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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宴

明德三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明德帝在宫中大宴群臣,公主与席。

金銮殿上,明德帝高坐殿首,长公主坐在明德帝右手边,略微靠下。左边是一干武将,三品以上的皆集会在此;右边是一众文臣,也按品次排列,浩浩荡荡排到大殿门口,恰好是从三品。

后殿是诰命夫人的席面,本应由皇后主持,但明德帝并未立后,也无侧妃,只好由长公主在前殿应付几句便回后殿坐镇。席上礼序分明,觥筹交错,一派和乐融融。

右边的座位上,打头的是楚丞相,后面是六部尚书。和楚铎挨得最近的是户部尚书谢温。

谢家在大梁朝时就东下汪洋,西出阳关,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商人。大梁国灭,谢家的生意除了在雇佣镖师上花销上升,其余并无影响。后来北狄在北方建立燕国,欲拉拢谢氏一族,不料谢氏已经在南边的楚国做了户部的掌门人,许其自掌漕运,免了谢家三分之二的赋税,并承诺谢氏子孙从中举人开始,即可进入户部任职,几乎是给尽了一切好处。

谢家也投桃报李,经商所得与朝廷分利,公七私三。两方一拍即合,朝廷拿了钱,谢家拿了铁饭碗和好名声。同时有了朝廷的庇护,各方面的经营也容易得多。身处乱世,谢家近些年的利润竟还翻了倍。

也许是谢家明白如此荣宠无=无以复加,自谢温上任以来,御史们参户部官员的折子明显变少——也许是谢家人对自己的泼天富贵很满足,也许是打点这群锦绣堆里长大的账房先生难度太大,总之御史们再也没抓住机会参户部官员贪腐。

谢尚书笑得和煦,与一旁的礼部尚书屈亮攀谈着。屈亮出身楚国望族,,屈家以文采斐然、耿介固执著称,说白了,就是一家子死脑筋书生。屈家祖上和楚王沾亲带故,几代人搞教育事业也十分出色,可以说满殿群臣中,无论是通过孝廉还是科举上位的,有点手段、有点关系的都是某个屈家人的徒弟。作为一个备受尊敬的教育家族,屈家人从不党附,历来就事论事,也因此成为最不受人待见的家族之一。

谢尚书给自己满上一杯,又执壶要给屈尚书倒酒。屈尚书把杯子一扣,谢尚书没了脾气:“屈兄还是这么注重养生。屈兄,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赐教。”

屈尚书说话。稳重得连山羊胡子都不会颤动:“谢兄言重。屈某鄙陋,如何赐教?”

谢尚书大笑:“若是屈兄浅陋,那我等就要成目不识丁的粗人了。在下只是好奇,陛下还有多久,才算结业出师?”

屈尚书闻言,捻着自己的山羊胡:“这我不太清楚,须得问问平儿。”干瘦干瘦的屈老尚书是个行动派,缓慢优雅地从席子上站了起来,身为满朝座师之首,他这一站,弄得席上诸人都有点坐不住。

宽大的朝服套在屈老尚书身上活像套着一把竹竿,让人感觉屈老尚书像老竹子成的精。朝服在屈尚书身上晃来荡去,他踱着方步走到了一个面目肃然的年轻人面前。那人见他来,从容恭敬地见礼,周围的人匆匆忙忙的起身见礼。屈尚书向众位大人拱拱手:“平儿,陛下何时可结业啊?”

这年轻人叫屈平,国子监祭酒,年纪轻轻就是正三品的官员。在明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傅病逝,几位宿儒要么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要么在朝中担任要务。当时屈平刚刚中了新科状元,殿试时对答如流,见解独到,被先帝垂青,封了太子少师。如今明德帝登基,原国子监祭酒告老还乡,明德帝索性让屈平兼任这职位,也没撤屈平的原职,名义上来讲,屈平仍是帝师。

屈平正直温和,是屈家小辈中难得讨屈亮喜欢的。屈平漏出思考的表情:“陛下敏慧,下官学浅,只需一两年功夫,陛下就可结业。”

皇帝还需学习——谢尚书这一问,其实是在问屈家,能接受皇帝多长时间的疲弱统治。

屈家,代表的是楚国向萧氏倒戈的旧贵族。这些人如果在两年后还见不到新帝给的实惠,可能就又要倒戈回去了。

屈亮点点头,这个时间也是他心中预料的时间。他又仙风道骨地晃着朝服回去了。屈亮走得步履平稳,奈何人太瘦,衣服又太大,仿佛风吹得大点这老先生就能乘风归去。

屈亮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对谢尚书一拱手:“尚需一两年。”

谢尚书陪了个笑脸,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两年,他看了看御座上的明德帝,正看见明德帝也和他一样放下酒杯,眼中是琼浆玉液倒映出的零星倒影。

明德帝命宫人斟满了酒,对着谢尚书举杯:“朕巴不得早日结业,屈卿那张严厉的脸,朕早就看烦了。”

明德帝一仰脖,将杯中酒饮尽。楚丞相闻言,起身对明德帝敬酒:“有帝师严格至此,是我楚国之福。”

这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装糊涂罢了。明德帝略微收敛了笑意:“丞相说的是。”

坐在下面离这二位老远的屈祭酒也站起来举杯:“陛下、丞相谬赞。”

宴席已至尾声,殿上群臣的说笑声渐渐小了下去。一个内侍从后殿过来,对明德帝道:“启奏陛下,后殿长公主已经散席,各位诰命稍作整理后,会过来谢恩。”

群臣一听,这就是要散席的意思了。上元佳节,皇帝也不好留着大臣不让人回家。赐宴已经是皇恩浩荡,此时散席,又不耽误百官阖家团圆。

明德帝顺水推舟,又说了几句对新一年的祈愿,群臣附和,等长公主带一众诰命过来谢了恩,这场宴席总算是散了。

明德帝站在殿上,看众人井然有序地缓缓退出殿外,退潮似的,殿中格外冷清。一丝疲倦爬上他的眉间,但随即又被一点点欣喜覆盖:“来人。”

小黄门应声而出:“奴才在。”

“请长公主回来,就说朕准备了好……”明德帝说到这里,停住了,自己摇了摇头,换了个说法:“就说朕在重华宫,等着长公主。”

重华宫中陈设较于其他宫殿,朴素一些,设色也更典雅。重华宫是长公主和明德帝幼时一起读书之处,这些年来明德帝常令人时时打扫。更兼明德帝身边的大太监黄公公做事妥帖,等长公主到重华宫的时候,重华宫里的地龙已经烧得很暖了。

长公主入得室内,一看桌上摆的各色小菜,都是两人爱吃的。尤其是那一碗糯米汤圆,皮色莹润如玉球,当中透着一点粉红。

长公主坐下,白了他一眼:“你这是蓄谋已久吧?”

明德帝笑得狡黠:“知道阿姐爱吃这玫瑰馅儿的汤圆,我可是让人五月就收好了花瓣等着了。”

此时重华殿中只有姐弟二人,他们说话也能随意一些。

明德帝盛了一碗糯米汤圆给长公主,垂下眼睑,宫中的烛火明灭都映在他的脸颊上:“上元佳节,寻常人家都能团聚,阿姐也留下来陪陪朕吧。”

长公主眼睫微颤,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吃那碗汤圆。汤圆做的很好,软糯香滑。自从先帝去世、两位太后相继去世、留下了一纸让人疑惑的监国诏书以来,这是长公主和明德帝第一次私下里见面。两人固然姐弟情深,但朝中楚派还未倒戈的旧贵族与萧派势同水火,两人身为两派名义上的首脑,自然是不可能亲密无间。另一方面,两人都有一点心结。

毅后死前只见过明德帝一人,他们谈了什么,长公主不知道;娴后为什么突然自杀,明德帝至今没有得到可信的解释。

这三年时光,长公主和明德帝之间隔得不仅是公主府那道宝蓝色的围墙,还有两个母亲的死。

宫宴上二人都有许多应酬与不便,哪里能填饱肚子。二人此时才算是吃得舒心顺意。

正吃着,黄公公胳膊肘上搭着一件大红的鹤氅进来了:“陛下,公主殿下,这是公主府的人送来的,说是怕一会儿公主回府的时候受寒。”

长公主一愣:“怎么,下雪了?”

“是,鹅毛大雪已经下了一尺来深了。”

长公主收敛了神色:“放下吧。”

黄公公将鹤氅放在长公主身边,躬身出去了。

明德帝看着那鹤氅,笑得眉眼弯弯:“阿姐,你家那位的心意,真叫人羡慕。”

长公主闻言,夹菜的手一顿,继续把菜夹进了明德帝的碗里:“心意?这只不过是他对我把他塞进御史台的谢礼罢了。”

明德帝但笑不语。长公主忽然道:“今日既然下了雪,老规矩,给我上花雕。”

不一会儿,宫女捧着温热的黄酒上来,放下酒和温酒的小炉,安静地退了下去。一旁的火盆上覆着网格呈梅花状的银丝网,下面是银屑炭,网上放着拨炭的火钳。明德帝往小炉里添了几块炭。

长公主不由分说地给明德帝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个满杯。二人不再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下酒的是雪覆盖宫瓦的声音和炭火燃烧的声音,难得两个人都觉得心里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长公主满面绯红,趴在了桌子上。明德帝也是一张大红脸,原本冷冽的眉目现在看来全是锋利又多情的俊俏。他手里把玩着秘色瓷的酒杯,踉跄地站起身,余光瞥见长公主身边的鹤氅,嘟囔道:“府里有这样的人也不回去……要是我,我可舍不得……”

他摇摇晃晃地出了屋子,黄公公立马上来扶住。明德帝醉眼惺忪:“送长公主回府……记得给她披上那件鹤氅……”

另有小黄门应“是”,黄公公扶着自家一步一摇的陛下上了龙辇。

公主府中,在长公主平日用膳的暖阁内,赵和对着一桌子菜,表情木然。直到宫中的内侍送长公主回来,赵和得了小厮报的消息,才如梦初醒地站起来,将长公主安顿在了床上。

赵和吩咐的醒酒汤送了过来。他看着熟睡的长公主,叹了口气,把醒酒汤放下,走了。

大雪心不在焉地下着。璀璨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开在天幕上。上元花灯的彩光和人群的嬉闹离公主府离得那么远,连公主府里张牙舞爪地树影都不能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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