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予初是被踹下床的。
他还迷迷糊糊睡得正好,却身子一轻整个人顺着床铺滚到地面,头晕眼花的睁开眼睛,就对上吴霜晦涩的双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昨天的记忆又涌上心头,符予初轻咳一声,视线落在自己被掐的淤青的手臂,被迫睡醒生出来的那点火气又消散了。
他调整了下姿势,准备站起身,“要吃饭吗……”
措不及防,他被一股力道带着向前摔去——并没有磕到床榻上,而是磕在了吴霜的手上。
后者眼角还带着点潮湿,但是神色却是凌厉,他问:“所以你就这样轻飘飘把这件事儿翻篇了?”
“什么翻篇。”
“还能是什么翻篇,”吴霜道,“自然是昨天的事儿,我不记得教过你始乱……”
他说到一半,察觉到这个词语不够恰当,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去,只剩下手上拽着符予初领口的力道丝毫没变。
符予初迟疑问道:“或许,咱们,从立场上来看,还是敌对关系……?”
吴霜:“……”
他差点要被符予初这句话气的背过气,现在知道是敌对关系了,昨晚怎么不记得是敌对关系?
忍着腰腿的酸胀,他刚想痛骂符予初是个小畜生,却又在看见自己完好的一身皮肉,以及符予初身上的淤青抓痕牙印的时候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这么一折通,符予初也早就清醒了,吴霜说的意思他自然也明白了,他伸手握住吴霜拽着自己领口的手,用了点力气把紧握的指节揉松,站起身来。
“我从背弃师门的那一瞬间就不在意什么名声了,”符予初支起一条腿,歪了头看向吴霜,“但是师尊还需要这些,不是吗。”
符予初补充道:“至少也不能是‘和背弃师门后又遁入魔道的弟子勾结’这样的骂名。”
吴霜听了这一大串形容,没忍住吐槽:“你也知道你这些年名声不好听。”
“那自然是知道的。”符予初咧起嘴角笑了笑,他这样一笑,薄唇就弯成月牙的弧度,上面还有几处结的痂闪着不正常的红。
“在这方面我还是比师尊强一点的,我一直都知道我做的是想要的。”
吴霜眉头一跳,问道:“这些也是那个我和你说的?”
“对啊,一个不能实现的梦,”符予初说道这个字眼的时候慢慢摇了摇头,摊开手表示十二分的不赞同,“除了你倒是没有人觉得这是个不能实现的梦。”
吴霜轻笑一声:“……还真是不成体统,连这种事情也尽数告知你。”
符予初没接话,而是撑起身子,视线落在桌面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蒸饺上,“所以还要吃吗?蒸饺。”
吴霜自然也看见了桌面上不正常的热气,抬手拢了拢符予初盖在他身上的大氅。
羽毛十分温暖柔软,让人想起一些在白鹤峰披着鹤氅看雪的时光。
几十年来紧绷的身体才松了松,现下倒是生了些暖洋洋的倦意,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符予初递来的笼屉。
下一瞬,房门被敲响,有声音从门后传来:“尊主!南药门门主章规求见!”
符予初把笼屉按在吴霜掌心,调侃道:“南药门可是几十年都不来我们弘墨渊一趟,若非师尊在这儿,或许我又要几十年见不到南药门。”
吴霜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训斥道:“怎的说话这么难听,是你先把我绑来在先,还是当着各家宗门的面上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
吴霜对外人向来是讲分寸知礼数的,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和愤恨也都统统闭口不谈。
而像现在这种训斥的语气,吴霜之前很少和符予初表述,更多时候都是符予初听他和谢无岩等人进行这样对话。
那是对熟悉的人才会有的敞开心扉,所以现在符予初听见这些不觉生气,而是有些欣喜。
他听着吴霜的声音,油盐不进的打开蒸笼,从里面拿了一只蒸饺塞到了吴霜的嘴里,将他后面的话尽数堵住。
“好了,我要去见见南药门了,师尊现在这儿待一会儿,很快我就回来。”
他拍了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一件黑色大氅披在肩上,推门离开了。
吴霜咬着蒸饺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符予初是不是没有穿上衣就出门了。
——
“尊主……”门外的年轻魔族男人终于见了符予初,略带激动的迎了上去,却在看见后者满身青紫红印的时候大脑宕机了一下。
魔族的爱好不多,性|爱绝对算一个,只不过现在这个新尊主并非魔族,众魔也从来没见过他在这方面有任何兴趣。
甚至前些年,有人买通了下仆偷偷向新尊主献上了各色美人,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被扔出宫门,甚至连带着进献的魔族也一并处罚。
至此,众魔才知道这位是个不好女色……也不好男色的,想要在这事儿上做文章是不能了。
想着,他不由得有看向符予初,后者神色带着些餍足的惬意……虽然这位年轻的尊者一直都是这样一副自得的表情,但是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
他“混迹沙场”这么多年,也还从没见过符予初臂膀胸口上这样惨烈的战况,一时间看向符予初的视线不知道是该带些艳羡还是同情。
想着,就愈发好奇制造这一切的是什么人物。
符予初抬手挡住他看向房门的视线:“看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他急忙垂下眼睛,那可是符予初的人,自己自然是没有权利好奇的。
符予初自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但是他又不是那种把喜欢的人关在房间里豢养起来,不允许别人看一眼的神经,他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的手下分神而出声提醒。
符予初身边的魔一波又一波换了又换,只有自己的位置依旧□□,靠的就是他的忠诚,现在可不至于因为一点好奇就丢了职业和姓名。
符予初懒得追究这件事儿,问道:“章规带了多少人?”
南药门,即便是门主章规也不过是个炼药的,若是来这边自然是要带能打的人来的。
却听边上的魔族道:“一个人。”
“一个人?”符予初好奇问道,“苗素吗?”
说苗素是南药门最能打的,倒也说得过去。
“……是他的弟弟章矩。”
符予初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跳,咧嘴笑了起来,章矩,这个背景下的章矩居然还有胆子来?
“有趣,见见。”他吩咐道。
无论是章规还是章矩,见一见都有意思的很。
大殿空落落的,他站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人被侍卫引进门来。
章矩依旧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现在似乎比之前见到的那个章矩还要更瘦了,长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全身上下似乎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后者见了自己,竟然躲闪这移开视线,藏在章规身后去了。
“符原。”章规并没有在意弟弟的行为,只是抬头看着向站在台阶上的符予初,神色是十足的愤怒。
符予初也和章规打过几次交道,后者向来板着一张脸,像现在这样的愤怒还真是少见。
符予初没说话,探究的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兄弟二人。
一个正直一个懦弱,倒是和那时候在陵墓里见到的完全颠倒过来了,任谁说都不会让人相信这个藏在自家兄长身后的胆小鬼居然还会做出那样的事儿。
“把吴霜交出来。”章规道。
符予初听见这声音,面上忍不住带了些笑意:“章门主此言差矣,什么‘交’不‘交’的,我师尊又不是什么物件。”
“我只不过许久未见师尊,甚是想念,这才请他来这弘墨渊玩两天,等过两天我们师徒二人聊完了,他老人家自然就又回去了。”
符予初笑眯眯道,若非带着这样的语调,光看内容,谁不要称赞一句孝顺至极。
章规自然听出话中的揶揄意味,刚正不阿的脸上大写着恼怒,抬手就要去拔腰间的佩剑。
“你还好意思叫他师尊?”
只不过有动作,就被两边的魔族侍卫按住了。他并非剑修,配着这长剑也只是为了应急,自然没什么攻击力。
符予初也不想欺负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兄弟,抬手臂示意两边侍卫放开章规。
不动不要紧,他一动,搭在肩上的大氅就混着肩膀滑落了些距离,下一瞬就听章规中气十足的恼声在大殿中传来:“你说的‘玩两天’就是这么玩??”
符予初看过去,就见后者把手上的剑柄捏的嘎巴嘎巴响,憎恶的眼神似乎钉在自己身上,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真替吴霜恶心。”
符予初顺着视线,这才终于注意到自己脖颈处的红痕,他早在修魔道的时候就已经毁去了肉身,若非章规的反应,他还没发现吴霜昨晚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这些色彩。
他笑了,抬手拽了拽大氅的领子,顺带把圈进领子里的长发拽出来,声音是十足的挑衅:“那我替吴霜谢谢你。”
两个人的视线交错,就见符予初抬手指了指里面的一扇打开的门:“我叫师尊在房间里等我,他有手有脚,要是不想待着早就走出来了,你懂吗?”
章规没说话,但是符予初能感觉到一点灵力顺着自己的耳边擦过,直直奔向他刚刚指的方向。
修士在弘墨渊肆意使用灵力探索,这绝对是很侵犯的事情,符予初身边的一个魔族见状刚要有所行动,却被符予初按住了。
他正在观察章规神色上演的好戏。
后者的面色从厌恶变成了不可置信,最后竟然染上了些迷茫。
这些刚正不阿的人就是这里最有意思,他们连装都不会装,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就怎么写出来。
符予初见他面色凝重的收回了那点灵力,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笑着问道:“怎么样呢,章门主,我说的对吗?”
章规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他骂道:“你这个魔头。”
符予初又笑了:“章门主,这样可不叫骂人,没什么攻击力,我听起来倒像是挠痒痒一样,不痛不痒。”
章规:“……你还真是个畜生。”
符予初赞叹道:“有进步。”
“我不是在求你夸奖!”章规厉声道,“我是来打算和你好好谈谈的。”
符予初依旧是笑吟吟的问:“谈什么?谈你和你没用的弟弟?”
章规道:“是谈吴霜。”
回来了……调休有一种要我狗命的美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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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章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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