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苏雁荷要干嘛也没用，光幕根本左右不了一切。
她站起身，去到成品样衣架前挑出几套，见苏莱还愣在门口，苏雁荷问了句：“怎么，看不上我的衣服？”
苏莱赶忙摇头。
“那愣着做什么，还需要我教你怎么穿？”苏雁荷已经拉开试衣隔帘，挑出两件挂到衣钩上，转头又看看苏莱那一张永远耷拉着的脸。
苏雁荷摇头：“黄色估计只会把你的脸衬得更蜡黄，先试吧，实在不行，明天给你化个妆。”
“不……”苏莱想拒绝，但她又实在没有能力讲出拒绝的话，所以脚步一边在往前走。
最后半推半就，被苏雁荷赶进帘子里。
苏雁荷把工作台收拾出一块，铺了两张报纸，打开她们带来的饭盒。
饭盒外面用一条围巾包着，粥甚至还有些烫口，家里晚上煮的是芋头粥，搭了点小青菜和菜脯煎蛋。
囤了一个月多的芋头到现在口感已经不是最佳，松软很多，很容易煮烂，但因此每一口米饭都裹着芋头泥，很香。
粥里按苏雁荷平时的口味，撒了胡椒粉，吃急了会呛口，不过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刚好合适。
才吃几口，苏雁荷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光幕时不时会出来刷存在感。
【你不能被一碗粥感化吧？】
【清醒点！你是恶毒继姐！】
苏雁荷一开始并没有接话，等到苏莱换完衣服出来，她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她哪里有当女主的亮点？”
讲到一半，收音机发出两下信号断掉的卡壳声，随后周围都静止下来。
苏莱神色紧张，小心翼翼扯着裙摆，不敢抬头；苏雀兰刚从鞋店跑过来，看到二姐的打扮，眼里全是惊喜，“哦”着嘴巴没来得及出声。
【错误提示！】
【请不要发出奇怪言论！】
苏雁荷来回看了看，“哦”了一声。神态学着小妹，好像有点惊喜，还有几分天真。
光幕立刻察觉到她的心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应该……知道该怎么使用时间暂停功能了。”苏雁荷装的一脸后知后觉。
【别想！】
【不要质疑剧情！】
“我质疑剧情了吗？”苏雁荷看了眼苏莱，“我是质疑她。”
【成功人士亲手写的自传，都不会是没有弱点的完美人格，不会是没有成长、从开头强到结局的情节。】
【那种完美人格的完美剧情只可能出现在，皇帝盯着史官撰写出的当朝实录。】
“你扯远了。”苏雁荷提醒。
【是你有太多傲慢与偏见！】
苏雁荷说：“不要着急，我会有分寸的。”
是挺有分寸。
时间重新恢复，苏雀兰的声音立马传来：“好看！二姐，你穿裙子真好看！”
“什么眼光？”苏雁荷冷冷指出，“身材明显撑不来。”
苏雀兰本来气势还挺足，要跟二姐站一边，要跟大姐唱反调！但她才要走近，看见大姐突然站起来，立马警觉地饶开一步的距离，再改口：“有别的选择就更好了。”
苏雁荷朝小妹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起身去给苏莱重新搭了一套。
“我……”苏莱接过衣服后，还在那儿磨蹭，“我怕把衣服弄脏，还是不要……”
光幕的形容很贴切，苏雁荷就是一副反派嘴脸。苏莱说不穿，她立马收回手，转头要走。
被小妹拦住了。
“让你穿就穿，你跟自己的姐姐还客气什么！”小妹抢走衣服塞到苏莱怀里，把人推回帘子里。
小妹也有私心的，等苏莱试衣服的时间里，她就走到样衣架前徘徊了几趟，再走到苏雁荷边上，义正言辞：“二姐有新衣服，我也得有，你不能偏心。”
“有你能穿的吗？”苏雁荷问。她已经坐回了去，吃了两口粥。
小妹特地说明：“包饭盒的围巾还是我的，就为了让你吃口热乎的。”
苏雁荷眼都不抬：“然后呢？”
“你送我那条黄色花朵的连衣裙，我留着十年后再穿也行。”小妹说，“二姐有的，我也要有。”
“我有事让你二姐帮忙，才会送她衣服，你有能帮到我的吗？”苏雁荷说着，放下勺子，饭盒已经清空。
小妹反应很快，赶紧上手收拾饭盒，还知道去找抹布来擦桌子。
相比起来，苏莱就十分迟缓。换了几身衣服，苏雁荷还去隔壁拿了两双鞋子给她搭配，而她全程不自在，扭扭捏捏的。
小妹都把整家店能摸到的地方全擦过一遍了，苏莱还在推拒这推拒那的，最后问苏雁荷：“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说，不用给我衣服的。”
苏雁荷抬了抬下巴，指向工作台上完成了一半的纸样：“有个客人身材跟你差不多，这两天来帮我试件旗袍。”
旗袍不像普通上衣，稍微有点偏差，效果就会差很多，虽然量过了身，但周姝琴大概是常年食素的缘故，十分消瘦，苏雁荷需要谨慎些，做出成衣后想先看看上身效果。
苏莱和周姝琴瘦得相似，不一样的是苏莱没有周姝琴那样的韵味，她是明显营养不良，一点气色都没有。
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也就算了，苏雁荷说得勉强，苏莱愣愣地点头答应，但苏雁荷给她搭配的两套衣服鞋子，她还是不敢接收。
“不要衣服，要钱吗？”苏雁荷态度冷硬，又说，“我不找免费劳动力。”
想要衣服又想要钱的小妹在旁边插一句嘴：“这地板真脏啊，大姐，我来扫地吧？”
“忙死你了。”苏雁荷勾了勾手指，让小妹过去。
这会儿叫小妹走哪她就会走哪的，正是卖乖的时候。
乖巧过去，可是对苏雁荷仍有刻板的畏惧感，小妹一看苏雁荷拿了条布尺伸向她的手臂，下意识要躲，以为是要被绑起来。
挨了一巴掌才知道，苏雁荷是在给她量臂长。
“你是中了邪吗？”小妹大胆发问，“给二姐衣服又买鞋子，还要给我做新衣服。”
苏雁荷说：“可怜你的。”
小妹吸吸鼻子，哭腔立马使上来：“我太可怜了，你天天打发点钱最好了。”
这两天刚好周末，小妹得了好处就越发勤快。晚上跟着苏雁荷待到最后一起回家，到家每一步都冲在前头，给苏雁荷开灯开门开路。
第二天更是殷勤，一大早就守在苏雁荷的卧室外。
知道用劳动力换取好处的小朋友能有多坏呢？哪怕一早守着别人的房门，在苏雁荷注意力放在光幕上的时候，突然一声嘹亮的“姐姐您起啦”，让苏雁荷这样拥有千年修为灵魂的人都吓到恍惚，她也不算多坏吧。
“你发什么神经？”苏雁荷那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很自然地僵下去，变回冷意。
小妹机灵，知道这时候想笑也得憋住，转头开始数早饭有什么。
爸妈都是早班，已经吃过饭，在边上收拾工作服和穿戴外衣准备出门。
苏雁荷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邓秀曼在喊：“三儿，欠揍了是吧，少在你姐面前碍事。”
“哪有，我明明是在给大姐请安。”小妹蹭蹭地先一步跑下楼梯。
苏保业从厨房出来，手里正拿着一张报纸卷两个才蒸熟的芋头，那是他今天的点心。小妹跑得急，收不住脚，差点撞上他。
“毛毛躁躁的。”苏保业说，“忙活什么啊你？”
从行动上就能看得出，这个小幺儿在忙活什么。
直奔餐桌，拉出一张椅子还用自己的袖子擦擦，然后做出“请”的动作，巴巴等着苏雁荷走近。
“你收拾她了？”邓秀曼问向苏雁荷。
苏雁荷摇头，没往那张椅子坐过去，远离了小妹，坐到别的椅子。
爸妈着急上班，没多问，走时交待苏莱看着点小妹。
他们一走，小妹的热乎劲儿又提了上来，挪到苏雁荷边上，问她：“二姐要出门，我跟你去店里。”
“你以前不是打死都不跟我单独相处？”苏雁荷问。
“有吗？”小妹倒没有不敢承认，“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苏雁荷说：“是现在见钱眼开吧。”
小妹脸上挂着小得意，承认道：“爱钱不用羞耻。”
苏雁荷反问：“你的人生字典里有‘羞耻’这两个字吗？”
“没有。”平常基本不敢在饭桌上说话的苏莱突然接道，“八岁还尿床都不觉羞耻。”
苏莱声音越讲越低，就是忍不住开口吐槽，脱口后又觉得不太好。
小妹不承认，抓着一块蘸了酱油的芋头一边啃，一边往桌子底下钻。
只是，她钻了一半的桌子，突然注意到大姐二姐都在笑，瞬间觉得当回笑话也没事了。
饭后一道出门，往同个方向走。苏莱要面试的小门诊是她从报纸招聘拦上翻到的，就在商业城边上，还没有到约定的面试时间，先去了苏雁荷的店里。
本来苏莱跟小妹的目的是一样，想去干活，结果原本就很干净的地板就小妹在那里扫来扫去。苏莱除了换一身完全不同风格的穿搭之外，还让苏雁荷化了淡妆。
虽然只是淡妆，只是一件高领衫搭配高腰裤，套了件米黄色格子的小西装，再把平常的低马尾高高束起，戴了一对珍珠耳环，虽然不是很高调的打扮，但这样的苏莱已经足够用焕然一新来形容。
王云心路过两趟才反应过来：“天呐，居然是你们家老二？”
光幕都开始给给苏雁荷套新的人设——【你是准备当那个帮灰姑娘华丽变身的仙女？】
【不当恶毒继姐？】
【你确定……仙女就不是推进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工具人？】
“不要定义我。”苏雁荷回。
小妹在一旁奇怪问：“你说什么？”
“说你头发真少。”苏雁荷应道。
苏莱才走，小妹就揣着心思让苏雁荷也给她化妆扎发型，嘀嘀咕咕好几回，最后用跑腿买针换来了。
小妹不经吓，苏雁荷说她头发少是因为吃饭太慢营养没吸收上，以后会慢慢掉光的。
苏雁荷还给她指去隔了几间铺面一个地中海老板，再告诉她：“也不会全掉光，差不多就变成那样而已。”
等小妹眼泪快掉下来了，苏雁荷又安慰她：“不过也没事，大不了戴假发或者戴帽子。”
这怎么能是安慰，只能让小妹扎头发怕勒断，不扎又怕头发被外套帽子扯断，心惊胆战大半天，中午那顿饭光速吃完。
苏莱面试成功了，隔天开始在小门诊上班，然后下班会马上到苏雁荷店里打扫卫生，也帮着试了几次旗袍。
需要试旗袍的时候，苏雁荷嫌苏莱脸色太差，会给她做个妆造，所以门诊上班的同事或者周边邻居就会发现苏莱一天一个样。
而遇到顾文绍那天，苏莱必定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连见面的契机也经过巧妙安排的。全在苏雁荷的掌控之中。
在顾文绍家里，按约定，苏雁荷给周姝琴送去做好的两件旗袍，苏莱陪同前去。
她们前脚刚到，顾文绍也到了。这人在外目中无人，在家也一样，有人伺候着给他接外套提鞋，进门就没往客厅看了一眼，喊了声“妈”就当招呼过了，然后要上楼。
周姝琴尴尬笑了笑，对苏雁荷解释：“我儿子，没什么礼貌，见谅。”
“是我们打扰了。”苏雁荷说着，再无意一般地看到苏莱往后看的动作，然后喊了声“苏莱”，又问：“怎么了？”
苏莱赶忙摇头，不过没什么用。
顾文绍听见声音马上折回来，三步并两步跑到客厅。两眼死死盯着苏莱，好像在盯一个送上门的欠债人，语气不明，问了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们……认识？”周姝琴是那个最惊讶的人。
顾文绍可能连他妈的话都屏蔽了，跟个着急算账的债主一样，问苏莱：“让我不要找你，你又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苏莱的应对能力显然不足以解决这样的场面，她只会摇头，然后看向苏雁荷，试图求救。
不过在苏雁荷要开口的时候，顾文绍抢在前面出声了。
是对他妈说的：“不认识，我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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