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见到摆放在面前的真金白银又怎么能不心动?
无非是筹码不够罢了!宁楹泠并不意外,她将手伸向辰砂,辰砂当即将沉甸甸的荷包递了过去。
只见她又从里头拿了一锭黄金摆放在案几上,霎时间,针落可闻。
卢娘子脸上的笑意更甚,几欲伸过手将其收入荷包中。
然而思索一番后,依旧忍痛割爱,只无奈道,“姑娘不妨……”
话音还未落,便看到宁楹泠又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黄金。这三锭黄金,足够在江南巷买下二进的房子。
“这个价格,卢娘子可还满意?”宁楹泠又将三锭黄金往卢娘子面前一推。
清风阵阵,直挺挺穿过窗牖,将卢娘子身上的铜臭味吹至布满整间厢房。
眼见卢娘子还在犹豫不决,宁楹泠笑了笑,旋即收回散发着金光的黄金,“看来这笔买卖是谈不成了!”
卢娘子到底按捺不住,心一横,连忙制止了她。
“姑娘请留步!”卢娘子脸上又浮现出谄媚的笑,“不知姑娘想要知晓些什么?”
宁楹泠转过身,将那三锭黄金交到卢娘子手上,莞尔一笑道,“我只想知道,她是何时被人赎回奴籍!”
清风迎面吹拂,带来些许凉意,望着炽热的太阳,宁楹泠眸中的寒意却未曾消减半分。
辰砂撑着骨伞,只跟在宁楹泠身旁,未曾问此番前来清川楼的用意。
午后,江南巷变得愈发热闹。不多时,街道上已然是人山人海。
宁楹泠本想着就此离去,直至看到文墨坊掌柜的叫卖声时,忽而停留下脚步。
辰砂笑着道,“小姐可是想买些笔墨?若是如此,文墨坊的文房四宝最是出名不过。奴婢还曾听闻,文墨坊的笔墨甚是有灵气,不少人光顾后皆能金榜题名!当年姜公子亦是如此……”
说着说着,辰砂这才想了起来,姜庭屹高中探花郎后,文墨坊这才名声大噪。
而当年殿试前夕,二小姐正是从这家文墨坊中挑了一支缠枝笔赠予姜公子。
难不成小姐故地重回,心中感慨万千?
宁楹泠似是没有听到辰砂的话一般,她直直走进文墨坊,望向那摆放柜台中央的青花瓷缠枝笔。
掌柜精明,当即便同宁楹泠介绍青花瓷缠枝笔。
“姑娘当真好眼光,这缠枝笔用北山白狼的鬃毛所制,最是柔顺。笔身雕刻青花,最是好意头,大考时必然妙笔生花,如有文曲星附身!”
文曲星附身?
宁楹泠将青花瓷缠枝笔放在手指把玩,指尖摩挲着笔身。
“既如此,便有劳掌柜替我包好!”
与此同时,京兆府少尹姜庭屹从街头那处走来,少年身影颀长,星眉剑目,貌若潘安,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不过一暼,便看见站在文墨坊的少女身影。少女身形纤细,水墨色的软纱随风摇曳,虽只看到身影,却不免让人遐想神女下凡。
跟在姜庭屹身后的长随谢桥笑着道,“那不是宁二小姐?”
姜庭屹将目光收回,并未回话。
“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公子生辰。宁二小姐对公子生辰最是重视,如今在文墨坊可是早早为公子挑选贺礼?”谢桥猜测道,心中俨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姜庭屹闻声望去,只见少女手上拿着被包装好的包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哪怕少年面色如初,可心中早就犹如奔腾的长江水一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庭屹心中忽而对几日后的生辰有了几分期待。淡若蓝天的双眸一时间竟多了几分灼热,只是在看到少女梳着象征妇人的双月髻后,眸中的灼热逐渐冷却。
……
月明星稀,马厩散发着海棠**混合着青草的气息。
石灯明亮,驱逐一片黑暗。燕陵潇手中执着一本发黄的书籍,到底扬起了头,望向虚掩的大门。
“吱啦”一声,大门被人推开。映入眼帘的,是被清冷月光笼罩的少女。
四目相对瞬间,少女微微一怔,朝掌心捏了一把,这才勉强将心中的不安给压了下去。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燕陵潇身旁,唯恐惊扰了少年的苦读。
风声夹杂着清幽的蝉鸣声,以及少年时不时翻阅书籍的声响。
宁楹泠坐在少年对面,月光洒落在少年密集的鸦睫中,只见他眸中倒映着书海,身入其境,未曾被周围的声响所打扰。
败落的海棠花随风而逝,悄无声息地落在少年乌黑亮丽的发丝中。
然而少年却不曾察觉,只一味地汲取书中的知识。
宁楹泠坐在燕陵潇面前,淡淡的木兰香随风而至,勾得人心痒痒的。
望着那淡色的海棠花,宁楹泠实在是手痒难耐,她缓缓站了起身,伸出手准备去拾少年发丝间那一朵惨败的海棠。
抬手间,有暗香盈袖。馥郁的乌沉香袭来,少年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少女悬挂在半空中的手。
宁楹泠吃痛,星眸顿时生出几分浓雾,星光漫射,少女眼巴巴地眨着泛着水雾的眸子,我见犹怜,惹人爱怜。
莹白如玉的娇嫩皓腕生出泛红的痕迹,宁楹泠忍着疼痛,楚楚可怜说道,“燕陵潇,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话到嘴边,竟又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该如何与燕陵潇说,她想要拾去他头顶上那碍眼的海棠花。
这亲密的举动,分明是坠入爱河的有情人才会做的事情。她这么做,到底算什么?
无奈之下,她指了指燕陵潇头上的海棠花,大理石案几上早已冷却的茶水倒映着少年的面容,燕陵潇这才明白宁楹泠的意图。
燕陵潇缓缓松开手,松开抓着宁楹泠的手,随即将头顶的海棠花取了下来。
海棠花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散发着**的气息。
“二小姐可是又来看乌云踏雪?不过时候已晚,乌云踏雪已然睡了!二小姐不妨改日再来?”燕陵潇将海棠花轻轻吹落至地上说道。
这实则是下了逐客令,宁楹泠揉了揉手腕上的红痕,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燕陵潇终究放下手上的书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眸中的水雾不曾消散半分,在石灯及月色的照映下愈发诱人。
燕陵潇笑了笑,看向宁楹泠的眸中也多了几分迷惑。
他缓缓走到宁楹泠身旁,望向满树枝桠,“原来太阳当真是从西边升起的!”
“啊?太阳不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的吗?”宁楹泠揉着手腕的红痕,顿时生出好奇心直勾勾地望着燕陵潇。
见他说得这般肯定,宁楹泠不禁怀疑起自身。难不成素日是她不学无术,这才将太阳升起和落下给记岔了?
若当真是如燕陵潇说得一样,那这些年来岂不是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
宁楹泠顾不上疼痛,认真思索其这些年来到底有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这件事情。
“噗嗤!”少年爽朗的笑声传来,宁楹泠不明所以地望去。
宛若谪仙的少年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意,这是自她认识燕陵潇以来,燕陵潇为数不多真心的笑意。
“让你见笑了……”宁楹泠低下头,唯恐被燕陵潇看到她脸颊上生出的两朵绯红色的云朵,“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太阳是东边升起的。”
她宁愿相信自己多年来的奉为圭皋的规律是假的,也从未怀疑过燕陵潇。
毕竟,面前这人是未来的状元,是让大魏朝掀起无数风波的当朝首辅。
她虽说在爹娘的监督下,规规矩矩地上过几年官学。但她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到底不能与燕陵潇比较。
少年清隽的脸上笑意更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宁楹泠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那同情的眼神才让宁楹泠明白,自己在燕陵潇面前这是闹了多大的笑话。
两朵绯云愈发滚烫,哪怕晚风也难以浇灭。
她明白了燕陵潇的意思,斟酌一番后才道,“燕陵潇!”
少女目光诚恳,将娇小的手展开放在太阳穴旁边,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发誓,我当真当真是有事找你!绝对绝对不是找你和离的!”
前世她来马厩,便是听从姑母的话,让燕陵潇与她和离。所以,这一世刚来马厩,便会得到燕陵潇的质疑。
燕陵潇的神情柔和下来,又问道,“哦?燕某实在不知晓,燕某何时在宁二小姐心中有了分量,竟能够让宁二小姐三番四次跑到马厩来?”
宁楹泠自是不能告知燕陵潇,她是为前世赎罪,希望这一世燕陵潇大人有大量,能见在她今世对他好的份上,成为首辅后能庇佑安国公府。
可面对少年灼灼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宁楹泠知晓,她很难瞒得了燕陵潇。
这一问,便使得宁楹泠站了起来,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一个比较好的借口也想不明白。
眼角看到燕陵潇,使得她心中愈发慌乱,情急之下,使得她不小心用力碰到方才被留下的红痕。
刚刚退红的伤痕又传来痛意,眸中的水雾再起。燕陵潇却在不知何时站在身边,温热的掌心覆在少女的皓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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