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天色渐暗。
姜摹雪拍拍手，欣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本来那被烧的屋子已经面目全非，不过她灵机一动，用魔气搭了一座简单的屋子。
就是看着有点简陋，一副四处漏风的模样……不过她这些年四处奔走，这样的住所勉强也可以接受。
搭好屋子后，困意立刻席卷上来，姜摹雪将门推开，走了进去，只是躺上床榻的那一瞬间，脆弱的床往下塌陷了一些。
她翻了一个身，木板床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姜摹雪心里默默想着，明日可以进城去买一个炼丹炉，灵草不必再买，她储物戒里有，从前学过炼丹，大致也知道该用什么灵草。
虽说书上记载许家刀法已然失传，但她仍要找机会，想尽办法去寻一个真相。
姜摹雪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她翻了一个身，准备合上眼睛睡觉。
“嘎吱。”
一声个短促的响声后，木板床应声而塌，姜摹雪蓦地睁眼，她深陷在碎成两半的木板床上，久久不动，表情有一瞬的扭曲。
或许明日还需要买一些东西，她怕她晚上睡着睡着房梁又塌了。
她苦笑一声，爬起来用魔气将那木板重新拼凑起来，小心翼翼地重新躺了上去，不敢再动分毫。
夜风呼啸着，远处似乎还有一些其他声响夹杂在其间，裹着冷风，呜呜咽咽，发出凄厉叫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第二日，姜摹雪并没有如愿去城中。
她欢欢喜喜地准备出门的时候，隔壁的邓大娘叫住了她，“姜姑娘，你这是要进城去吗？”
姜摹雪点点头，自然地接话道：“大娘早上好！我今日准备进城采买一些东西。”
邓大娘脸色一变，她看了看四周，往姜摹雪那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你今日还是别去了，清早我听人说，就在城郊……死了人呢！听说是被魔所杀，死不瞑目，那些个仙长也过来了，这些日子还是好好待在家里，过几天去也不迟。你要是有什么缺的用的尽管跟大娘说，先将就着。”
姜摹雪闻言若有所思，她倒是不在意那些什么魔，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到她头上的。
不过她在意的是那句“仙长也过来了”，丰城附近都是凡人居住，并无什么宗门，能第一时间就到达，应该是早就在丰城之中了。
姜摹雪蓦地想起昨日殷绍对她说的那句话……他是知道什么吗？
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殷绍不过是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的凡人，或许只是一句无意说出的话，凑巧罢了。
姜摹雪顺着她的话问：“大娘可知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邓大娘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什么……没娘的宗派，他们宗门里的弟子都没娘吗？那怪可怜的。”
姜摹雪愣了一下，什么叫“没娘”的宗派？哪个宗门会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等等，没娘……无娘？无量？无量宗？
得到这个答案后，她沉默了一瞬，然后看向邓大娘，笑着说道：“谢谢大娘提醒，那我这些天就先不出去了。”
三大宗门之一的无量宗，确实很难缠，那里面的弟子对魔更是无法容忍，姜摹雪曾经也对上过无量宗的弟子。
她思考了几息就做好了决定，过几天再去也不迟。
她重新返回家中，殷绍见她去而复返，便微笑着询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姜摹雪点点头，她坐在桌前，有些苦恼地说道：“城郊有魔杀了人，无量宗的弟子到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过几日再去城中。”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要是有魔欺负你，你可以摇那个铃铛，我来保护你。”
殷绍没有回话，眼皮垂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姜摹雪没有注意他的反应，她随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抬眸仔细去看殷绍，他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整个人都看起来毫无气色，只是她并非大夫，那伤又是内伤，也看不出与前几日相比有什么不同。
殷绍浅浅笑道：“多谢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他这么一笑，更衬得容颜若雪，即便坐在这简陋的木屋里也难掩周身气质，仿若一位端方君子。
姜摹雪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她说道：“我出去走走。”
-
近来虽未曾下雪，但浓云密布，刮着瑟瑟寒风，气温一降再降。
而在一间院落厨房中，氤氲水汽缓缓升腾，湿热水汽遮住女子面容，湿意沾染在她额前碎发中，其下的明眸此刻分外认真。
“咚”的一声闷响，姜摹雪屏息凝神，她有些紧张地揭开锅盖，前些日子做饭的失败案例还历历在目，因而她现在手心都浸出了汗。
水汽散去，露出了锅底的东西，并非菜谱上的食物，而是几粒圆润饱满的丹药。
“一、二、三、四、五……”姜摹雪一个个数道。
锅里共有五颗尚且可以用的下品丹药，其余的十几颗都是废丹。
她略有些不满意，一个下品丹药只够维持两三日的饱腹，果然是她太久没有炼丹生疏了，也有可能是前些日子做饭的失败扰乱了她的信心。
不过下品丹药对于凡人来说正正好，蕴含过强灵气的丹药对于未锻造的身体来说反而会承受不住。
她将五颗丹药装进瓷瓶中，丹药需要的有一味灵草已经用完了，只有等下次进城去买。
她将小瓷瓶放好时，院门口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向里张望。
“灵灵？”姜摹雪喊道。
这回灵灵没有跑走了，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她过去，她指了指水汽还没有散完的厨房，怯声问道：“你是在做饭吗？”
洗干净脸后，灵灵看起来更加可爱灵动，睁着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倒让姜摹雪想起家中早逝的幼妹了。
“不是，我在做其他的东西，”姜摹雪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你有什么事吗？”
灵灵目光躲闪，她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道：“没有……”
她以为那天这位大姐姐帮了自己之后，她们应该就是好朋友了，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姜摹雪来，结果她却像是忘了她一样。
想到这，鼻头发酸，垂下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要落不落。
然而这时，一道声音却自头顶传来：“你现在有空吧？不如我教你一些招式？”
灵灵懵懵地抬起头，眼中湿意未散，“什么？”
姜摹雪方才仔细想了想，这个孩子家中只有一个奶奶，平时受人欺负了也不敢回去说。上次那些事情难保不会再发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发生那些事情的可能性。
她想得很简单，有几个防身的招式，就算是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保护自己。
正好，还了邓大娘这些日子帮忙的人情。
姜摹雪冲灵灵粲然一笑，她随手拿了一个木棍，说道：“你看好了。”
木棍在她手里格外灵活，看上去轻轻松松的几招，落在实处时却似有千斤的重量，划过空气时发出破风的响声。
看上去有几分剑意在。
姜摹雪说道：“这些招式用的都是巧劲，你要是学了，以后能自己防身用。”
灵灵一时愣在原地，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姜摹雪，姜摹雪看着她这副样子，弯腰轻声询问道：“你想学吗？”
灵灵反应过来，疯狂地点头。
姜摹雪起身，背过手缓慢地说道：“第一步，先平心静气，感知天地，吸纳万物之灵气……”灵灵闻言立刻照做。
姜摹雪念着念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她练功时的第一步，但不一定适用于凡人，毕竟没有灵根，又如何吸纳天地灵气？
可一转头，接下来的一幕让她怔住了。
不大的院子了，女孩静坐在一处干净的地上，她闭着眼睛，表情逐渐平静，一阵风飘过，天地之灵气随之而来，没入她的体中。
她居然能够引气入体？姜摹雪有些发愣，没想到误打误撞地开了这个小姑娘的灵根。
她表情略严肃些，认真观察着被她吸引而来打断灵气，看这资质应是不错的，此处僻远地带，魔气较浓，按理是不便进行修仙的，她却能引来如此纯净的灵气。
姜摹雪并未出声，只是不自觉地嘴角上翘，看向灵灵时瞬间升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等灵灵再次睁开眼，姜摹雪没有说多余的话，按照接下来的步骤教她招式。
殷绍听见了院子中的响声，随意推门看了一眼。
院中少女神采飞扬，拿着把木棍缓慢地比划着，身后那位女童模仿着，也跟着有模有样舞着木枝。
殷绍嗤笑一声，她倒是有闲心，去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姜摹雪余光瞥见了殷绍，她停下了动作，丢下手中木棍，大步向前走几步。
她额角出了些汗，洇湿几缕发丝，站在下方台阶问：“你怎么出来了？”
殷绍又换上那副柔弱的表情，温声道：“出来看看。”
姜摹雪上前一步，与他并立，拢了拢他身上披的衣服，抱歉地说道：“是不是吵到你了？你快回去吧，外面风大，我们等会儿就结束了。”
猝不及防的靠近，让殷绍浑身一僵，他不习惯与人靠得如此之近。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混杂着阳光的暖意，有一股淡淡的芳香。说话之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殷绍半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
姜摹雪似乎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她好像就为了和他说上这句话，说完后就又跑回原处了。
她让灵灵重新再给她演示一遍今日学过的，自己则站在一旁颇有成就感地检阅成果。
姜摹雪心想，她果真没有看错，灵灵的确天赋极高，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学了有三分之一了。
她心下思考着，或许可以给邓大娘提一嘴，让她去宗门拜师修仙，不是那无量宗的弟子也在丰城吗？以她的资质，进无量宗应该不成问题。
姜摹雪开心地夸奖了灵灵几句，送走她后，她一转头，发现殷绍还靠在门边，他的衣袍一角被晚风撩起，墨黑眼眸凝视着她，表情古怪。
但在姜摹雪开口之前，他已经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合上的门。
姜摹雪盯着那扇关着的门，不明所以，难道她们真的吵到他了吗？
算了，下次换一个地方，病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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