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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阅心镜

历元城总是热闹非凡,魔界的妖怪最爱在历元城的集市上交换各色货物,比如晶石,丹丸,法器等等。防风也曾淘到许多有趣的物件。

不知不觉中,她走进一个挂着黑色纱制帷幕的小屋,圆锥形的屋顶下悬挂着巨大的星斗挂饰,沿墙摆放着一圈蓝色蜡烛,燃烧的蓝色蜡烛上跳动着幽暗的光芒。防风看着眼前的景象,转身打算离开。

“客人刚来小店,何必着急走呢。”一道妩媚的声音从屋内的门帘后响起,沙沙的声音摩挲地面,接着出现一个身着黑红相间衣裙,蛇身人脸的两头蛇。一男一女,男的头戴纱帽,女的头发插枝鲜红色的头花。妩媚的声音又响起:“客人别见怪,这是我相公。”防风点头致意。“我们小店专做答疑解惑,卜问吉凶的生意,客人既然有缘进来,定是心中有事烦恼。不如说出来,看我夫妻二人能否帮上些忙。”

三人行必有我师,他们或许能有些办法也不一定。于是防风开口道:“我追求一男子,他对我的怀抱亲吻看起来不讨厌也不喜欢,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看着愁疑的防风,捂嘴一笑,“这当然是喜欢啦。若不喜欢岂不早就推开,哪里能容许你又亲又抱呢?”

原来是喜欢吗,防风觉得事情明朗起来。又问“那我怎么能让他快点爱上我呢?”

女子摸摸鬓角的头发,说;“要快,那自然是生米煮成熟饭最快。”

听到这个答案,防风犹疑起来,女子见她不信,抬眼看看一旁沉默的男子。那男子随即也开口道:“娘子说的对,姑娘一试便知。”防风打算再仔细想想,从储物囊中掏出两块上好的晶石就预备离开。

“等等,这个给你,饮下此物定教你心想事成。”防风本不想接,女子硬塞到她的手中,她只得放到储物囊中收好。离开此地,防风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情,转身回到九万重宫。

日铸今日去参加獐录魔君的婚宴,此时不在殿中。云出云没在殿外的凉亭里聊天,看见防风,纷纷起身问好。

褪下华服珠钗,换上平常的衣服,防风感到一阵轻松。锦衣华服虽好,却也十分累赘,如若日日如此,简直给自己找罪受。璠羽对自己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看来他所言不虚。所以她决定以后偶尔穿穿就好,平时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防风坐在正殿中的矮榻上,取过桌上看了一半的《遍历魔界奇游记》继续看起来,这书成书已久,记载作者在魔界各处的见识,写的生动有趣,在魔界广受欢迎,只是不知作者是谁。防风正看得津津有味,星和走过来,开口道:“魔尊大人,臣星和有事禀报。”

“什么事?”防风放下书,看向星和。

只见星和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柄白玉为底,上雕葡萄藤纹样的镜子递给她。端详手中的镜子防风只觉得制作精良,风格不似魔界中物。她开口问道:“星和,这是何物?”

“回魔尊,这是阅心镜,照天下有情事,握此镜在手,能知道所爱之人心中有没有自己,还能看到他心中曾经的所爱之人。”星和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镜子这么厉害,你从哪里得到的?”防风问。

“此物是仙界牵线翁的宝贝,臣今日在红鸾山遇上牵线翁便向他借来一用”

“如此宝贝也肯借你,你同那牵线翁有旧?”防风疑惑。

星和伸手摸自己雪白的胡须,思索着说道:“我不认识牵线翁,今日在红鸾山上彼此过手几招,他输给我便也肯借了。”

防风从没见过星和动手,现今他竟为了自己的事去仙界与人打架,心中很是感激。

“多谢你,星和。”防风由衷说道。

“魔尊不必言谢,魔尊所愿星和定当竭力而为。只是这镜子一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您要想好再用。”

“好,我记下了。”

“臣告退。”

防风把阅心镜放在桌面上,继续看书,翻过几页,书上的内容全然没看进心里,她想知道答案,她想知道璠羽心中有谁。

她拿起阅心镜,心中想着璠羽的样子,不多时镜中出现了璠羽的身影。那是一千年前的璠羽,眉目还没有如今这样清冷。

他以潘玉为名人间游历,与平民之女林琦诗相识。林琦诗美丽温柔,善解人意,两人很快坠入爱河,私定终身。林父林母只有林琦诗一个女儿,对其疼爱有加,知道她与潘玉相爱,推拒了好几门不错的亲事,只为成全二人的缘分。两人成婚的前夕,天庭突生变故,寒虫大仙趁仙主仙后闭关打上天启台,金晶仙人特来人间寻他回去主持大局。情况危急,璠羽没有跟林琦诗告别。他回到天庭跟寒虫恶战,虽则他凭借仙界众仙的帮助仍只以微小的优势战胜了寒虫。寒虫是盘古大帝开辟混沌后的第一位上仙,法力远在璠羽之上,璠羽被寒虫重伤,昏迷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时间已过去一百多年,林琦诗已再世为人,儿孙绕膝,头发斑白。一百多年前的林琦诗婚礼当天始终等不到前来迎亲的潘玉,众人纷纷笑话。林父更是气急攻心,卧床三月。林琦诗空等了三年时间,最后才放弃,嫁作一商人妇,随夫君远走他乡。

璠羽悔恨自己给林琦诗带来的伤害,几十年对自己来说不过眨眼流过的时间,对凡人来说却是全部的生命。他重回尚清宫把自己的情脉封锁,试图主动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情。一千年来他潜心修炼,鲜少接触外界,随着功力见长,情脉被封锁日益严重,他对男女之情变得陌生起来。

再后来,镜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楚样貌。防风凭直觉认定,镜中人就是自己,只是璠羽现在不懂男女之爱,所以还只是模糊的影子。他曾主动把自己的心门紧闭,自己的出现让一丝光透进了幽暗的心室。防风相信,假以时日,她定能住进璠羽的心里,让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只是双月节将至,每天都是倒计时,她必须快点打开这扇紧闭的心门。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防风将阅心镜还给星和,星和什么也没问,将镜子收好。他打算多几日再去还给牵线翁那小老头。

防风继续看《遍历魔界奇游记》,还有几页她便能把书看完。云出进来给她添了一壶新沏的离露茶。日铸拿着一个绿色琉璃瓶和一个小匣子走进来,将东西放到桌上。防风正看得入神,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抬眼看他。

日铸指着桌上的东西,笑着说:“这可是我从獐录魔君手里讨来的好东西,紫夜酒和东篱花。”

防风打开酒塞,浓郁的酒香瞬间从壶中飘逸出来,确实是好酒。打开匣子,里头是好几朵颜色各异的东篱花,她拣起一朵看了看又放回去。开口道:“多谢你还给我带东西回来,酒我收下了,东篱花你拿下去让云出云没分了吧。”

“花你不要了吗?这可是獐录魔君宫中开的最好的几朵,特意给你带的。”日铸很疑惑,前天不还说好认真装扮自己,怎么今日就改变主意了。

“我本就不喜装扮,偶尔为之还好,日日如此对我却是困扰。我还是要做自己,我会凭自己的魅力让璠羽喜欢上我。”防风自信地回道。

看她神色坚持,日铸不再说什么,唤来门口的云出将东篱花给她。防风眼神示意日铸把殿门关上,她招手让日铸附耳过来,轻声告诉他:“我知道璠羽仙君的秘密了,他不懂爱。”接着把阅心镜中知道的事告诉日铸,日铸也很惊异,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君竟也有这样痛苦的经历。

“他既自锁情脉,你又如何能撬开他的心扉呢?”日铸表示有些担忧。

“既是因为人间这场邂逅他才把自己封锁起来,不愿再爱,我想还是要再去一次人间才能解开他的心结,让他再次敞开心扉。”防风分析。

“听起来是这个道理,可是遁灵珠在他身上,你怎么让他甘愿和你一起去人间?”

怎么让璠羽同意和自己同去人间,确实是个难题,她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不过既然已经找到钥匙,怎么打开门只是时间问题,她安慰日铸道:“总会有办法的。”

牵线翁被星和在自己家门口打败自己,抢走阅心镜耿耿于怀,他想找人倾诉一番,思来想去,决定去找掌籍殿找金星仙人。他和自己一样讨厌魔界,一定有许多话聊。

掌籍殿内,鹤发童颜的金星仙人正手执黑棋与璠羽对弈。璠羽曾在金星仙人处习得许多功法,此前打败寒虫也多亏金星仙人鼎力相助,故而两人关系不错,璠羽偶尔会来同金星仙人对弈几局。牵线翁身着绛红色圆领袍,头上的黑色幞头插一支粉嫩的桃花玉簪,一双桃花眼,黑色短胡须,身量不高,只比一般孩童高上半个脑袋。

牵线翁走近二人,安静看两人对弈。棋盘上白子攻城略地,黑子已无力回天。不多时,两人结束棋局。

金星仙人拣起黑色玉质棋子放入青色的棋盒中,感叹道:“你的棋力远胜老夫了,想当年还是老夫亲手教你下棋的,唉”

“金星仙人棋艺不减当年,璠羽侥幸而已。”

“不必谦虚,你能赢我,我这当老师的也十分欣慰。”

牵线翁见两人收拾好棋盘都没人搭理自己,忍不住轻咳出声,向二人提醒自己的存在。

“牵线翁,你来我掌籍殿做什么,老夫可不用你牵线搭桥。”金星仙人笑着说。

“我……”牵线翁见璠羽在场,犹豫自己要不要说,想到璠羽并非多嘴多舌之人,应当会保守自己的秘密。他重新开口道:“金星仙人,这魔界中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昨日魔界的星和来我的红鸾山问我借阅心镜,我不愿借,他竟同我过招,我不得不把我宝贝借给他。”牵线翁生气又带着委屈。

金星仙人一听到魔界,也跟着愤慨起来:“魔界来我仙界地盘,竟还如此无法无天,这星和一把老骨头,借阅心镜做什么。”

“小仙不知,应当不是他自己用吧,许是给魔尊居的其他人。”牵线翁道。

“其他人?能让他出手的恐怕只有魔尊吧,谁不知道他是魔族记事官,对魔尊忠心耿耿。”金星仙人不屑谈星和,想起当年映梦仙子为一个魔族中人离开自己,自愿堕入魔道,他自此后就视魔界为自己的敌人,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魔尊?魔族的魔尊不是没商吗?”牵线翁有些疑惑,他在红鸾山整理姻缘册,太久没和魔界接触,对魔界之事不太了解。

璠羽独自品茗,安静听着两人的对话。金星仙人道:“早不是了,现在的魔尊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娃娃,听说名叫防风。”他因着映梦仙子的缘故对魔界倒是时有关注。

防风,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璠羽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白瓷茶杯,他眉头微蹙,会是同一个人吗?他不禁想。

女娃娃,若是个女娃娃想要阅心镜来知道心上人有没有爱上自己,牵线翁觉得这倒也不是不能原谅,他本就司情爱姻缘之事,若能帮助其成就一段姻缘,阅心镜也是可以借的。想到这,心中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开口道:“若是这魔尊借的,我倒不那么生气了,哪个女郎心中不慕情郎呢?”

金星仙人听到他竟然替魔尊说话,没好气对牵线翁道:“我看你话也说完了,没事就离开吧。”

他知道了星和借阅心镜的缘故,现下对金星仙人的逐客令也不生气,笑着同两人告辞。

自打知道魔尊和那个小女妖同名,璠羽心中不住喃喃念道这个名字,他突然很想立刻见到她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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