。
回回惹得季云琅更加疯狂。
直到有一天,季云琅眼神晦暗,一如既往地吻掉他眼尾泪滴,轻柔耳语:“师尊,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江昼紧抿着唇,满脸隐忍地偏过头。
习惯性地腹诽:“快别叭叭了,三天两头不嫌腻歪,再不动没感觉了。”
埋在肩头的季云琅一顿。
江昼继续:“烦死了天天问问问,也就是我说不了话,等为师酝酿好叫你几声夫君,爱徒又当如何应对?”
“……”
季云琅松开他,缓慢起身,沉默着坐到了榻旁。
江昼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接着腹诽:“五年了,他不会腻了吧,也是,谁不喜欢乖乖粘人的小道侣,不像为师,又闷又无聊,可为师能怎么办,为师想这样吗?干嘛坐着不说话,嫌弃为师了?凭什么?真想踹他一脚,拔刀捅个稀巴烂,再……”
“师尊。”忍无可忍,季云琅开口。
“……你太吵了。”
“……”
“……”
“……”
江昼动了动自己突然利索的嘴皮子。
江昼:“哦。”
原来全都说出来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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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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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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