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安顿好,故今敲响否然房门:“这个给你,换上吧。”
否然紧绷的神色在接过轻软布料的刹那松懈下来,片刻后又紧紧蹙起眉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故今:“……”
她露出眼白:“卖小孩都要把小孩打扮得漂亮之后再买,你快换上吧,别耽误我卖好价钱。”
否然:“……”
否然别扭地拽拽袖子,跟在故今身后,小心翼翼地东扯一下,西摸一下。
故今神情飘忽,控制不住眼神后撤。
小结:“。”
“他在你身后。”
“他跟着你呢。”
故今收回眼神:“哦。”
没一会,眼神又开始飘。脖颈也十分僵直,克制回头的动作。
小结:“为什么不牵着他?”
小结:“……担心的话,为什么不伸手牵着否然?”
故今皱眉头:“我牵他干什么,我讨厌小孩。”
小结:“。”
小结:“宿主。”
“你承认吧,你不讨厌小孩。”
“你不讨厌不讨厌不讨厌不讨厌不讨厌不讨厌………”
故今被魔音灌脑,冷笑一声:“应该是……不,讨厌!”
小结:“……”
小结在脑海里嘀嘀咕咕,永安城市井小贩流动来往,不时盖住故今身影,否然琥珀色瞳眸盯着故今,手指捏着袖边,低头从袖口打量至翘起的鞋尖。
浅蓝色的靴头布面下压,又鼓起一个小包,否然用力踩下去,靴面银线勾勒的鹤飞起来。
他抿唇,停留在原地,下一秒果不其然听见耳边传来声音:“怎么不走了,你……”
一身浅蓝色的否然头戴斗笠,睫毛遮住眼睛,脚在衣摆下轻轻转动,故今蹲下来,去碰他脚腕,被否然避开。
“……脚痛?”
故今难得反思,从旁山村她可是一路飞过来,阿猫和否然只能靠双腿……或者是六腿,再者说离了故今灵气后,否然那个身体状态,能到永安城附近真是奇迹。
故今伸出食指挠了下鬓侧头发,展开五指伸到否然面前:“我牵着你走。”
不就是牵着他……牵一下又能怎么样,和讨厌小孩根本不冲突。
否然抬头,脸色古怪瞧着伸到面前的手,故今只能看见他戴着斗笠的脑瓜一动一动,她思忖否然是不是害羞,便主动去够否然的手,否然却已经抬起手。
“啪!”否然狠狠拍上故今的手,转身就走。
“嘶!”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否然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故今搓着手看他健步如飞的身影,呲牙咧嘴:“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啊!喂!”
很快两人走到了永安城边角,否然踩着步子:“我……我师兄说,你要给我做蛋糕。”
故今一惊:“你师兄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否然:“……”
他停下脚步,声音冷静地陈述道:“你没想给我做。”
斗笠一遮,没办法判断否然什么表情,故今摸摸鼻子:“当然是想给你做的,没想到你直接被接回去了……诶还没问你回去之后感觉怎么样,那几个老登,啊不是你师父还好吗?”
没人接话,故今:“。”
“额,诶!”她眼尖,伸手一指:“那有片甘蔗地!给你做你师兄没吃过的!”故今跟个□□一样跳进甘蔗地,伸手去撅:“说起来剩下的蛋糕到底去哪了,阿猫说他没吃,难不吃被狄宁吃了?”
否然垂下头,去摸手脖上戴着的玉镯,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甘蔗清脆断裂,故今也“嗷”一声叫起来:“ 谁?!”
“好啊!居然敢偷我家甘蔗,找打!”
故今:“啊!我没偷,我不知道这甘蔗有主……不是,别打了,嗷嗷!对不起!”
否然:“……”
故今扶着斗笠有一搭没一搭地摘甘蔗地里的杂草,否然坐在甘蔗地外小口喝水。
“哎呦,天气热呀。甘蔗水好喝吗娃娃?”
否然轻轻点头:“谢谢婆婆。”
婆婆转头,慈爱立马变刻薄:“看什么呢!动作还不麻利点!”
故今:“……”
婆婆灰扑扑的衣角落在地,否然摩挲着陶杯的缺口,看向那片包裹着故今的甘蔗:“婆婆,城内外周边都是甘蔗地,永安城居民大多以卖甘蔗为生吗?”
“不是,”婆婆发丝全白,被眼皮遮住的眼仁也有驳杂的白絮,在开口时,每一个褶皱都充满遗憾:“是在等他们回来,但是等不到了。”
“他们?”
婆婆没再回答,只是摇摇头,然后中气十足地拄拐起来:“行了,別薅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掰甘蔗!只许拿两根!”
故今连忙把两根撅下来的甘蔗抱在腋下,又像个□□一样跑出来,对着还没她胸高的婆婆道谢,换来婆婆从鼻孔出来的好大一个“哼”。
她看着婆婆衣服上的补丁嘀咕:“守着这么大片甘蔗地不卖钱,忆苦思甜吗?”
不远的喊声制止了婆婆挥向故今的拐杖:“婆婆!不好了,疫病……疫病!”
故今和否然没等走到近处就听见了哀嚎:“我不想死,不想死!我没病!救救我救救我!!”
年轻男子从手指开始,所能见到的皮肤浮起一层血泡,不断破裂往复,蔓延至眼睑,深入眼球,猛力将眼球推出,男子尖叫一声,不断抓挠:“啊啊啊啊啊!!!!”
故今摁住否然的肩膀一同别开脸:“这是疫病?是怪病才对。”
比丧尸片异形还恶心。
接下来的声音让故今身子一僵,带否然躲得更远了。
“御天门办事,都让开……这救不了,放火烧了!”
“什么?”故今控制住转头找御天门理论的想法,下一秒身后火光冲天。
一个火系符箓将男子烧得干干净净,男子家人的哭声都霎时噎在嗓间,戛然而止。
御天门人一甩手:“这疫病都是象妖和柳宣勾结,降下的诅咒。只有我们御天门才能救你们,出了永安城,还有哪里的仙门会对你们这些凡人尽心尽力。看到完好的象庙都砸掉,有柳宣的踪迹也要上报!”
婆婆抹了抹眼睛,诶诶答应,递给御天门人一些整银,御天门人冷嗤一声:“今天就当做好事,下次这些可不够。”
故今这才发现伸手挡了个寂寞,否然早已转过身,小脸紧绷绷看着御天门人:“当真是仙门之耻……呜呜呜!”
“你说什么?!”
故今把否然摁进怀里:“之耻……耻耻耻……”她眉眼弯弯:“咫尺……当真是仙门咫尺,今日一见,风采斐然。”
否然:“呜呜呜!”
故今使劲低头:“我弟弟也赞同。”
御天门人这才一挥袖,大摇大摆走了。
故今还看那几人的身影,虎口一痛:“!咬我干什么?!”
否然拿手背不断擦嘴,斗笠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嘴唇粉红粉红,那颜色连着下颌染上脖子:“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
“动……”故今无语:“什么动手动脚,你那句话一说,阿猫没找到,我们两都又要搭进去。”
故今一动,否然后退:“你别碰我!”
故今:“???”她张口语言,而后咬牙压低声音:“说得好像谁稀罕碰你。”她趁否然不注意,抬手就摸他的脸:“我就碰,我就碰,就碰,你能怎么样?!”
否然瘪嘴,抬起两只胳膊拧麻花一样挡在脸前不动了。
小结:“。”
宿主老欺负小孩。
“……要不是柳宣勾结象妖妄图用妖法把整城人献祭,我们怎么会受这个怪病威胁!还好御天门降服了象妖……哎呀!婆婆你打我干什么!”
“谁跟你讲的这些!”
年轻人缩脖摸着被打的胳膊:“大家都这么说啊,御天门也这么说……”
婆婆眼睛一瞪:“御天门我不管,但是要不是小神仙和象祖救大家,永安城早就因为疫病死绝了!”
否然听得聚精会神,故今见他松懈,伸出手指在他脸一弹……“啊!”
婆婆扭头看故今:“你怎么还在这?”
故今捂着手背,笑了下:“小神仙是谁啊?”
她被婆婆打着轰出去。否然捧着一杯甘蔗水慢悠悠走出来,嘬一口,看了一眼故今,被故今抓住后脖颈,抢过陶杯,把甘蔗水一饮而尽。她咂咂嘴:“渣子有点多,但居然还挺甜啊。”
否然拳头越攥越紧,声音超大:“……故今!!!”他伸出拳头一拳锤在故今膝窝,在故今半跪时夺过陶杯还给婆婆,哒哒哒哒跑了。
故今揉着膝窝:“怎么这么大劲儿……”
小结:“该。”
“象妖,御天门……那天的破庙里面供的就是一头大象。看来用永安城也复杂得很。”
“诶!你见过那个疫病吗?”故今去怼否然,否然不理她:“又生气了?啃甘蔗吗?”
“咔嚓。”故今嚼嚼:“摸几下怎么了。”故今吐:“别人想让我摸我还不摸呢。”故今把甘蔗渣埋进土里,期望来年再长成甘蔗树。。
现如今否然倒是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小孩,他伸出拳头,如法炮制去打故今,故今灵活闪开:“诶!打不到!”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故今一侧腮鼓起来:“哎呦。脸都气红了,好好好,那我让你摸回来。”她迅速蹲下,斗笠一掀,把脸凑到否然斗笠前:“你喜欢摸左脸还是右脸?”
说着,她就拽着否然手贴自己的脸。
故今蹲得矮了些,微微歪头,法术遮掩的黑瞳因为兴奋劲露出一点点绿,顺着睫毛根部的方向看过来,否然愣住,霎那间仿佛看见漫山遍野的绿植,随着心意横七竖八的乱长。
和这个妖一样。
否然的手掌像小动物印爪印一样贴在故今脸上,掌心柔嫩含着否然身上的热度,有一点香。
否然回神对上故今古怪的视线,眨着睫毛无措地移开眼,掌心的触感却更明显,故今咧开嘴:“喜欢摸我的脸?”
“那这摸回来了,应该就不生气了……哎!”
故今的脸上一块红印,睁大眼睛看否然。
否然猛地收回手,背到身后,昂着下巴:“这才拧了一下……起码拧十下才不生气。”
故今:“。”
小结幸灾乐祸:“哈哈。”
她站起来,扛着甘蔗:“那你还是气着吧。”
否然背在身后的手扭在一起,嘴唇紧抿:“……那不是疫病。应该说是……妖疫。”
“就像妖会吃人一样……”
否然低着头,手心内另外的触感已经飘散,他虚虚握手,皱着眉说完。
“也有人……会去吃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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