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静悄悄的,外面的雨声此时也没有透进来,钟离荞明白这是越子险担心跪在外面的云迟听到他们对话而使用了防听术。
钟离荞着实是被越子险的话惊到了,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不可置信地压低了声音:“师父...师弟怎么可能...”
越子险本想说他是三年后重生回来的,但这太离谱,顿了顿,说:“为师此次闭关窥探到三年后的一些事,他成了娄煜椿的走狗,我们被他骗入青云派的埋伏圈内,整个魔域全部葬送在他手里。”
娄煜椿便是青云派的现任掌门,也是越子险的血仇。
这仇得从十一年前说起。
越子险人生前半段过得顺风顺水,四岁就因天资不凡踏入当初第二大修仙门派青云派,被当时的掌门楚即暝收下当徒弟,因为他聪颖嘴甜,一直都是楚即暝的心头肉,谁也比不过他在楚即暝心里的重量。
楚即暝这么宠他,他还没有因此骄奢蛮横,十三岁就练至金丹期,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他十七岁那年。
越子险的大师兄娄煜椿杀了师父楚即暝还嫁祸给了越子险,诬陷越子险是魔族后裔,越子险体内金丹被打碎后一路逃至不归崖,最后被逼至跳下不归崖。
不归崖如其名,没有人从这里跳下去能活着。
越子险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跌在烂泥里,五脏六腑疼得他想死,他也很明显感受到自己骨头全部都碎了,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还有许多像泥鳅一样的东西正啃咬着他埋在泥里的躯体。
越子险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是他不甘心,也正是因为不甘心,他才活了下来,但郁霜劫也就此来临。
郁霜劫,通俗点说,就是寒疾,每年发作一次,但又并不是普通寒疾,郁霜劫之所以是劫难,是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要人性命。
再后来,越子险为了报仇来到了魔域蛰伏,一晃就过了十一年。
钟离荞听到越子险窥探到三年后的情景,心里头咯噔一下。
云迟虽然是越子险捡来的,但却是钟离荞一手带大的,两个人感情深厚,云迟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虽然顽皮一点,但只要是交代给他的事他都会认真完成,而且很听她的话。
要说云迟会背叛,她是不信的,但这是越子险说的,她又不得不信。
如果师弟真在关键时刻出卖了他们,那必然是不能留,可师弟为什么会叛变?
钟离荞思忖了许久,才低声温和回:“师父,师弟的事您交给弟子,弟子会去调查。”
越子险知道钟离荞不敢信,而且现在云迟并没有叛变的行为,顶多有贼心没贼胆,她去调查也不可能调查得出。
在云迟露出叛变的蛛丝马迹前,越子险也不会轻易就将他给杀了。
气已经过了头,越子险也想知道云迟为什么背叛他,总不至于被娄煜椿给威胁了,有什么威胁能让他葬送整个魔域,杀师弑手足?
冷雨下了一夜,天亮后才渐渐停歇。
越子险休息过后发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加上昨天晚上将事情告诉了钟离荞,没有憋闷在心里头,心情好了很多。
然而一开门,就看到门外跪得笔直的云迟。
看到云迟,越子险的好心情一扫而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看着脸色有些病态白的云迟,冷冷哼了一声。
云迟衣服上沾了许多灰,头发也有些乱,整个人极其狼狈,但却跪得笔直,越子险正想让他滚,他却先开口喊了一句:“师父。”
越子险的“滚”字脱口而出。
云迟实则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他自从知道自己身处在魔域知道他师父是个魔头,看见魔域中的魔抓来许多无辜百姓吞食时,听到无助的百姓哭喊时,就想要逃离这个黑暗的地方,找到书本上所说的修仙胜地修行。
但魔域被封锁,他想离开必须得师父越子险想办法征求魔君的同意。
本来快要成功的,但昨晚越子险突然发神经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怕是答应要给魔君说的出去历练一事要泡汤。
云迟忍下心底的厌恶,他看到越子险还穿着寝衣,低声说:“师父,弟子来侍候师父洗漱更衣。”
越子险看着他模样可怜得很,想到他在自己身边十来年都是这么乖巧听话的,心软了一点。
他想起刚捡到云迟时,云迟还是个小奶团子,云迟那双眼睛清澈无比,正怯生生地看着他,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张手抱住他的膝盖。
那个时候,他头发还没全白,一缕黑一缕白落在肩头,低下头时头发也垂落,他伸手捏开的嘴看他细嫩的牙齿,确定是个四五岁的奶娃而不是妖魔鬼怪化形,才放下了戒备心。
这些年云迟一直很乖,又十分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越子险对他也越来越偏爱,无论是吃穿用住,还是灵丹仙草,亦或是法宝兵刃,四个徒弟里云迟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想到这,他忽而觉着对云迟的态度太过恶劣了,对方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挨了一顿打一顿罚,现在心里定然委屈得很。
但云迟后面所犯下的事越子险忘不了,他就差一步就能手刃仇敌,蛰伏十几年不仅因为云迟功亏一篑,还害得追随他的所有人都死在娄煜椿的手中。
他不清楚自己重生回到三年前能不能改变结局,如果改变不了,倒不如杀了云迟,死了这个最后会杀死自己的人,结局不变都不可能。
所以他决定先给云迟一个机会,预备静观其变。
之前对他毫无戒备心才让他让娄煜椿那么轻易就把他的计划勘破,这次绝不可能。
越子险低眉睨着跪着的云迟,松了口,语气也不再是冰冷的,他启唇道:“进来。”
云迟扶着膝盖站了起来,跪了一夜,他膝盖疼得站不太稳,但他必须把握住机会,讨得越子险欢心。
云迟仔细帮越子险梳好了头发,越子险抬眼看向镜子,发觉云迟正从镜子里看着他,他突然发现云迟那双眼睛不再是清澈见底溪流,而是看不到底的一汪深潭。
越子险心里乱了一下,颇为烦闷,收回目光后吩咐他:“拿件外袍来,跟我去见魔君。”
他这几天本来就是要去见魔君请求给他几个弟子一个出去历练的机会,因为历练的地方越子险刚好确定下来。
而越子险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魔君尤渊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却带着点兴奋:“这么想见我?”
越子险侧头看过去,见尤渊带着他的左护法罄瓦走了进来。
对于紧跟魔君寸步不离的罄瓦越子险只觉得他碍事,而罄瓦更是看不惯越子险整天无所事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深得魔君喜爱。
尤渊知道两个人不对付,看到越子险扫了一眼罄瓦神色冷了后,立马抬手斥退了罄瓦。
罄瓦很听话地离开,却在退出房门时目光带刺地看了一眼越子险。
越子险现今在魔界是个二把手,人人见他都得喊一声司魔君,魔界大小事务基本都是他处理打点,魔君尢渊对他向来宠爱有加,经常促膝长谈同塌而眠,凡事请教过越子险才敢下决定。
越子险起身要行礼,被魔君尤渊拦下,尤渊很少见他身子这么虚,眼里满是心疼:“我不是说过了见我不必行这些礼。怎么这次比以往严重这么多?”
冰凉的手臂传来魔君尤渊温热的触碰,越子险下意识想收回手,但忍住了冲动,低眉淡淡回他:“大抵是前些日子夜里常有事走动,寒气入侵未注意到,所以这次郁霜劫才会变本加厉地来。”
尤渊看着越子险浑身似乎都在散发着寒气,心疼得难以言喻:“再过几年魔界解封,本君定然亲自给你寻来赤炎玉,都怪那些蠢东西没用,出去十几年连一块玉都找不到。”
云迟正好找了外袍过来,他看着两个站得很近到人心里一阵冷笑。
随后,乖乖把外袍递过去。
不等越子险伸手去拿,尤渊一把将云迟手里的外袍了拿了过去,亲自给越子险披上,。
亲昵的动作让越子险十分不适,他下意识握住了尤渊给他披外袍的手,想推开,但动作滞了一下,缓缓一笑,说道:“多谢君上。”
尤渊面上一喜,将他冰凉的手握了紧。
尤渊曾经暗示过越子险许多次,但对方总是刻意保持距离,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主动,尤渊激动到恨不能现在就将人揽进怀里,可这里还有一个碍眼的家伙在。
尤渊看向那毫无眼力见的云迟,示意他赶紧滚开,不要坏了他和越子险的好事。
云迟早就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正常,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苟合的地步,他想到越子险曾经对他亲昵可亲模样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怒意,恨得牙痒痒。
他想他应该觉得越子险恶心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越子险对师姐和师弟师妹好时,就想到越子险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越子险对他说:“师父最疼的是你,最喜欢的也是你。”
虽然这是在他受了委屈快哭出来的时候,越子险哄他的话。
云迟现在又想起这句话来。
他忍着怒气走出房间,本想离开,但却怎么也走不动,他转身耳朵贴在了门缝,想听听他们会干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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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魔君尤渊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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