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黑暗的压迫力让我在胸闷到难以呼吸的恐惧中醒来,眼睛张开以后是昏暗的光域慢慢扩大,交织成室内苍白的灯光。一看到头顶那复古的枝形吊灯,我就知道我身在哪里了。
不远处,那三个人正吵成一团。我慢慢坐起来,身下的软垫跟着轻轻移动,循声望去,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可是脑子依然昏昏沉沉,还伴着些微酸痛的无力感。
“我说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兰斯正怒目瞪着格劳莉亚,“不许再修改佐伊的记忆!”
“兰斯,我们这也是为了她好——”文森特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但是背对着格劳莉亚而迎面对着兰斯,更加偏向谁一目了然。
格劳莉亚虽然视线毫不闪避地正对着兰斯,此时却一言不发,由着兰斯喋喋不休:“很抱歉,虽然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是你们这样一再修改她的记忆对她今后,很不利。她的记忆不仅会因此而受损,而且你们这样做的结果只是在拖延那一天的到来,对解决事情丝毫没有帮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总有一天——”
听到这里,我的内心慌张不已,兰斯是什么意思?什么真相?我还想继续装昏迷好多听到一些,文森特头也不回地冷冷地说:“她醒了。”继而转向我,“那么喜欢偷听啊。”
我慢慢站起来,走过去,毫不示弱地说:“如果你们窃窃私语正在讨论的是我,我认为那不算偷听。上次因为忙着赛莉的事情,都快忘了,你们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你看到我吸血的样子了。”格劳莉亚突然推开文森特,向我走过来,淡淡地说,“很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那些丑女实在可恶。因为让你看到了有碍观瞻的画面,我就抹去了你的记忆,你现在应该想不起来那个恐怖的画面了吧。”
我一愣,对格劳莉亚这么轻易地就对我坦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继而想起来善后的事情,问道:“我还记得蒂娜脖子上的牙洞,你后来把她们怎么了?”
兰斯和文森特一起看了一眼格劳莉亚的后脑勺,兰斯是毫不掩饰地不满地瞪着她,文森特则是毫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开口道:“是我把她们的记忆抹去了,然后把她们送回了家。”
气氛骤然冷却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半响,我对文森特和兰斯说:“我有话要跟格劳莉亚说。”兰斯担忧地看着我,但是很快被文森特拉走了。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十三分了,格劳莉亚说:“我已经给乔什打过电话了,跟他说我们有庆祝活动,晚点再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对这些事情觉得一点也不在乎?看来文森特似乎也是习惯了给你收拾烂摊子,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我被格劳莉亚一点波澜也没有的漠然表情惹恼了,抱着手肘尽力保持说话语气的镇静,虽然我知道自己其实早就不镇静了。
“是啊,因为她们活该,我说过那是常规办法。”格劳莉亚突然直视向我,眼里闪着嘲讽和残忍的冷光,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向我靠近,近到我能清楚地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纤丽阴影,声音轻柔却又冰冷,“真对不起,第一次让你见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发生了以后,我才觉得那才是我应该有的样子,你应该适应才是。多么的熟悉,有人敢对我的人不利,就加倍讨回来,鲜血,折磨,操控,玩弄——”
我因为紧张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到沙发扶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格劳莉亚准确无误地伸手搂住了我的腰,冰冷的馥郁发香扑面而来,待我脸红红地稳住了身体以后,她又立刻放开了我,深不见底的黑瞳没有一丝感情。
“那么,对我呢?”看着那样的冰冷眼眸,我仿佛脱力一般,终于忍不住软弱起来,仓促地说出了欠考虑的话,“你刚刚说,你说的原话,‘我的人’,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格劳莉亚垂头思考了一阵,优美的卷发垂落在面颊边,和苍白的肤色组合在一起如画中人一般美丽,然后抬起头,微微一笑,还是那样的优雅轻灵的眼波流转,可是飞快地说出口的是再无情不过的话:“就是‘我的人’,毫不落俗地对我一见钟情的然后死心塌地地爱着我也不介意我随时修改对我不利的记忆的,‘我的人’。”
清楚地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毫不在意的戏谑,一时间羞耻和伤心纷沓而至,拥堵在胸口郁结成化不开的沉闷,我艰涩地开口道:“所以,文森特也在说谎,他说过的你因为我才会情绪失控的话,也是撒谎。你一直都是这样,我行我素不是么?”
格劳莉亚的无声代替了她的回答。
“不会说是因为怕伤害我么?”我假装对头顶的吊灯非常感兴趣,其实是不想在格劳莉亚面前哭,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一样,因为其实并没有,恋爱中会有的甜言蜜语什么守护什么共度一生的都只是甜言蜜语,跟真正以感情为奠基的承诺之间的不同,我爱得再盲目也是能区分的。
格劳莉亚还是不说话,站成了静止的美丽。
“也是,你从没说过爱我,说要给我永生也不过是出于习惯的占有欲吧,很抱歉我因为不愿意讨你一时的喜欢而拒绝了,现在看来我还蛮明智的,既然我在你心中不过是庸俗的狂热爱慕者之一。”我假装不在意地说着,觉得可以了,才收回了使劲朝天花板上瞪的视线,夸张地咧嘴笑道,“拿走吧,认识你的记忆,你可以开始了。”说罢好像英雄就义般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只听过一次的魅惑声音的召唤。
久久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空旷的寂静中,落针可闻。黑暗的静谧中,失望、伤心、紧张或是畏惧?都有一些,最最清晰的感觉还是不舍,用尽心力再回忆一遍只一眼就令我痴迷眷恋的初遇和那句再想一遍还是能感觉的到自己清晰不已的心动的:“我喜欢你是真的”,觉得没有哪一次的等待会这么漫长和绝望。
妈妈曾说过:“我的女儿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开始幻想你的王子,相信妈妈,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他是多么厉害的王子了。恋爱会让人变得愚蠢自大,你以为你特别投入的感情其实常常不过如此,只有快要失去的时候,才能衡量得出你的喜欢有多深厚。”
只有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舍遗忘。
只有快要遗忘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留恋那样的感觉,是的,格劳莉亚,哪怕只是喜欢你的感觉,我也不舍忘却。
过了不知道多久,半天等不到动静的我,终于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却只看见客厅中间的楼梯上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兰斯,他慢慢走下来,试探地问道:“我送你回去?”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跟着兰斯走出了韦斯特昏暗的别墅。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树枝间疏漏的星光冷清迷离,彼此间相去甚远的辰星也能辉映成连绵的璀璨,幻象和现实的距离是不是虚假得有些讽刺。
兰斯的车内收音机在播放着Savage Garden的《Two Beds And A Coffee Machine》,清越的钢琴和绵长的小提琴织就的悲伤,歌者在唱:“Another bruise to try and hide(又一个伤痕需要隐藏),Another alibi to write(又一个托词需要编写)……Silent fortress built to last(最终建起一座寂静城堡),Wonder how I ever made it(我又该如何度过呢?)”
结尾处的轻唱吟回是一个问句:我又该如何度过呢?
大概是察觉到我正发着可笑的呆,兰斯关上了收音机,故作轻松地说:“在你醒之前,文森特一直在数落格劳莉亚,还真的令我挺惊讶的,你知道,文森特一向比较像格劳莉亚的跟班,而不是哥哥。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格劳莉亚正抱着昏迷的你,我从来没看到她的脸上有过那样后悔的表情,我是说,呵呵,谁从她脸上看到过什么额外的表情呢?”
格劳莉亚根本是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要兰斯来送我回去。我并不搭腔,因为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就由着兰斯继续胡说八道。
“她肯定是觉得内疚了,她没跟你说么?一定是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当时她一句话都不说,由着文森特责怪她总是这么任性,提起她之前说的要保护你之类的,根本就是笑话——”
我自嘲地笑了,打断兰斯,说:“没错啊,就是笑话,只有我那时自以为是地当真了,难道真的会有人觉得她喜欢我是理所应当么?开什么国际玩笑,对方是格劳莉亚啊……”
怎么会真的喜欢我啊。随便来一个只要学过大于号和不等号的小学生就能自信满满地解开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拥有远远大于我的一切的格劳莉亚,凭什么要付出与我相等的感情呢。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问题的兰斯也不作声了,默默地看着前方的路,专心开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快要到小镇居民住宅比较密集的地方了,越过一个下坡刚爬上坡,不远处缭乱的车灯、杂乱的人群和渐渐放大的救护车的声音和嘈杂人声预示着又一场事故的刚刚发生,兰斯停下了车子拉开车门,我也不约而同地跟着他下了车。
隔着人群可以看到马路边停着一辆毁损还不算严重的早已熄火的货车,大开的车门下隐隐约约露出一截裤管,警方正疏散着人群,不一会儿,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浓重的夜色下,毫无血迹的白布显得格外刺眼,被缓缓抬上了鸣叫声也格外凄厉的救护车。
我和兰斯对望了一眼,赶忙往人群里窜。
我最近在改用第一人称就喜欢堆砌心理活动的毛病(我以为是毛病——!)而今却被建议说心理活动不够的——!困惑了……
到底应该往哪里改……终于知道用第一人称写文的弊端了ToT
话说潜在深水里的BW们!通通浮上水面来留点感想和意见啦~(默默耕耘、鲜少见到读者Darling们的意见的我实在有点忐忑不安——!),不然小心晚上被吸血鬼迷惑走哟~~
P.S.本来今天下午和一位非常志同道合的腐女、宅女兼路痴的姑娘一起逛街,准备一起买仓鼠来养的(我都想好了买两只女仓鼠,一只叫佐伊一只叫格劳莉亚——!)结果我们边吃边聊得正High的时候,她突然问:“你知道哪里有卖仓鼠么?”
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啊~~”
她:“……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以为你知道啊……”
于是,买仓鼠计划延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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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S1E26—同类异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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