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人留下,自然要从方方面面挑刺,让对方知难而退。
回房后,苏灼之坐在八仙桌旁,谢玦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等候吩咐。
苏灼之轻扣桌面,煞有其事说:“既然你以后要贴身跟着我,就得清楚牢记我所有的喜好和习惯。我这人要求很高,不能忍受半点差错,从现在起,你在我身边伺候一些时日,如果做不到,你只能离开,明白了吗?”
谢玦神色不变,点头应下。
苏灼之瞥了一眼茶壶。
庆平心领神会,立即上前斟茶,放到少爷面前的桌上,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苏灼之没喝,而是偏头看向谢玦,漂亮的眉一皱,好似娇生惯养的少爷脾气突然就冒上来了,圆眸瞪着,不满道:“这就是你的明白?”
他冷声说:“庆平,你先下去。”
庆平应声,出门前偷瞄了一眼新侍卫,心想,希望这人机灵些早点走,别让少爷不高兴。
随着一道关门的声响,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苏灼之刻意绷着脸,一副我很麻烦很不好伺候的架势,不悦道:“还不动?”
谢玦沉默一瞬,顺从地走过去,拿起茶壶倒茶。他站在苏灼之一步远,距离太近,高大颀长的身形便愈发凸显,仿若一道巍峨高墙杵在苏灼之面前,阴影落下,几乎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如果谢玦想对他做些什么不利的事,再轻易不过。
玉白的茶碗中,茶水微晃,飘出淡淡的香气。
苏灼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皱眉嫌弃,“冷了。”
谢玦平声问:“少爷是让我去煮热的意思吗?”
苏灼之一脸的不可思议,“冷了的茶怎么还能煮热喝,当然是煮一壶新茶。”
谢玦面色如故,眼底却透出一丝平静的凉意,似在冷笑,“可我并不会煮茶,少爷要因此赶我走吗?”
“你可以学啊。”苏灼之说得轻松,在他看来,煮茶似乎十分稀松平常,步骤是繁琐了些,但他看着婢女煮茶如行云流水,俨然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煮茶自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有很多能嫌弃的地方。
“自明日起,你跟着晚莹学。”
谢玦声音低沉:“我从不知道,侍卫还需要会煮茶。”
苏灼之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狡黠恶意,笑道:“别人那里不需要,但我这儿不同。”
谢玦没回答,像是被迫接受了眼下的一切。
苏灼之盯着对方的眼睛,没看到想象中的退却之意,有些失望。这人是不知道煮茶的复杂吗?即便是婢女晚莹,也是苦练了半年多,才勉强让他满意。这新侍卫完全不会,光是学就难,更不可能做到让他挑不出错处。
他又强调了一番,谢玦依旧反应平淡,“是。”
苏灼之心中郁闷,皱着脸说:“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谢玦:“少爷方才说的,唯命是从,不得违抗。”
这么听着,他好像是有一点点过分?
不过,过分才好。
苏灼之单手托腮,翘唇一笑,“你知道就好。”
只是煮茶的刁难,还远远不够。
苏灼之思索两秒,轻点自己的肩膀,又指使说:“过来,我肩膀酸,给我捏一捏。”
因为刚见识过谢玦坚实的肌肉,再一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又粗又长,一身蛮力。为免对方下手不知轻重,苏灼之又补充了一句,“注意点力道,我让你轻就轻,重就重。我可不是你这种皮糙肉厚的莽夫,若伤了我,决不轻饶。”
“是,少爷。”
看起来倒是挺忠心听话的样子。
谢玦垂眸走到苏灼之身后,目光在小少爷精致俊秀的脸上掠过,落在细白的颈项上。小少爷锦衣玉食,每一处皮肤皆是雪白,如凝脂美玉,薄薄的皮下隐约透出淡青色的血脉纹路,致命弱点毫无遮挡,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他有力的双手放在单薄的肩上,几乎将其完全掌控在手中,四指收拢,拇指轻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侵袭。
苏灼之嫌弃:“太轻了,没吃饱吗?”
谢玦唇角勾起一点冰冷的弧度,满足少爷的要求,骤然加大力道。
“嗷——!”
苏灼之痛呼出声,整个人一哆嗦,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他向前躲闪,回头一巴掌打掉谢玦的手,怒瞪:“你弄疼我了!想谋杀主子吗?”
谢玦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似有些无措,说:“少爷恕罪,我鲜少捏肩,并不熟练,请少爷再给我一次机会。”
事实上,苏灼之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痛,故意夸大而已。他捂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盯着人看了一会,气势跋扈道:“最后一次机会。什么都做不好的人,我不需要。”
这一次,力气确实更合适了,有时拇指恰到好处按到疲惫的肌肉,似细小电流窜过,激起一阵酸麻,过后又有种放松舒服的感觉。
苏灼之慢慢放软身体,半眯着眼,理所当然地享受起了对方的服侍。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身后这个仆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沉默无害。
男人盯着他纤细的后颈,肉眼可见的脆弱,一手就能轻易掐断。按压肩膀的手指轻移,粗粝的拇指刮蹭过颈侧要害。
身前的人瞬间紧绷,慌乱躲闪,却被谢玦箍住肩,拦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
这一刻,苏灼之全然没了之前的淡定,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了,耳朵泛起一层薄红,色厉内荏骂:“我允许你碰我脖子了吗?让你捏肩膀,没让你碰别的地方!”
谢玦微怔,本以为他这般敏锐感觉到了危险,但这反应说辞,更像是……被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苏灼之一手捂着发麻的脖子,一手指着他,凶巴巴命令:“退后,离我远点。”
谢玦乖乖退后了两步。
但苏灼之仍觉得不够,“继续退,我没说停不准停。”
谢玦一路退,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后背快贴到墙面了。苏灼之这才说:“转过去,面对着墙,就这么站着不准动。”
确定人在面壁思过了,苏灼之才稍松了口气,手在颈侧用力擦着,试图把那痒麻的感觉抹去,还忍不住瞪了谢玦两眼,恨不得在对方身上踹一脚。
过了一会,异样感淡去,倦意却蔓延上来,苏灼之懒得再折腾,直接起身叫来庆平,“我要沐浴。”
身在富贵之家,沐浴当然也不是简单的一个浴桶。
玉澜堂后面是一个豪华大浴池,独属于苏灼之的,完全是贵族等级的享受。
浴池一角是栩栩如生的麒麟玉雕,水汩汩流下,融入池中。水面上雾气氤氲,朦胧如仙境,淡淡的熏香袭人。
苏灼之沐浴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偌大的汤池,只有他一个人,赤着脚,一步步走过去,脱下层层衣裳,直至最后单薄的里衣,皆随手扔到一边,然后顺着池边台阶拾级而下,整个人泡在水中,合上双目,慵懒恣意。
浑身的骨头都泡得酥软了,可同时,肩上的痛意也在热水的刺激下,再度彰显自己的存在。
苏灼之抬起**的手,轻按一下了后肩,嘀咕自语:“不会青了吧?”
他走到池边的铜镜前,水珠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游过胸膛,腰侧,腿根,脚踝,在地面上踩出一串潮湿模糊的脚印。他背对着镜子,努力向后看,还真透过镜面看到了肩上的红痕,一个淡淡的指印。
苏灼之自小备受宠爱,养尊处优,鲜少有受伤的机会,或许正是这个缘故,他格外怕疼。
看到痕迹的一瞬,苏灼之心情变得郁闷。
这到底是在为难那个侍卫,还是在为难他自己?
爹是从哪里挖来的人?身手难以匹敌,但性格木讷寡言,一点都不机灵,不懂得领会主子的意思,要他说一句才会动一下。
苏灼之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好友养的狗,个头大,体力强,却总是听不懂主人的命令,喂食时还过分热情地把主人扑倒在地,吐着舌头,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谢玦就跟只蠢狗一样。
不能好好完成主人的命令,还闯祸,误把主人弄伤。
站墙角面壁思过这个惩罚真是便宜他了。
苏灼之越想,越是嫌弃,噘着嘴嘟嘟囔囔,把人骂了个遍。
房间内的某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小少爷心中,已经等同于一只蠢兮兮的大狗。
谢玦被命令面对墙时,表面看着服从,实际脸色冰冷,暗中防备。来苏府前,他就听闻苏灼之是个不学无术,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见到人后,果然被刻意刁难戏耍,只是手段都不痛不痒,像在暗中蓄谋些什么。
后来,小少爷终于发怒,命他背过身去,是打算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还是用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割下他的肉,用烙铁压在皮肤上炙烤,欣赏他痛苦惨叫求饶的模样?
短短一瞬间,谢玦脑中就浮现出了无数种折磨人的方式。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任何一个可能性都没有发生。
这个所谓的“恶毒”纨绔,居然只是罚他面壁思过。
小疯狗:汪。
小少爷:哪里疯了,明明是只蠢狗。
PS:上一章的红包已经发啦,这章还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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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捏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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