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睁开眼，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寂静空旷的场地，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躺在这儿。
双手支起上半身，他蜷起双膝抱住，头埋进双膝之间。
他是死了吗？
他是死了吧，若不是死了，为何醒来会出现在这里。
李若水想起季无常之前的话，成了亲，即便是地府的人，也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可看如今这情况，怕是永远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悲伤的情绪填满心房，他将头埋得更深。
须臾，腿上的衣衫上一片濡湿。
他就这样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日，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限的孤寂。
“小水。”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李若水以为是幻觉，待第二声亲昵的呼唤响起，他这才将头从双膝之间抽出。
眼前的男人温文尔雅，一双桃花眼明媚弯起，见他抬起头来，又唤了声：“小水。”
李若水猛地站起，不可置信睁圆双眼，“大哥！”
李若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是这般冒失。”
李若水一头栽进李若卿的怀里，双手环住他挺阔的背，还未干涸的眼眶再度被浸湿。
“大哥，我好想你。”他哽咽道：“你和父亲母亲在地下可好？”
头顶的手轻柔，李若卿温柔道：“很好，你不用担心。”
李若水吸了吸鼻子，仰起头，泪水充盈眼眶，自眼尾流出，他牵起嘴角，“大哥，小水替你和父亲报了仇，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李若卿敛回笑意，肃然道：“小水，你呢？”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李若卿：“你这六年，可过得舒心？可否还有留恋？”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李若水脑海内立刻闪现出一道人影，他抬起手擦掉多余的泪水，“倒是有一人让我放心不下。”
李若卿道：“那你为何还留在这儿？”
李若水茫然道：“大哥的话是何意？”
李若卿的唇角再次弯起，这一次，比方才的弧度更深，“他在等你醒来。”
李若水察觉到李若卿是在同他告别，心里不舍，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袖袍，“大哥......”
李若卿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调转方向，“回去吧。”
他只觉被人轻轻一推，而后从白茫茫一片中挣脱出去。
“哥哥.....”
季无常的眉眼虽然是笑着的，可他的眼眶发红，眼底黑青一片，看起来着实憔悴。
李若水哑着嗓子，道：“无，常？”
一只手突然被一片温暖包围，季无常与他十指相扣，放在唇边，干裂的唇瓣在上面摩挲两下，目光缱绻，“哥哥，是我。”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李若水瞬间明白过来，他抿了抿唇，道：“我没死？”
季无常点头：“嗯。”
接着，季无常将他昏迷过后的事讲了一遍。
由于他摔倒时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手上，误打误撞将耳坠打开，露出藏在里面的解药。
李若水道：“原来解药竟是一直戴在我的身上。”
“若是我一早便发现，哥哥也不必受这些折磨。甚至一度，一度......”
季无常的五官拧成一团，说到最后，颓丧地垂下头，声音颤抖。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李若水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既然药蛊解了，我们先写信将喜讯传达给如姨她们，省得她们伤心。”
季无常破涕为笑，一副乖巧的模样，“一切都听哥哥的。不过，你昏迷了两日，总要先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书信一会儿再写也不迟。哥哥想吃什么，无常这就去给你做。”
他不提，李若水也没觉得饿，这一说，身体立刻来了感觉，空荡荡的胃部令他有一种想要干呕的感觉，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他注视着眼前同他一样需要休息的人，开口道：“家里有什么便做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可以。”
季无常道：“那先随便吃一口，你这刚醒，不宜过多进食。待一会儿吃好饭，我出去一趟，先将信送走，再买些糖回来，做糖糕。”
想到那日他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支走他，可无常竟然还记着他想吃糖糕的事情，甜滋滋中参杂着过意不去。
李若水将手抽出，撑在棉被上，打算起身，季无常见状，赶忙坐在床边扶他起来，他顺势靠在季无常的肩膀上，“今日不吃糖糕也没关系。”
他仰起脸，手抚摸着季无常下巴冒出的一层胡茬，“无常，让你担心了。”
季无常低头吻上他的掌心，异瞳中眼波流转，“哥哥，我爱你。”
李若水放下手，将唇贴上那片柔软，轻声道：“我也是。”
两人的额头贴在一块，鼻尖蹭着鼻尖，彼此的眼底是溢出眼眶的甜蜜。
窗外阳光正好，光秃秃的吱吖上，嫩芽已悄然抽出，地上的绿草不知何时，也长出三寸来高，一片绿意盎然，所见之处，皆是生机勃勃。
*
休息了十日，李若水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内力已回来五成，相信不出月余，将会恢复到原来十成。
这日吃过哺食，两人闲聊了会儿。
清明将至，他们准备过两日启程回一趟莲花山庄，祭拜李双安和李若卿，之后再启程回南疆，看望君霖和君宛如。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黑透，药蛊解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畏寒，这会儿窗户大开，外面的一切笼罩在银色的月光下，有一种别样的朦胧美。
他与季无常将桌子挪到靠窗的位置，偶有晚风拂面，白日下过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好不惬意。
几杯酒下肚，李若水感觉到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微微发潮，于是拨弄前襟，领子敞开一些，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这才舒服得眯了眯眼，仰头又将一杯酒吃进肚里。
颀长的脖颈在暖黄的烛火下勾勒出优美的线条，略微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薄汗衬得肌肤晶莹剔透，勾住对面人的全部视线。
季无常的眸光一沉，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无常，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何难言之隐？”
季无常抬眸，李若水的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本就敞开的前襟，露出里面的光景，两点粉红极为灼眼，而面前的人似乎未察觉到有何不妥，一脸关切地注视着他。
“哥哥，你先坐回去。”
他极力忍耐体内迅速蹿起的火苗，发出的声音略微沙哑低沉，惹得对面的人凑得更近了些。
清甜的酒气混着李若水自身淡淡的体香，无一不是在攻击他本就临近崩盘的意志。
这几日，他一直同李若水同床而眠，每次**袭来，他都会劝诫自己：哥哥的身体刚好，不宜折腾。
可今日，李若水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竟是成了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他扭过头，身体后仰，与他拉开些距离。
“哥哥，时辰不早了，我去打热水沐浴。”
说话时，季无常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突然挡在身前的李若水拦住去路。
“无常，你在躲着我。”一双手固定住他的脸，四目相对，李若水的眼睛里闪烁着委屈，“为什么？”
季无常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忽觉对方的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滚烫，灼热，隔着衣衫传过来，烘烤着他最后的理智。
“哥哥，你醉了，我扶你回床上歇息。”
恢复了内力的李若水，怎会让他得逞，几步便躲过季无常抓过来的手，直接将人逼到了桌子前。
季无常身体向后倾，他便再向前，直到大腿触碰到，陡然睁大眼，呆愣住。
季无常松开紧绷的唇线，“哥哥，你能坐回去吗？”
李若水呆呆点头，抽回身，像丢了魂儿似的，坐回椅子上。接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
季无常直起身体，也坐了回去。
半晌，李若水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茫然消失不见，他试探性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
季无常没有回避他的问题，承认道：“嗯。你身体刚好些，我不想你劳累。”
他的视线下移，“你这个样子，应该很难受吧？”
季无常：“还好，一会儿我去冲个凉。”
他的话刚说完，对面的人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凝视他的眼睛。
良久，李若水先是长出一口气，而后开口，“无常，有些时候，你不用把我想的太过脆弱。”
李若水的表情太过认真，季无常恍神之际，人已经坐到了他的腿上，长臂一捞，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他呼吸一滞，紧接着，就听身上的人说：“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况且......”
话顿，李若水倾身覆在季无常的耳侧，“我也想要你。”
脑袋里那根弦“嗡”地断掉，季无常长臂一挥，将桌上的酒菜推到一边，抱起身上的人放倒在上面，他也跟着覆了上去。
四片滚烫的唇贴在一块辗转，两人的呼吸逐渐加重，李若水闭着眼，灼热的掌心游弋，挑开他的腰带，接着，半敞的衣襟完全敞开，微凉的空气洒在上面，激得他不禁哼出声。
脖颈上的头一顿，随即来到他的右耳，舌尖卷着他的耳垂，酥麻的异样，瞬间袭遍全身。李若水仰起脖子，牙齿咬着下唇，不让声音倾泻而出。
吃了酒的感官，更加敏感，他感觉自己就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没有实感，却又欲罢不能。
身体难以控制的轻微颤栗，舌尖离开耳垂，来到耳廓，就在这时，季无常在耳畔低声道：
“哥哥，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今晚，无常一定会好好伺候你。”
李若水睁开双眸，嘴角微挑，“拭目以待。”
热浪席卷每一处，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直至天边的日头露出一角，这场交战才算停歇。
李若水累得着实睁不开眼，躺在季无常的怀里。就在他要梦周公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季无常道：“哥哥，日后即使你我双鬓花白，我也绝不会先撒手人寰，独留你一人在这世间。”
“我爱你。”
“我也是。”
绝不会独留你一人在这世间。
全文完
完结，撒花！！！这本在仅有四条评论下终于完结了。还有两到三篇的番外，这几天会陆续更新。下本准备尝试新领域，开无限流的脑洞。希望下本我能进步，给各位宝儿带来不一样的故事。好啦，番外见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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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洞房花烛许誓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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