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灵追的太惨,谢知吟萌生了修仙的想法。
《仙魔道》是一篇修仙文,文中除了原主,似乎所有主角都分外通晓修行之术,当时读这本书时,谢知吟对原主不择手段的小人行径恨得牙痒痒。但憎恶之余,他也在想,若是原主注重修行,不局限在这方庭院天地里,是否就能摆脱可恨可悲的结局。
这虽然不在谢知吟的任务范畴,但能让自己好过点,未尝不能一试。
只可惜,就在他雄心壮志满怀信心决意修道,他病倒了。
不错,仅仅追了一晚上恶灵,他便连夜发烧不断,差点整个人都变成了火炉!谢锦鸿携着引燃来探望时,谢知吟额头盖了层白巾,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哼哼声不绝。
见他这副死鱼样,谢锦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真是没用,区区一个恶灵弄的死去活来的,看您这伤筋动骨的样儿,还以为去剿灭魔窟去了呢!”
屋内暖融如春,铜盆中碳火燃烧,床前帐幔拉开一丝缝隙,引燃坐在床头,手搭在那显出青筋的手腕上,他素来三岁看老,稚嫩的话语却是大人的口吻:“公子无碍,只是昨日吸入了些许恶灵煞气,又入了风寒,所以有些神乏疲惫,养一养就没事了。”
他凉凉道:“不过,大公子也要少折腾些,虽说驱赶恶灵勇气可嘉,只是闹得身子骨受损就得不偿失了。”
谢知吟眼睛眯开一条缝,虚虚道:“那我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引燃道:“至少半个月有余。”
“啊!”谢知吟惊坐起,“不行,我要修炼!”
话还没说完,他痛苦的轻嘶一声,又像条泥鳅一样滑进了被窝。
谢锦鸿却是奇了:“你要修炼做什么?”
谢知吟道:“修炼……修炼……”
谢锦鸿不经意的听着,心头却被吊的老高。
他就两个儿子,二儿子烂泥糊不上墙,大儿体弱多病,亦未露出对符道半分兴趣。
往日里拿鞭子抽都不动的人,今日却主动提起修道,他意外之余,心头那头死水有了挣动的痕迹。
莫非这逆子突然开窍了?
抑或是他们老谢家祖上显灵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然而下一刻,谢知吟就粉碎了所有希望:“我和谢知寐打了赌,每月要打一次架。”
“我要证明,我比谢知寐可厉害的多,你们押错宝了!”
听着他的豪言壮语,谢锦鸿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谢锦鸿心想,如果他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被谢知吟给气死的!
他还在期待什么?
这逆子脑子里就丢不开内宅这点破事!
实在太糟心了,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恶声恶气的交代这混账好好养病,转身就走,只是刚到门槛处,谢知吟不经意间问道:“老爹,钟青是谁?”
谢锦鸿扭过头,见谢知吟敛了笑容,沉静的望着他。
寻常尸体所化出的阴灵,只能固定在死者生前之地,活动范围非常有限,其脆弱程度,便是风吹动便魂飞魄散,指尖轻点便碎成幻象。然而活人死前怨气深重 ,生出的阴灵便多了层煞气,旁人谓之恶灵。
阴灵恶灵,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讽刺的是,生前良善之人魂魄不易保存,恶人就算死去,恶灵作为他怨念的载体,也能害世害人。
谢家管辖之地,有一处名叫鬼头镇的地方,此地多尸骸,阴事不断,一多半的恶灵都从此地流出。昨日那恶灵能轻易穿梭在谢家结阵之中,不像是硬闯进来的,倒像是早就豢养在此。
谢知吟好容易盼来谢锦鸿将这件事说个原委,不想这厮却顾左右而言其他,连那天的事提也没提。
眼见没问到想要的,谢知吟只好出声阻止他离开。
他直接挑明道:“爹,我刚受罚,这恶灵后脚便钻进了祠堂,祠堂外设的明莲业火灯可是专驱邪祟的,却没有一只燃起警示,你就不觉的蹊跷吗?”
谢锦鸿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什么蹊跷?”
谢知吟将想法说了一通,却见谢锦鸿脸色铁青,缄默不言。
在养病的一二天,借着谢姝的口,谢知吟已将谢宅以及这个世界都了解的七七八八,原以为适应原主身体需要时间,但在过上七八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之后,他发现,他不仅融入的极好,而且更甚一筹!
他继续道:“此事绝不是无独有偶,父亲,我怀疑,这谢府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外人混进来了。”
“莫不是,”他停顿一刻,才道:“莫不是有人特意要害我?”
“胡说八道!”谢锦鸿拍的桌子四分五裂,“谁要害你,你自己么?”
引燃看了眼屋中架势,识相的走出了门。
谢锦鸿道:“你少胡思乱想,专心养病就是,这谢府上下人人清白,那恶灵就是不小心钻进了祠堂内的,和你无关。”
谢知吟道:“哦,是吗,那为何那晚我跪着反思时,依稀闻到了某种酒香味?”
谢家符咒多以黄酒蘸着银墨描写,未干便会散发出酒香气息。他继续道: “倘若我猜的不错,祠堂屋上不仅上了锁,还加固了一道符,这符甚至是临时勾画而成,除非外人破门而入,里头的人是根本出不去的。”
“老爹,这恶灵吸人阳髓就罢了,这描符编阵,十面埋伏总不会是他干的吧。”
谢锦鸿脸色有一瞬异常的翕动,被谢知吟看在眼中,他老神定定的坐在床头,等着这老东西的解释。
他这般观察,岂知谢锦鸿也在观察他。
才不见多日,不知为何,他怎么觉着这逆子像是变的沉稳了些。
谢锦鸿盯着帐幔,心知若不能对此事推敲到极致,谢知吟绝不可能如此侃侃而谈。
但以往这混账就是个混不吝,何曾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心头疑惑,他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恶灵无孔不入,碰巧的事也不少,你以为你有什么能耐,让别人费着心机杀你?”
“我的确不用别人大费周章的杀我,但杀了我,好处可多啦,” 谢知吟用手数了数:“比如谢家洞天可以尽收入手中,又比如这家主之位也少了我的,不是吗?”
谢锦鸿道:“你!”
他知道他在暗指什么,偏偏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这一切,全是冤孽!
谢知吟随手拿起枕旁经书,一字一句念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哇,你看,老爹,就连我随意翻的一页,都仿佛在暗示着什么,这是真的有人在害我啊!”
谢锦鸿越发惨不忍睹。
他在糟心之余,又对谢知吟有了新的认知。
这混账以往五谷不分,这受过一场惊吓之后,变的似乎精明不少。
莫非,他真的开窍了?
心头大震,面上不动声色,他道:“这件事你不用管,鬼头镇多有恶灵出没,刑院里早就堆放不下了,逃出一两只也是常有的事,若是你实在不放心,那我便差人去查一查,之后给你一个交代。”
之后?之后是多久,谢知吟不容他搪塞:“不行,最好现在就查!”
谢知吟天生带着牛马的责任感。他在现代开公司时每日勤奋工作,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强势作风,于是见到这便宜爹有意拖延,不想找出真凶,便想也没想就直接发火。
但话音未落,他便意识到,身为儿子,这样太过火了,简直有些长幼颠倒了。
他委婉的找补:“我的意思是,老爹,你也不希望我被贼人盯上,朝不保夕吧。”
谢锦鸿鄙夷的望着他: “哼,你倒是把自己这条小命看的精贵,”他凉凉道:“死了还好,免得在我眼皮子底下碍眼。”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谢知吟秒变乖巧:“那就谢谢你啦,老爹。”
说了这些话,谢锦鸿惊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了一路,但他心事重重,早已不愿在此地逗留,又交代了几句,摆摆手,跨出了门槛。
等他走后,谢姝端着茶点走进来。
二人一番话早被她听了过去,她神情忿忿:“家主怎能问也不问就断定这是个意外?要不是昨晚二公子过来,公子你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自从主母去了之后,他真是越来越偏心了!”
谢姝敢当着面说家主坏话,多半是以前二人无事经常背地里吐槽,所以她才有恃无恐。谢知吟将茶点放进嘴里,冰冰凉凉,他五官皱起,有点太甜了。
谢锦鸿偏心又如何,那可不是他关心的事。
最重要的是先利用他找出凶手,不然他性命都没保障,那还做个锤子的任务!
又听谢姝带着恨意道:“我看这件事,就是那个柳氏干的!”
“府中除了她,谁敢和公子为难?”
谢知吟这时却开口了,挑了挑眉:“你怎么觉得是她?”
谢姝却不解道:“公子,你不记得了吗,当初柳氏是如何栽赃你偷学剑术的吗,她那种蛇蝎毒妇,什么事做不出来?”
柳氏素来和原主为难,二人掐架较劲不是一日两日了,全都被下人看在眼中。
谢知吟点点头。
别说,他也觉得是这个柳氏。
虽然他们还没见过一面,但谢知吟知道,这个继母对他恶意不是一般的大。
柳氏是原主继母,谢母刚走,谢锦鸿就将人抬了进来,此人若是尖酸刻薄也就算了,但她非常沉得住气,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
谢府结界森严,出入须佩戴谢氏令牌,好端端的,本该关在刑院的恶灵又怎会闯进三里外的祠堂?更遑论有人贴心在门外设了单入阵法,外头的人呼救都出不去,只能被困死在屋内,被阴灵蚕食。
那场鸿门宴,一看就是特意冲原主而来的。
和原主有仇的,排除掉旁人,这谢府中无非两人,一个是视他如眼中刺的柳氏,第二个便是谢知寐。但谢知寐是个兄控二愣子,若是他想杀原主,何必又出手相助,那凶手之名便只可能落在某位韬光养晦的夫人身上。
这件事谢知吟前天便想的明明白白,但在谢老爹面前,他却未挑明,只隐晦提了些许细节。
谢姝见他并不反驳,可见同意此事,越发为主子不平,撸起了手臂道:“真是太欺负人啦!公子,我们必须得找他们理论一番,叫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不可!”
白净的手伸过来,弹了她个脑瓜崩。
谢姝哎呦一声,捂住额头,撅起了嘴:“公子,你为何打我?”
“祸从口出啊大小姐!”谢知吟伸手,少女顺道将茶杯递到他手上,他这才道:“凡事不要这么冲动,你以为你这么说出来,谢锦鸿真的会信吗?”
谢姝小心翼翼道:“为什么不会相信?”
谢知吟突然想淡淡的装个b,他举起杯子道:“你看这龙口釉,有何不妥?”
谢姝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忽然,她一拍脑袋,道: “哦,我知道了,这可是家主特意从人境的含香坊带回来的,公子是想说,就算老爷不相信公子,但是他也不会亏待咱们,所以不用追究此事。”
谢知吟瞧着她的双环发髻,无语了。
这个智商,这孩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过换成原主,只怕也喜滋滋的觉得这是谢锦鸿的偏心。
谢锦鸿偏心他,从某种意义上,那就是苛待柳氏,柳氏失了宠,原主当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但谢知吟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谢锦鸿会送原主贵重物品,说明他还算是器重这个儿子,可矛盾的是,在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却插科打诨。
方才他一番说辞,就差指名道姓了,似谢锦鸿这样圆滑之人,莫非猜不出来此事是柳氏所为?
谢知吟可不相信。
这老家伙大概早就知行凶布阵之人是柳氏,只是,他不想管。
或者说,他管不了。
小说里,谢姝虽然刁蛮,却是原主极为得力的狗腿子,柳夫人笼络了不少奴仆,却始终讨不了她的好。谢知吟见她憨态可掬,莫名有几分亲切之意,他点了点谢姝的脑袋,委婉道:“笨,你人微言轻的一个小丫头,能让谁相信柳氏作恶,咱们得有证据才行啊。”
谢姝“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是啊,她一个丫头,就算说破嘴,没什么道理,谁又会相信她呢。
她摸了摸头:“真是对不住公子了,我差点又给你惹祸了。”
谢知吟道:“你知道就好,往后可不能再如此鲁莽了。”
谢姝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谢知吟便待在病床上,听着谢姝眉飞色舞的讲着些鸡零狗碎。比如哪家公子小姐杀了多少魔物,又比如谁二十多了才开灵根,还比如她新学了什么发髻,无聊之时,她甚至会拿谢知吟开刀,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偶然,她也会带来一些奇葩的传闻,这天她刚进门便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公子!”
谢知吟早已习惯她这么风风火火,他道:“又怎么啦!”
谢姝走到桌前猛灌了一口茶,这才道:“公子,我要和你说些大事!”
“我从大殿走过,正听到家主要将你嫁给林三公子呢!”
谢知吟表情流出一丝裂缝。
这件事他从第一天穿过来就知道了。
原主和林檀越这桩婚姻,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上一辈扶莲夫人定下的,林檀越遵守母亲的遗嘱,只好和这个痛恨之人成了亲,婚后二人不睦不和,便成了一对怨侣。
谢知吟的任务清单上,最上头标注了黑色字体的,便是和林檀越成亲这一项,不然任务根本推动不下去。
只是,这个任务最不人性化的,就是忽略了穿越者的X取向。
虽然早知要走这种剧情,虽然知道不会发生实质性关系,在做了无数心里建设之后,谢知吟的心情还是有些酸爽。他用力握紧书,尽量维持淡定:“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一句吗?
谢姝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她皱了皱眉头:“公子,我的好公子,你怎么不着急啊?”
“那林三公子自打进了趟魔域之后,回来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听说,他在林府杀害奴仆,从林府送出的灵轿都拉了一箩筐了!”
世家奴仆多半都是些人境的孤儿,从小便自愿签订了死契,只为给一口饭吃,同样是奴仆,听到林檀越令人发指的行径,谢姝自然气的手脚冰。
但更可怕的是,她家公子居然要嫁给这个煞神!
想想公子如花般的俊脸,这可怎生使得!
她满眼担忧,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当日您将他推下山崖,这时候结亲,难保这三公子不会报复,家主这是要将您往死里逼啊,公子,你决不能答应!”
这又是演哪出啊?
袖口被打湿一角,谢知吟用白帕擦干,面不改色。
这几日,类似林檀越黑化的谣言,他都听了起码十八个版本啦!
什么自从魔境出来后,林檀越便性情大变,左拥右抱,日日御万千玉女。
什么林檀越两兄弟反目,不日就要内战。
还有更离谱的谣传,兄弟即将反目,而且都是为了争夺大哥林栩……
真是心有多大,想像就有多离谱!
要是林檀越进个北域能黑化,那谢知吟第一个踹他下去!
谢姝见他不当回事,很是不满:“公子,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谢知吟嘴角抽搐,半晌,他开始演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谢姝呆住,又见他摊开手:“难不成我要跪在谢家主面前唉声叹气恳求他不要将林三公子嫁给我,还是说和谢敏柔一样离家出走追寻自由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总结般叹气:“没活路啊没活路。”
谢姝:……
她怎么觉得,公子虽然人在这里,魂已经飘了?
谢姝喋喋不休:“还是有办法的,不然和谢家主好生说说,或者和林家主说说,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学二小姐逃婚了算了,何愁没有活路……等等,公子,你去哪儿?”
这些日子,谢知吟待在屋子宅着都要发霉了。他转过头,道:“不是你让我反抗吗,我这就去和他们对峙去。”
“等等,”谢姝叫住他,“公子这般穿着,着实太不雅观了,我给公子打扮打扮再去,咱们在气势上也要赢过他们!”
谢知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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