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绿化带伸展出的菩提枝叶编织出一片天然的绿色穹顶,细碎的光斑星星点点落在上面,整条路变成一副梦幻的拼图。
光影交错中,邢禹眉峰上那颗诱人的朱砂痣和眉目间的冷漠和拒绝,被无限放大。
亦正亦邪,冷感中透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楚北翎手又痒了,他不仅手痒,还贪心,想一辈子画邢禹。
不只想画在纸上,更想在他身上作画。
用他最喜欢颜料,为邢禹画出最缤纷的色彩。
沉默小半天的邢禹开了口:“就你要求多。”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更显犀利。
楚北翎回神,收敛了疯狂而躁动的想法。
他轻咳一声,掩盖内心的心虚:“你可是用掉我一瓶大白,又不是让你坐着一动不动,动态的,你想做什么都随意,我画我的。”
邢禹嗤笑一声:“一瓶大白,你打算赖我一辈子?”
“一瓶大白怎么了,很珍贵的好不好,你去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让你挖一勺。”楚北翎又开始翻旧账:“开学时,一支硬炭你都找我赔,一瓶大白赖上你很过分么!”
邢禹手不停揉搓楚北翎左腕上那串十八籽手串,他淡淡看他一眼又挪开视线:“别得寸进尺。”
左手被邢禹捏住架在他脖子上,楚北翎抬起右手捏住他的下颚抬起:“不给画,我就要用非常手段了。”
邢禹掀了掀眼皮,顺着白皙纤细的手臂看过去。
楚北翎得意挑衅地扬了扬眉,眼睛弯出很好看的弧度,琥珀一样的眼珠泛着润泽的光,一副势在必得的小狐狸样。
邢禹有些好奇:“你打算用什么非常规手段。”
楚北翎一心只想邢禹答应,完全没有想过可行性:“找个麻袋把你套起来,打晕,绑在凳子上,等我画完再说。”
“哦,这么严重。”邢禹蹙了蹙眉一副颇为担心的模样,可他语调散漫,听起来格外敷衍,一点害怕的诚意都没有。
楚北翎对邢禹漫不经心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他轻哼一声,加重手上的力道,张口就吓邢禹:“你别不放在心上,哼哼,真给我逮到机会绑你,看我怎么治你。”
“为什么一定要画我?”邢禹眼底内过一丝纠结和质疑。
他不明白,楚北翎为什么对画他这件事上这么执着。
楚北翎反问:“你为什么不让画?”他补充说明:“这次不是抬杠,我是真想知道。”
“你好奇心还挺多。”邢禹不咸不淡扫他一眼,幽幽道:“好奇心害死猫,你悠着点。”
楚北翎没得所谓,直接接招:“是啊~这不是有九条命,所以才为所欲为,只管放马过来,没在怕的。”
“你——”邢禹被楚北翎越挫越勇的态度,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沉吟片刻,他又问了一次:“为什么一定要画我?”
见他没有想回答的意思,刚刚自己又把邢禹噎到说不出话,楚北翎没在作死,免得被他小本本记仇或者下一秒报复回来。
楚小少爷松开手,非常识趣地乖乖回答:“你好看。”
邢禹轻佻了下眉,不置是否,而是说:“你自己也很好看。”
“那不一样,我的脸虽然符合三庭五眼的面部黄金比例,但只能拿来作绘画参照,你不一样。”要追求完美的面部黄金比例,阿格里巴头不比任何人强太多?!
而邢禹身上让人探究的故事感是别人给不了他的。
哪怕邢禹只是在平常不过的动作。
当然这不能和邢禹说,楚北翎怕邢禹给他脑壳打掉。
五音不全的楚小少爷走调唱着:“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半威胁半耍赖道:“不答应我一直缠着你。”
邢禹微微颔首:“那行,你慢慢骚着,如果一个人觉得没意思,我可以适时给你鼓个掌。”
他微笑地望着楚北翎,悠悠然强调:“附送的,不收两块五。”
“……”楚北翎无奈又郁闷道:“邢老师,你这人真的很难欺负,我就反驳你一句,你又噎我!!”
对楚北翎的控告,邢禹没辩解,只淡淡道:“谢谢夸赞,不甚荣幸。”
“没在夸你。”楚北翎气鼓鼓道。
邢禹一如既往气死不偿命道:“知道你口是心非,说话得反着听,我理解的,你不用强调又夸我一次,承担不起。”
楚北翎一阵气闷,差点原地得道成仙。
他决定了,周五放学就找个麻袋把邢禹套起来,拖出去斩了。
邢禹余光扫了眼身侧,气到冒泡泡的楚北翎,嘴角无意识地勾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一直沿着种满菩提树的林荫小路,走到校医室。
进门前,天人交战一番过后的邢禹才不紧不慢开口:“可以不限量供应。”
原本已不指望邢禹会答应,忽然听见他改了口,楚北翎眼眸陡然地亮了亮,猛地回过头:“真的?”
“红烧的。”
“有的吃就行,怎么做没得所谓。”阳光灿烂,楚北翎的心亦是——
他笑了起来,开心之余,还不忘和邢禹保证:“我一定用画笔赋予你最潋滟的色彩。”
柔和的秋阳从室外流淌进室内,与门内阴影交汇融合,精准地切开楚北翎脸上的面部光影,而他明媚的笑意就在这漫不经心摇曳的光影中一点点深刻起来。
这一瞬间的感受——
邢禹难以叙述。
他只是觉得被画进画中,将所谓美好的场景,用色彩定格进画面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见人半天没进来,门内校医开始喊人:“愣着做什么,快点进来。”
邢禹陪着楚北翎处理完伤口,两人折返回学校操场。
好在楚北翎只是全身上下破了些皮,手没事,脚更没事,紫药水涂两天就行。
当然他被校医狠狠骂了一顿,说他也不知道用手缓冲一下撞击力,但凡不是惦记他那双手,都不会摔成这个鬼样子。
虽然校医是觉得这学生,这双手白皙修长很是好看,但也不至于为了这双手,不顾一切。
楚北翎才懒得理,听听过就行。
他平时可十分在意并保养自己的手,头可断血可流,手受伤还不如要了楚小少爷的命。
4X100是下午最后一个项目,他们回去正好赶上,在确认过上场没有任何问题后,楚北翎直接参加。
许图南看了眼楚北翎满身伤痕的肌.肤,建议道:“要不换人,你别跑了,在看台上休息,你这……看着确实有点严重。”
“番番小王子不跑的话,没人跑,临时换人也不行,”薛子昂不满意扫了眼许图南视线又重新回到楚北翎身上,从下至上不友好地打量着他:“校医不是说没事!?”
“是没事,一点擦伤。”烈日当头,楚北翎余光扫见一旁邢禹冻死人不偿命的视线。
他微微侧目看向邢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真没事,能跑能跳的。”
邢禹:“爱跑不跑。”
得~
听着语气就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
“别不高兴啊~我真没事,”楚北翎哄完邢禹,又让他们三人放心:“我不会明知道自己不行的情况下还逞强上场,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哪能给你们拖后腿。”
他半开玩笑道:“这次应该不会倒霉催的摔一跤了。”
许图南伸手勾住楚北翎的脖子:“什么叫拖后腿,我们可是一个team,本就应该互相帮助,你也别太逞强,就算真拖后腿也没事,其他人可以帮你把时间赢回来。”
薛子昂道:“好了好了,别说废话,赶紧商量一下战术。”
“楚番番在第一棒,这样可以不费力的跑,怎么舒服怎么来,和其他班拉开差距,我们其他人可以抢时间。”许图南问楚北翎:“你自己的意思呢?”
薛子昂直接否决:“胡图图,你跑步这么烂,应该在第一棒,让其他人抢时间,番番小王子不是说自己没事么!”
许图南心大,也不在意别人对他无理的批评,确认过楚北翎没问题后,直接应下。
经过他们提议班长否决的一顿讨论过后,最终的安排如下:
第一棒许图南,第二棒薛子昂,第三棒楚北翎,最后一棒邢禹。
由于第二棒的薛子昂落开其他班十几米的距离,楚北翎就算着急被人一一赶超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只能在原地做起跑和接棒准备,好让薛子昂将接力棒送过来时,能第一时间冲出去。
第二棒送过来时,不知道是冲击过大的原因,还是薛子昂故意的,接力棒重重地砸在他手上,一瞬间,火辣辣的疼痛散开,疼得楚北翎直冒冷汗,险些握不住接力棒。
楚小少爷又疼又担心,但他无心顾及自己的手,箭一般射.出去。
阳光刺眼夺目,楚北翎忍着疼痛咬着牙朝着邢禹方向,加速赶超落后的距离。
他把接力棒交给邢禹的那一刻,终于拉回与其他班的距离。
惯性使然,楚北翎跟着邢禹跑了七八米的距离,周围带起的风,将他们两人的头发吹到一起轻轻撩拨过后,又很快散开。
不知道邢禹低头看什么,险些被他扑倒,楚北翎伸手拍了拍邢禹的肩膀:“专心。”
邢禹回神加紧冲刺,最后以第三名的成绩冲到终点。
成绩不算烂,毕竟和他竞争的是七、八班的几个体育生。
他们美术生一个两个都和被吸干净阳气的白面书生一样,比不上四肢健硕,人家一个胳膊就能将他们拧死的体育生。
第三名的成绩他们很满意。
楚北翎刚走到邢禹面前,打算和他分享这个胜利的果实。
邢禹伸手拉过他的手:“手怎么了?”
楚北翎大多角骨和拇指近节骨,这一块的皮肤,浮现出一块深紫色的厚重淤青,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手。
邢禹仔细给楚北翎检查着。
大概是真的伤得很重,在邢禹托着他的手检查的时候,一股疼痛的电流,从手心流向心脏处,每一个触碰都精准地戳在了神经末梢上。
楚北翎一个机灵,重重嘶了一声。
邢禹身体一僵,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很疼?”
楚北翎点点头:“很疼,感觉比上次被你用门夹了还严重。”
“不好意思啊~番番小王子,实在太着急,一个没注意,你的手没事吧?”薛子昂不走心问着。
许图南觑了薛子昂一眼,有些不太满意:“班长,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人手砸成这个样子。”
薛子昂干干笑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我落后太多,真的太着急了。”
楚北翎抽开自己的手,握着手腕转了转,也很不满意班长的粗心大意,但更多的是心疼与害怕自己的手会出现严重问题。
楚北翎没时间和他们在这里扯皮,争论对错,他道:“算了,班长也不是故意的,我去校医室看看。”
说罢转身就走。
邢禹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又一次走向前往校医室的林荫小路。
想要一直画画的美术生,一般都会在意自己的手,尽量避免手受伤,楚北翎格外严重。
所有人都知道楚北翎到底有多么爱惜他的手。
他是宁可把自己摔成满身补丁都会下意识先护着手的人,结果他自己爱惜的手,被薛子昂快砸成一个猪蹄。
邢禹:“对不起。”
楚北翎停下脚步,倏地回眸,震惊道:“你为什么道歉?”
邢禹:“在班长要求和我换第四棒的时候,我应该拒绝的。”
邢禹没有说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但楚北翎听懂了。
他其实隐约能感觉出班长有些针对他,可他没有证据,他们又是室友,不在教室的时间几乎生活在一起,楚北翎其实不太愿意用恶意揣测一个人。
而他也想不通前者,薛子昂根本没有针对他的理由。
楚北翎笑道:“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接下来我会注意点。”
楚小少爷一贯秉承可容让,不可退让的原则,他是不愿意用恶意揣测一个人的行为。
但他人真要欺负到头上,楚北翎绝对不会客气。
楚小少爷心疼地看一眼自己的手,苦中作乐道:“早知道现在会被砸伤手,跑3000的时候,我就不用这么护着了,全身摔成补丁不说,还被你骂,反正今天迟早要伤着一次手。”
邢禹:“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楚北翎抱怨道:“你凶我了,还和校医室刘老师说了一样的话。”
“……”邢禹睨他一眼,很不客气道:“你该。”
楚北翎嘴抿成一条直线,看着他强烈控告:“邢禹,你就这么对一个病患的,你无情你冷漠你不讲道理!!!”
“……”前两个邢禹到是承认,这不讲道理这一条,谁还有楚小少爷不讲道理,他张张口刚想怼回去。
楚北翎及时打断:“为了世界更美丽,您还是甭说话了。”
谁说他有够会噎人,在噎人这条赛道上楚北翎也是一骑绝尘。
邢禹直直盯着他,半天后才赏脸动了动唇,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那给你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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