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说这雕像就像是背后灵一样走到哪跟到哪？”
五条悟像是会分身一样，上一秒是一副一只脚踩在狐狸雕像的爪子上的模样，下一秒又坐在狐狸雕像的身上两只手拽着雕像的耳朵，再一眨眼又掏出手机比了个“耶”和狐狸雕像合影。
“这种东西没有必要记录吧悟。”
夏油杰话音未落，一只手就戳了过来，剪刀手的指头尖戳到他的脸颊上软软的内陷进去，紧接着是手机相机启动的声音和手机补光灯亮起。
一张搞怪又生动的照片就此定格。
作为这一切见证者的深水和枝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对搭档。
那张照片后来被五条悟洗了出来，里面黑发少年顶着一双黑眼圈，因为脸颊被触碰而露出错愕的表情，整个人下意识似的后仰而去，占据了照片更大面积的白发少年笑容灿烂的扑过去。
因为是晚上，即使有自带的补光灯，照片的四周依然是暗淡的。
“照片一点都不清晰。”夏油杰看着充当照片背景的狐狸雕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狐狸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不同，他刚想对照现实的狐狸雕像对比时却发现狐狸雕像不见了。
五条悟摊摊手，“比我的无下限消失的还快——哦还有他！”
他伸手指向深水和枝刚刚站的地方，刚刚那么大一个活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掉了，五条悟抓了抓头发，“跑的实在是太快了。”
连他的六眼都捕捉不到……五条悟一开始就感知的到深水和枝的强大，他的实力隐藏在那副完全没有侵略性的外表之下，平日里也几乎不露出半分。
嘛，如果不是那份强大，五条悟觉得他一开始就会忽略掉深水和枝。
夏油杰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只觉得太累了，那并非是身体上疲累，像是浸泡在泥潭里似的，想要挣扎却触及之处全是抓不住的，粘腻的沙泥。
深水和枝站在高专外，犹豫了一会还是拿出手机给夏油杰和五条悟各发去了先走一步的消息……比起交际什么的，他果然还是更享受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制作人偶。
慢慢的将刚收到的蓝色眼珠放进人偶的眼眶里，他刚调整一下角度，那眼珠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眼眶里转了转，下一秒人偶整个跳了起来。
深水和枝马上把人偶按在桌面上。
莹绿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缠绕，等手中的人偶不动了他才松了口气。
记忆和能力的恢复并非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积累，而是突然的恢复，在这之前一直都是普通人的深水和枝还在慢慢熟悉操控这种力量。
所以时不时翻车……也很正常吧。
他对着单子一一检查过人偶，轻轻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什么纰漏……
把手上之前接的单子陆续打包完成发出后，深水和枝刚喘了口气，便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杰叛逃了。”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真。
在杀死了村子里的普通村民后，夏油杰叛逃了。
深水和枝赶到村落的时候，这里还残留着血腥味。
涌动的咒力还未消退，的的确确来源于夏油杰。
深水和枝将村落残留下来的遗迹都检查了一遍，却也很难拼凑出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有着强大感知力的深水和枝停留在了一处几乎被摧毁的彻底的地方，这里属于夏油杰的咒力残秽最强烈……不过除了夏油杰的气息以外，还有两股陌生的，更微弱一些的咒力。
深水和枝没有在现场多逗留，即使对此有所疑惑，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无法掩盖和模糊的。
夏油杰的确对普通人下手并且杀死了他们——这是既定的事实。
在夏油杰叛逃的第三天，深水和枝在街头遇到了对方。
这次相见说不上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只是夏油杰换下了几乎不变的高专校服，穿了身更加日常的衣服，笑眯眯的朝着深水和枝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他的语气甚至比起之前更加轻松了许多，悠闲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正在躲避咒术界追缉的逃犯。
深水和枝看向夏油杰，静默了一会后开口道：“……先吃午饭吧。”
夏油杰表情一僵，随后失笑道：“好。”
灰发的少年本就话不多，气氛相对沉凝，夏油杰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道从哪说起。
“夏油君的身上有熟悉的气息。”打破沉凝气氛的是深水和枝的声音，他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道：“在那处村落，有两道微弱的咒力……而现在，夏油君的身上，也带着这些，并且似乎比起之前要更加强盛一些。”
“……是吗，你越来越强了。”夏油杰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深水和枝却能品到几丝苦涩。
“我想改变这个咒术界。”夏油杰顿了顿，用一种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的语气开口道。
深水和枝并不意外夏油杰的想法。
他没有回复，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充当一个倾听者。
夏油杰看着眼前平静极了的灰发少年，一边在心底感慨不愧是深水和枝。
是啊……
夏油杰想，五条悟也好，深水和枝也好，或许他们都比自己更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但他已经站在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上，他的面前是被撕碎的正论，他的身后是无数缠绕着的咒灵和冤魂，他感到舌尖的苦涩、烂抹布一样的味道在顺着他的舌苔蔓延。这大概是是吞噬了太多咒灵球留下的后遗症吧？夏油杰尝不出来。
……那些味道平淡的饭菜无法掩盖半分这种令人恶心的味道。
他不后悔。
夏油杰想。
他一点也不后悔杀死了那些渺小的……恶心的……令人作呕的……人、不，比起人更像是……更像是……
猴子。
突兀的字眼蹦出。
他慢慢的，自心底的接受了这个字眼。
夏油杰听到自己说：“那些无用的，不断产生诅咒的无用猴子，如果死掉的话，咒术师就不会为了保护那些没用的东西死去，而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是有一层被保护的身份，不过是仗着自己足够弱小……”
他尾音未落，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眸。
那是一双比天空一样浩瀚的蓝眸。
是五条悟，他少有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眼前的两个人，抿着嘴唇，一手握成拳，像是在压抑什么。
饭馆里过了饭点，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去，继续着自己忙碌又充实的一天。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然后像是换了一张脸似的，露出一个足够灿烂的笑容，“嗨，悟。”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五条悟抓住领子从座位上揪起，白发的少年抬起另一只手，拳头抬起又放下。
“解释。”
五条悟的声音冰冷极了。
“没有解释。”夏油杰满脸假笑，“就是悟看到的那样，我杀了那里的所有人……还是说我的咒力残秽不够明显？”
他不紧不慢的挣脱五条悟的桎梏。
“你动手吧。”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攒紧的拳头轻笑，“反正悟想做什么……都做的到，不是吗。”
过了餐点的饭馆逐渐冷清，夏油杰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老板试图上来劝解，被深水和枝摇头制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杰！”五条悟压抑着怒气，周身的咒力涌动却无法平复，这是他少有的失态。
“……没什么悟。”夏油杰笑容灿烂，“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他抬起脚，靠近五条悟，像往常一样试图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下一秒被后者躲开，他也不介意，反而笑容更加肆意，慢悠悠的走向门口，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不怕这一片的人都死掉的话，就随便动手吧。”
五条悟抬起手。
自始至终都在充当旁观者的深水和枝没有出声，看着五条悟最终还是放下手放夏油杰离开。
“哈……真是的。”五条悟像往日一样潇洒的一撩头发，只不过动作没有平日那么干练，他扭头看向深水和枝疑问道：“看了那么久——你觉得我应该杀了杰吗？”
五条悟在说到“死”这个字眼的几不可闻的顿了顿。
深水和枝一时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情感上来讲，他和五条悟夏油杰应该算是……朋友的关系，他不应该是全然不管这件事的吧?
理智上他默默的估算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诚然真打起来的话，五条悟应该是要比夏油杰强一点的。
强者杀死弱者……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深水和枝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思维逐渐朝着另一个更加没有感情的方向发展。
注视着五条悟那双几乎能洞彻一切的蓝眸，他询问道：“夏油君是必须要死吗？”
五条悟耸了耸肩膀：“杰可是咒术界少有的特级咒术师，先不说现在除了我也没几个咒术师能是杰的对手……咒术界可是很缺人的 ，那些老橘子才不会真的会杀他……至少目前他们的意思是先把杰带回去。”
“听上去……是抓回去就会成为类似于戴罪立功的罪人……然后被迫接受做不完的任务之类的。”
深水和枝想起之前在小说里看到戴罪立功的犯人待遇直线下降的剧情。
“那……”
“不如让一切重新来过好了。”
深水和枝平静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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