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和符予初打斗了这么多年，但是像今天这样的近战还是头一造，毕竟都修仙的人了，谁还会拳打脚踢来进行打斗。
这样的声音显然出乎任何一个人的意料，符予初倒是微微一笑道：“师叔，你莫不是忘记了，早在我修魔道的时候，肉身就已经尽数毁灭了。”
两个人中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符予初看着谢无岩的眼睛，后者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这个男人还是这样，在是什么事情都不够坚定，容易松动和放过。
在维护吴霜上是这样的，现在在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他道：“师叔，不要在这种时候分神。”
但是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攻击谢无岩，他只是沉默着交代了这个事实。
“够了！”苗素的长剑随着她的声音一并传来，那把剑强硬的挤进连个人中间，符予初就这样理所应当的对上了苗素的眼神。
“不就是想出去打吗，咱们出去好了。”苗素是真的很懂符予初，她又转头看向谢无岩，“师叔，同情他作甚么？”
说话间，几人就这样从拍卖行出来，来到魔界边缘的一片森林，这种地方即便是魔族也很少会来，苗素似乎对魔族这片魔族土地十分熟悉，走到这里了才转头看向符予初。
“这里可以？”
符予初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不是苗素想来的作风，现在这样给自己面子，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刚给谢无岩刀下留情。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还是认真在建设弘墨渊。”苗素道，“但是刚刚那样的废物养在手下干什么？还不如万剑宗一个外门弟子，还不如万剑宗一个扫地婆婆。”
符予初道：“我自然是在认真建设弘墨渊。”
对后半句他只字不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样的历史残留。
苗素站在谢无岩身前，而何鸣峥在更远一点的位置，符予初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符予初盯着对面看了一会儿，笑了。
谢无岩确实不太适合当这个宗主，苗素的冲劲又正好补充了谢无岩缺失的这个部分，这样的搭配倒或许是最合适不过的。
苗素道：“你笑什么？”
符予初道：“我只是在笑，要是那时候跟着我进房间的不是谢无岩，而是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苗素皱了眉头，手按在腰间佩剑：“什么一不一样，房不房间的。”
符予初道：“没事。”
“莫名其妙！”苗素飞快的下了定论，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平和的方式开启了交流，“刚刚你说师尊也在，所以他现在在哪儿？”
符予初也不是喜欢动手的人，闻言道：“其实我也是来这边找师尊的，我并没有把他关起来。”
苗素道：“那你刚刚怎么会说他？”
符予初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我猜师尊应该是舍不得和我分开，说不定现在还在某处看着我呢。”
苗素闻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点怒火再次中烧，干脆的闭了嘴抬手就是毫不留情的迅猛一击，直直奔着符予初的胸口。
纵然符予初的身体是空心的，但是心脏依旧还在左胸口，这一剑要是实实在在命中，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觑。
却见符予初并没有动作，只是稍微弯了弯唇角，道：“说的不行，开始动手了吗？”
“废话——”
苗素话音未落，长剑已经接触到物件，并不是柔软坚韧的肌肉，也不是迟钝干脆的肋骨，而是同样坚韧清脆剑锋。
“铛——”的声响随着两把剑的摩擦而变成了“刺啦——”之类的刺耳声音。
苗素：“！”
自己的长剑距离符予初的胸口还有一段距离，而现在自己的剑尖抵着的，同样是一把长剑，是一把通体透白的长剑。
像是不死心似的，她顺着剑方面看过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不是吴霜还是谁呢？
苗素愣了下，手上的剑也失了力道，她有些迟钝喊道：“……师尊？”
符予初倒是神色坦然道：“我都说了，说不定师尊是惦念我，舍不得我，这才一直跟在我身边。”
他在面对苗素刀剑的时候毫无动作，但是现在在见到吴霜知道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对吧，师尊。”
吴霜抬手想要把他的手臂拍下去，却在推了几下无果，只好暂且放弃这个动作，道：“莫要胡言乱语。”
苗素刚刚因为作用力而堪堪后退的两步又在这样既急迫的心情加持下带着她向前，她抬着脸看向吴霜：“师尊！”
只是脆生生的叫了一句师尊，并没有说任何言语，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言有尽而意无穷。
符予初在边上沉默的看着，其实现在的苗素他并不能和当年的苗素对上号，后者显然更加盛气凌人，更加活泼明媚。
但是在看向吴霜的时候，她的那双眼睛又熠熠生辉起来，像是平静了十几年的湖水又再次泛起波澜。
符予初却在这样的时候了然了，自己之前的决断是错误的，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爱的定义，苗素并不是喜欢吴霜。
她只是由衷的感激和尊敬。
吴霜是苗素的师尊，但是其实也像是兄长或者父亲，是她人生的领路人。
“师尊，你要会万剑宗了吗？”符予初也开口问道。
声音十分平静，察觉不出喜怒。
苗素现在的身高，吴霜想要抬手去摸脑袋已经太难了，于是他抬手拍了拍苗素的肩膀：“我和你章师兄在这边呆几天。”
提到章规，苗素倒是安静下来了。
她虽然一直看不上章矩，但是章规她倒是十分尊敬的，半晌，她选择的方式居然是走到符予初面前。
曾经的师兄弟现在四目相对，符予初道：“什么吩咐？”
苗素最看不惯他这种“好吧那你说怎么办”的态度，语气带了些不爽：“师尊要是有一点差池，你就拿你的命换。”
符予初闻言哈哈大笑：“我的命可是早就没有了。”
他说着，抬手没大没小的搂住一旁吴霜的脖子：“我现在的命是这个，你也看不得你的好师尊去死吧。”
苗素：“？”
几人狐疑的看向符予初，但是后者才不负责为几人解释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众人便又把视线落在吴霜身上。
吴霜自然是知道他在指之前启动的法阵其实已经要了他的性命，现在能再次回来是托了“那个”自己的福。
但是这些话他又不能和别人说，于是他只是道：“你们回去罢。”
谢无岩一直沉默着注视吴霜，现在苗素不说话了，他才开口。只不过他说话的方向和苗素毫不相关，他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庇护他对吗？”
“你应该清楚他现在不是万剑宗的弟子符予初，而是弘墨渊的魔尊符原，是那年万宗大战烧掉了南药门和一大半万剑宗，死伤无数的罪魁祸首。”
“你要是今天不随我们走，万剑宗对外就不能继续护着你，这些年来别家宗门已经对你颇有微词。”
谢无岩的这些话完全出自掌门的立场，这显然不是苗素的思考范畴，具体表现在苗素出声道：“那又怎么了，只要万剑宗还要师尊，南药门还要师尊不就好了。”
谢无岩扭头看了苗素一眼，这位三界圣手的宝贝女儿在修真界风评比吴霜还要烂，江湖都在流传自从符予初背弃宗门之后她这位师姐不能接受师门出现这样的叛徒，变得刁钻疯癫……
谢掌门只是想了一下自己的师弟和师侄都名声大烂，另一个师侄则是干脆的背弃师门，就感觉万剑宗的未来一眼看得到头。
“话不是这样说的。”他放弃了和苗素解释这件事儿，而是看向了吴霜，“师弟，我是由衷的希望你能做出有利的选择。”
符予初心道，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谢无岩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他太知道人活在世上风评很重要，走在路上受人敬仰欢迎和遭人唾弃绝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再加上吴霜又是那种真心希望对天下苍生好的人，是那种出门两公里做了好事一箩筐的人，是所到之处都是百姓的裹挟的人。
对这样的人来说，如果不能获得人民的信任，绝对是一个很难承受的事情。
即便是自己这样完全不在意所谓风评的人，从天之骄子万剑宗的希望沦落到人见人打的叛徒，也能感觉到相当大的落差。
见吴霜迟迟没回答，符予初心道这是战队的问题，也用不着非要现在做出回答。刚想开口没脸没皮的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一只手却压在了自己臂弯。
符予初看过去，看见吴霜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
“我说过。”吴霜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说过？说过什么？
这是三个连当事人都莫名其妙的字，符予初抬手按在吴霜有些发抖的指尖，试图让他的手不再颤抖。
但是那点轻微的晃动似乎随着两个人交错的指尖传递开来，符予初感觉自己的指尖似乎也开始抖动起来。
谢无岩问：“什么。”
“我和符予初承诺过，当他打不过苗素的时候，来找我。”
谢无岩闻言无语凝噎了一会儿：“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逗小孩儿的话，我都没印象了。”
吴霜道：“师兄记忆向来不好，这些年忘记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我并没有把这句话当一个玩笑话，说出来的初衷也不是逗小孩儿。”
苗素听见这话，剩下的一点不甘倒是完全消散了，她道：“我也记得。”
符予初看着她，莫名心生出一种奇怪的结论“或许苗素只是想和谢无岩唱反调。”
“但是那时候您说的明明是我欺负他的时候才生效。”她倔强的纠正，但是却在对上符予初的时候，双眸中带了点惆怅。
“符予初，我永远都不会哽咽着问你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只会永远在你来的时候，把我的长剑剑锋对准你。”
符予初没说话，沉默着看着三个人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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