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房间都像是被拆去标签的快递盒,在打开前,接收人一无所知。
津岛修治在和那名精神类的异能力者交谈。
那也是个孩子。
对应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作。
他发脖颈间挂着照相机,他笑得开心又灿烂,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光亮,只拽着津岛修治的衣襟甜甜的呼唤他:“哥哥。”
“嗯嗯~”津岛修治摸了摸他的头,露出完美的,得体的笑容,“又要拜托你了呢。”
“……这不是拜托。”男孩松开衣襟,双手转而摆弄照相机,“是拯救。”
“我——在拯救他。”
他张大嘴,发出的音节和声音却低的可怕。
偏偏脸上堆着怪异的,像是腐烂花朵一般的笑容。
和枝没有再多听多看,他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果然,这里的异能力者没有一个精神正常啊……
并不是那种癫狂似的精神混乱,更像是开至盛放,紧接着悄无声息**凋零的花朵……
他若有所思,转而推开了其他房间的门。
在这个房间中,他看到了一位「画家」。
五颜六色的油漆在地上东倒西歪,流出的色彩点缀着地面墙壁,她坐在最终央,面前的画架上摆着一张画,是个朦胧人影,比起写实派似乎更加写意。
但和枝一眼看出,画像上的人……
是他。
和枝站在门口,没有出声。
画家也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一般,自顾自的哼着歌。
和枝听出了那是一曲民谣。
那首小调温柔而宁静,像是在吟唱海中月。
虚幻、不可及。
一曲终。
画家才偏头看向他,和枝这才注意到她的扮相并不像一个画家,也没有穿防止颜料弄脏衣服的罩衫,而是穿着十分朋克风的,有着金属链的短衣短裤,她的耳朵上别着耳钻,熠熠生辉。
“要来欣赏我的画吗?”
她笑着问。
“……很像。”和枝看着那副模糊的写意画,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节。
“欸?你觉得哪里像?”画家似乎被他的话语惊到了,毕竟那幅画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说不准都看不出这是在画的什么。
“像最初的我。”和枝慢慢的靠近了她 “是能画出……类似于……过去的画作吧。”
他用近乎是笃定的语气说着。
“走廊的画,也应该出自你手……”
画家没有否认,她依然挂着微笑,旋即皱了皱眉,用有些委屈的语调开口,“比起画画,我更喜欢唱歌——你见过地下乐手吗?超酷的。”
和枝诚实的摇了摇头。
“啊啊,看来你也超——老土,不过看在你的脸好看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她站起身,和枝这才发现站起来后,眼前的少女要比他高。
“说起来我也觉得很神奇……本来只是试着画一画你的过去啦,没想到只能画出这样……嗯,什么都看不清的画。”她轻巧的跃过那些油漆桶和地上摊开的大片颜料。
“因为我最开始的确是没有这副模样的。”和枝倒也没打算向她隐瞒什么。
“为什么呀?”
画家眨了眨眼,用天真的语气疑问。
“唔……因为那时候觉得更方便行动?”时间太久远了,和枝都有些记不清了。
“像是会漂浮的云朵那样自由吗?!”画家露出激动的表情,她动作夸张的比划了几下,旋即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轻咳嗽了两声,“咳……是你的才能?”
和枝没有回答,画家不依不饶的凑了过去,拽了拽他的胳膊,“告诉我吧~我可以用我的才能情报作为交换。”
和枝从来没有和女孩子靠这么近过,他稍稍有些不自然的抽出了胳膊,“那个……如果你想这么理解的话,应该算是吧,对于你们来说。”
画家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紧接着,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情报,“我的才能呢,叫做「油漆」,能够画出我想之人的过去与未来哦,不过只限于我能够看到的——这个范围很模糊啦,我也摸不清我能看到哪——”
她用轻快的语调说着。
“……很厉害。”和枝打心底称赞道,“和时间相关的……都很强。”
“你是在画画的时候发现的吗?”他在女孩露出“你怎么这么直白的称赞啊”的不自然表情中不解风情的询问。
“嘁……”她听到这样的一本正经的问话不悦的扭了扭脸,旋即才说服自己似的开口,“算了,看在你脸好看的份上……是父亲开发的哦。”
父亲?开发?
这不是一种天赋吗?
原本被他盖章的东西重新打上一个问号。
“算了算了……”她摆了摆手,重新坐在画架前的小板凳上。
和枝看到她的头发下面有若隐若现的……疤痕?
很长,横跨整个头顶一般。
延伸着向两边颞部往下,简直像是将整个人由头顶劈开又缝合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和枝灼热的视线,画家抬起手摸了摸头顶,“你在看这个?”
“……抱歉。”
盯着别人的疤痕看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这是父亲为了协助我开发才能所种下的花朵呢。”画家露出清浅的,温柔的笑容,“父亲说……才能是铭刻在灵魂上的,灵魂会寄居在哪里呢?”
“是眼睛,是心脏?”
“父亲说,很有可能,是大脑哦。”
她用轻柔的,像是吟唱小调的语气说着。
——太违和了。
在画纸上绘画,用的颜料是油漆。
穿着会被冠上叛逆字眼的服饰,却吟唱着最传统最温柔的小调。
她在画画,却渴望着歌唱。
像是有另一个人被撕裂,然后劈开她,塞入那些缺口,填充这具躯壳。
和枝想起那副画作。
被大片油漆覆盖的人像画。
“果然……这里是在做某种实验……”他拧了拧眉头。
画家却笑着说:“你是说帮助我们开发才能的手术吗?”紧接着,她从头到尾将和枝打量了一遍,敛起笑容,“怎么?难道你是天生的幸运儿吗?一出生就拥有着才能?!”
她的话语由平静的询问转为狰狞的呢喃。
地面上的油漆桶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开始上下摆动。
尖锐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和枝依然平静的望着她。
“也许这不是才能,不是天赋……是诅咒。”
画家微微一颤。
“如果没有觉醒这样的才能的话……你应该,在歌唱吧。”
他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
在画家周围的油漆桶飞来的刹那,和枝轻声说:“冷静一点。”
「箴言」。
画家重归安静。
和枝绕过那些油漆,走到画前。
他看着虚幻的,像是他的过去一般的灰色写意画。
“……原来我以前是这副模样啊,似乎没怎么感到意外呢。”他看向安静下来了,静静凝视着他的画家,朝她笑了笑,“只不过还少了一点东西,最下面可以画上一朵花,或是一根草……不,或许应该画蒲公英球,随着风飞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遥远地方。”
他伸出手。
画家看着他的摊开的手心中躺着一枚种子,紧接着,自种子上探出根茎,发芽,生长,开花……雪白的花瓣飞舞至画家的额前。
飘飘悠悠的落下,坠入地上红色的油漆中,染上了深红色。
紧接着,画家像是感觉到什么了似的,她抬起手,摸了摸头顶。
那道可怖的疤痕,消失了。
“……”画家的表情变的沉凝,那双没有什么光亮的眼眸闪了闪。
她张了张嘴。
和枝自她身边擦过。
“我还要去看看其他人……”他尾音未落,画家便抓住了他的衣摆,他脚步一顿。
“是实验。”画家小声说,“他妄图……刨开阻碍,找到灵魂,然后,然后改变它。”
简单的话语联想到之前画家的所言。
构成了真相。
横山为了得到“才能”,展开了恐怖的实验,他将痛苦、肆虐,恶意加于这些孩子的身上,妄图使他们觉醒异能力。
“那你呢?”
和枝扭过头看着她。
画家眨了眨眼,抬起手揉了揉头顶,那里现在指尖所触的不再有鲜明的疤痕与缝合痕迹。
“记不清了……”
她呢喃道。
“没关系,以后……去唱歌吧,我会去捧场的。”和枝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紧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画家愣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如梦初醒般的捡起落在油漆中的花瓣,将它粘在了画上。
鲜红的花瓣被灰色的虚幻影子包围,又像是自鲜红花蕊舒展出盛大布景。
和枝出了门才稍稍的喘了口气。
他忽然发现他并不了解人类,即使曾经他和他们一直都在共处。
最开始时,他听到的最让他费解的许愿也只不过是……有个男人想希望神明降下神罚,将他的妻子和孩子吞噬。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妻子……不应该是家人吗?在他的理解中,每个人都有他的家庭。
他们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依靠。
和他本源的,他认识了人类后,被他定义为“兄长”的神明告诉他,“是人性。”
“只要被神杀死,那么死去的人会被定义为不详的象征……他在这一片深受人们爱戴,只要几句话语,就能成为唯一被赦免的人……同时,他也将名正言顺的得到爱人的一切。”
和枝坐在树枝上,嫩叶亲昵的亲吻着他的肌肤。
“……还是,不明白。但是……被冠上生命的奇迹太美好了,是最惊艳的存在……所以不能实现他的祈愿。”
兄长只是传达给他“没关系。”
作为生命、生长相关的,人类眼中的神明,和枝认为他自己和那些由生命与灵魂支撑的人类并无不同,只不过他们比起他要更多一具躯壳。
仅此而已。
后来,在逐渐增多的了解与相处中。
和枝依然保持他对生命的尊重。
但他再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明了。
“你认为异能力是什么?”
津岛修治望着他,在走廊中,在门前。
“至少不是单方面的祝福。”
和枝的表情依然平静,是和他外表不符合的表情。
津岛修治朝他弯了弯眸子。
“但是横山认为这是赐福,而他被撇的干干净净。”
“他很不甘……他在嘶吼。”
“所以,诞生了这里。”
津岛修治慢条斯理的,咬准每一个字节。
“他想要凌驾于这些被赋予了才能的人之上,他想要创造出「才能」。”
“能够为人类赐福的是什么呢,是神明吗?”
他想成神。
津岛修治没有将最后的,他想要说的话吐出。
他观察着和枝的表情。
和枝沉默了一会。
“我果然……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和枝依然是慢悠悠的,没有什么波动的语气和语调,“人性这样的复杂的东西……”
津岛修治朝他伸出手。
“你想看看吗?”
他犹如年幼的恶魔,明明有着还未成长完全的犄角,却已经具备了天生的蛊惑能力。
和枝说:“没有必要。”
津岛修治的表情一僵,随即露出了几分迷茫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