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真哭了,抽抽噎噎,眼泪吧嗒吧嗒掉。
沈觉慈一阵无言,须臾道:“安静。”
沈幼书背过身,气到两条小短腿咚咚踹墙,沈觉慈看了都一阵腿疼,当下把沈幼书提过来,“闹什么,让你别吃还是我错了?”
沈幼书不说话,不知道从哪学的半吊子拳法,呼呼往他爹脸上招呼,两腿蹬得飞起。
沈觉慈把他提得更远了些,饶有兴趣地看他在半空乱蹬,不厚道地笑出声。
末了,看他实在伤心,沈觉慈把他放下,淡淡道:“睡了。”
沈幼书一听,爬过来扯他袍子,“不睡!”
“你不睡我睡。”沈觉慈道。
沈幼书站起来,两手抓住沈觉慈的袖子往上扯,十根小脚趾都在用力,“吃饭,吃饭!”
沈觉慈不为所动,“膳堂关门了。”
“吃!”沈幼书急得在床上蹦了蹦,沈觉慈警觉,“别蹦。”
他不听,蹦得更厉害。
沈觉慈已经能听到身下咯吱咯吱的响声了,干脆顺着沈幼书的力道坐起,把一个小锦囊扔过去,“吃了。”
沈幼书蹲下来,打开锦囊,见是几颗黑不溜秋、散发幽幽苦味的丸子。那是今早医修给的辟谷丹,吃一颗能顶好几天饭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苦太难吃了。
“不。”沈幼书不要锦囊,蹲在沈觉慈旁边,“吃粉。”
沈觉慈:“那是粪煮的。”
沈幼书爬到他背上,两只胖手勒他脖子,晃来晃去,“吃!”
沈觉慈闭眼片刻,实在受不了这般勒晃,把他揪下来抱着,迈腿走出去,“这几天只能吃糊糊,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膳堂不开门,只能半夜下山,去夜市找吃的。
靠近献剑山的一个小镇上,随处可见修仙者,魔族不敢来犯,因此夜市开得热热闹闹,灯火交错,人影杂杂。
沈觉慈抱着沈幼书走在其中。
在他印象里,糊糊就是黏黏糊糊粥状食物。他目标明确,随便找个饭馆让沈幼书吃个十几二十碗就行。
但才带沈幼书路过一个烧烤摊,脖子就被勒住。沈幼书指着浓浓烟火中的油亮焦香烤串,“阿爹,烧烤。”
“那不是糊糊。”沈觉慈一步不停。
“是,”沈幼书扭来扭去,“是糊糊!”
烧烤摊的摊主耳朵一动,在烟熏火燎中探头,“客人要吃糊糊?”
沈觉慈:“这有?”
“没有,”摊主道:“不过小孩非要吃的话,就把烤串揉碎了,就点茶水什么的喝也差不多了,他长牙了吧?”
沈幼书张嘴,亮出两排小牙,“长。”
沈觉慈面无表情,托他下巴合上他的嘴,转身就走“上火。”
“有凉茶啊,也就几块铜板,喝完就不上火了,我小孩都这么喝。”小贩道。
沈幼书一听就不想走了,攥着沈觉慈的衣襟,“凉茶,凉茶,喝凉茶。”
沈觉慈不听,找了个饭馆,点了几十碗不一样的粥。沈幼书爬进桌底,“不吃,不吃!”
沈觉慈拿着碗粥,黑着脸道,“这不比那粪煮的东西好?出来。”
沈幼书捂住耳朵。
沈觉慈冷声:“我数到三。一,二……”
沈幼书爬出桌底跑出了小饭馆,过了拐角,没影了。沈觉慈拧眉去追,被小二拦下,“客官您都还没吃呢,可不能浪费啊!”
真真烦躁。
沈觉慈越过他,“送给其他人。”
就耽误这么一点时间,大街上人潮不减,把沈幼书淹没得彻彻底底。沈觉慈顺着心脉血珠的感应寻找,一会儿找到狗洞,一会儿找到乞丐堆,最终还是在最初的烧烤摊前找到了他。
他拎起沈幼书,“你做了什么?”
沈幼书白净的小脸黑了几道,浑身脏兮兮,衣服还破了个洞,揪着衣角不说话。
小摊主替他道:“他被我家刚生了没几月的奶狗追了,我让他别跑,他不听,钻了狗洞又滚进乞丐堆,被我儿子找到时,就这样了。也怪我,你们要还吃烧烤,这顿我请了。”
沈觉慈无言以对。
沈幼书主动道:“吃,烧烤。”
最终还是妥协。
一串串烧烤摆上桌,顺便送了几壶凉茶。
灯影煌煌,人声杂杂。沈觉慈静静坐着,百无聊赖。
突然有什么东西戳了戳嘴唇。
低头,沈幼书一手撑在他腿上,一手攥着一串五花肉片伸到他面前,“阿爹吃。”
沈觉慈瞥他,“自己吃。”
沈幼书晃他,“吃!”
“你是觉得这肉太肥才拿给我吃的吧?”沈觉慈微微眯眼,挑了根全瘦肉的五花肉片,果然看到沈幼书跳起来,“不!”
沈觉慈嗤笑,恶劣上心头,一口吃完一串,再轻飘飘地扔了竹签。
沈幼书嘴巴一瘪,要哭不哭,最后还是从烧烤盘中拿出另一串全瘦五花肉递给沈觉慈,自己去了另一桌,离沈觉慈远远的,两手护着怀里的烧烤盘,边吃边警惕沈觉慈来抢食。
沈觉慈挑眉,难得从中生出点意思。指尖一动,一串鸭舌“嗖”的一下飞到沈觉慈手里。
他朝沈幼书晃了晃手里的鸭舌,笑着一口解决。
沈幼书睁大眼睛,两手捂住剩下的串串,急急忙忙把它们装进乾坤袋。
沈觉慈悠哉悠哉,等他装完最后一串,指尖一挑,乾坤袋呈弧线飞来砸在手上。
不等沈幼书来抢,他先打开来,待看清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后,动作一滞——
串串,鱼干,还有打包好的五六份红粉。
“沈幼书,”沈觉慈凉飕飕道:“你今晚的烧烤没了。”
他盯着沈幼书,当面一把火将乾坤袋烧成飞灰。
沈幼书瞪大眼睛,眼泪几乎是瞬间涌上。下一瞬,一声响亮的哭嚎炸在烧烤摊,吓得正在烤肉的摊主一抖,手里的一根烤串“吧唧”掉地。
“怎么了?”摊主急急忙忙收拾烤肉,然后抱起身后的沈幼书,“烫着了还是要喝凉茶?”
沈幼书哭得一抽一抽,两手抹泪,“坏爹,烧粉。”
“烧粉……你说炒粉?”摊主了然,叫来他儿子,给沈幼书炒碗炒粉。
沈觉慈却道:“不了。”他在桌上放了几块银子,走过来拎走沈幼书,“他今晚一口饭也别想吃。”
沈幼书这回没再挣扎,在他手里安安静静的,时不时抹抹眼泪。
这种状态非常奇怪,惹得沈觉慈盯了他一会儿。
一路走回山,沈幼书都没再闹,沈觉慈看得稀奇。
在他看来,不声不响,没准是在给他憋个大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沈觉慈察觉一阵嗖风袭面,手撑着床板一滚。
微一抬眼,就见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一把小木剑哐当横躺。那是姜杰送给沈幼书训练的小木剑,没开刃,只有成人小臂长。
再看沈幼书,人已经悄悄溜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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