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的修为又过了两天,有了些许巩固,她倒是认真,没有丝毫放松的时候,只是偶尔会担心司命。
司命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出神的望着不远处,偶尔宁雪注意到的时候,她又会装作无事发生般的将注意力拉回来。
掩耳盗铃不过如是。
但是宁雪知道,她望着的那个方向是绝云城,那个卖桃花酥的小姑娘,以及那个小姑娘遇见的事情,都让司命牵肠挂肚。
修仙之人大多封心锁欲,看淡感情,哪怕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都难免冷淡几分,就像是她的父母族人……
但司命不同,她虽然看上去是个很冷淡的人,但却极为重情,所以她能亲自去送林业一遭,也总是念着往事,记着别人待她的好。
但她活的太久了,对于重情的人来说,每送走一个亲友都是一分折磨,所以司命才装成了冷淡的性子,极少和外人接触。
但实际上对于以前的友人,根本无法放下。
宁雪觉得她有点矫情。
但一想到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亲人死亡,而自己无能为力,那种绝望的感觉确实不是能轻易忘记的。
她有点理解司命了。
林业走后的第七天,司命一大早第十次张望绝云城方向的时候,宁雪来了脾气,拽着司命下山,直奔绝云城。
司命愣了一下,刚离了屋子,便轻飘飘甩开宁雪的手,表情淡漠道:“你这是做什么?拉着我乱跑,今日份的修炼完成了?”
宁雪难得来了脾气,环胸与她对峙:“是,你还没起,我已经绕着山跑了三十圈,灵气也在周身运转了一遭,你说不可操之过急,所以按照道理,我今天不该再修炼了。”
司命无话可说。
“跟我走,”宁雪上手又拉着司命的手腕,二话不说继续往绝云城的方向走去,路过杏林村的时候和村民打了招呼,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去哪?”
“绝云城,找那个小姑娘。”
司命霎时停住了脚步,偏偏她的实力比宁雪高上太多,她一停下,宁雪便被拉了回去,踉跄两步,没有站稳,直直往司命怀里倒去。
宁雪没心情管两人的动作是否暧昧。
“你干什么突然停下了!”
宁雪从司命的怀里爬起来,脸红着望着一脸抵触的司命,气恼的小粉拳锤了她一下,恼火道:“摔了怎么办!”
“不会摔,”司命耸肩:“有我在。”
宁雪一愣,这话说的很暧昧,和承诺一般,只是她更清楚,司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对她自己实力的肯定罢了。
“哼!”
司命表情愈发平淡,视线不自觉的往别处望去:“我不去。”
“你不去你还天天往那方向看?”宁雪没好气。
“你管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语气就特别欠揍,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宁雪气急了,打又打不过,骂又不会骂,只好忿忿的跺着脚,心里骂骂咧咧。
这人,真嘴欠。
宁雪胸腔剧烈起伏,好在理智尚且在线,再看司命,嘴上说着不去,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往绝云城的方向望去。
紧接着她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又慌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许是知道宁雪在担心自己,所以语气也软了:“我不想去。”
宁雪缓了一会儿,知道来强的是不可能了,只能让某人心甘情愿的去,开动自己的小脑袋瓜,想一想怎么把人骗过去……
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宁雪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摆出一副暧昧的笑意:“难不成那个老奶奶是你的老相好?当初你抛弃了她,她另嫁他人,所以你没脸见她?”
司命霎时间瞪大了眼睛:“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宁雪自顾自的编故事:“你们同为女子,世道不容,而且她寿命短暂,所以你们狠心分开,你无颜见她,又担心她的情况,所以才这么纠结。”
还好小时候话本看的也不少,这会儿张口就来,说的也挺像回事的。
边说,边注意司命的反应,见她先是愣住了,继而脸上爬上一抹红晕,宁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着脸红成这样,该不会自己瞎说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吧?
司命眼神一凛,咬牙切齿:“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有说书人的天赋,让你随我一起修炼真是可惜了,我看你不如离了我,去绝云城的桥底说书卖艺吧!”
啊,脸红原来是被气的。
宁雪安了心,自动忽略了司命说的那些要赶走她的气话,小声道:“那你干嘛不去见她?”
“我……”司命一顿,又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宁雪才小声道:“怕她真的走了吗?”有林业的前车之鉴,宁雪偶尔能了解司命的纠结。
“算是吧,”这次司命没有再避而不谈,语气平淡道:“她那个年纪,作为普通人来讲已是高寿了。”
所以死亡,会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可她暂时无法接受短时间内送走两位故人,那样太残忍了。
“我记得你说,她的手上带着镯子对吗?那个镯子可以保证她的身体健康,是不是一个灵器?”
灵器可以储存灵气,对修炼之人有帮助,以上三门灵器门为例,灵器门的弟子的本命灵器千奇百怪,甚至有笤帚或者簪子,靴子都有可能。
镯子是灵器也并不例外。
“是,是我给她的,我记得她叫李桃,遇见她的时候,她刚十二岁,虽然小但固执的很,为了做桃花酥,爬树摘桃花……”
下一秒,司命察觉到了灵气四溢,她先是一愣,面上闪过几分担忧,没做多想,拉着宁雪的手,极速朝绝云城飞去。
彼时的绝云城内一个小巷子里,一户人家送走了一名大夫,那大夫摇着头对着年轻的女孩说:“宋姑娘,你祖母年事已高,风寒又来势汹汹,只怕凶多吉少啊。”
宋舒面露担忧,屋内躺在床上的人正是李桃,她的呼吸轻到微不可闻,就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已经是第三个大夫了,”说话的是比宋舒还小的稚嫩男孩,他的眼角已经蓄了泪水:“怎么办,难道真的……”
“别说了,”宋舒打断了弟弟宋适的话,转而想起了什么,死马当活马医道:“让你检查祖母的镯子,可有查过?”
“嗯,”宋适点头:“但是没有,祖母一直带着的那个镯子没有在她手上,而且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也没有。”
宋舒仔细回忆一番,这些天自己出门摆摊,祖母跟着的时候,确实有些日子没有瞧见她手腕上的镯子了。
难不成,真的和那个人说的一样?
宋舒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那颗透明的小珠子安安稳稳的放在那里,这些天都没有脱衣休息过,那珠子便也没有丢失。
她捏紧了珠子,要不要试一下?
“咳咳……”李桃忽而咳嗽了几声。
宋舒便将珠子的事情扔在脑后,转而跪坐到了床边,见昏迷不醒的祖母睁开了混浊的双眼,激动的握着她的手。
“小舒……”声音混浊不已。
“我在我在,”宋舒鼻子有些酸。
“我好像……看见她了。”
“祖母……”
传闻人死之前,总会走马观花一般会望自己的一生,宋舒的父母走的早,是祖母一手把她带大的,小时候祖母也会跟她讲遇见仙子的故事。
“那时候还小,十二岁,不知道天高地厚,做出来的桃花酥比不上姐姐,我不服气,跑了好远去摘桃花,就为了做出好吃的桃花酥。”
“我爬上了山,摘到了鲜嫩的桃花,可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悬在了半山腰上,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我急着往回爬,可越急越出乱子,脚下突然间踩空了,直直的落下去。”
“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是没有,我遇见了一个仙子,就是传闻中的修炼仙人,她很漂亮,虽然穿着一身黑,看着没有精神,就算眼里也满是淡漠,但是她救了我。”
“我给她做了桃花酥,她送我回家,短短的三天时间,她待我极好,还提醒我以后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给了我一个镯子。”
小的时候,宋舒真觉得祖母见过仙子,可后来长大了,便觉得祖母是编出一个故事哄她玩的,所以对于那个仙子,她也早已忘之脑后。
可今日,祖母提起来,她忽然想到了那名常买桃花酥的人,以及她提到的,镯子,难不成真的是……仙子
祖母年十二遇见仙子,那名女子那时候也该有二十多岁,可自己遇见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如果祖母所说是真,岂不是她……长生不老。
宋舒又把手放到了腰间。
将拿珠子拿起来,盯了好一会儿。
狠心捏碎。
灵气四溢,宋舒却并没有察觉,只觉得眼前闪过点点淡青色的光,紧接着又很快消失不见了,床上的祖母又陷入了沉睡。
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请,救救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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