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小鹌鹑的丘依依,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慕含秋身后,盯着裙摆的纹路,数着脚下的木阶,任由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更重的敲击着发烫的胸膛。
“吱呀。”
此刻老旧木门的声响,仿佛是某个禁地被开启的预告。
她耳尖一抖,头垂的更低。
数完了木阶开始数房内的木地板,就是不敢抬头面对那含笑的眼眸。
“傻站着做什么,又不是没进过。”
慕含秋坐至木桌前,看着那脖颈发红的小鹌鹑不禁愣了下,继而挂上一抹熟悉的笑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道:怎么这么害羞。
她单手托腮,看着对方僵硬的踏进屋内,转过身子关上房门,仿佛在做什么虔诚的祷告,动作轻柔又缓慢。
接连几天的疲累此刻都被冲刷,满心满眼只有对方。
那洁白如雪的发丝,顺着关门的动作垂落,径直落入她的心间,心脏并未得到允准,便自顾自的开始加速跳动。
她下意识的拎起茶壶,掂了掂重量,又无奈的放下。
丘依依关上房门回过身来,这才抬眸看她第一眼,心里的腹稿出口时变的磕磕巴巴,问着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慕大夫...我睡哪儿?”
“...床上。”她的声音也不由的干哑起来。
自打记事以来,就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现下也是头一遭,可毕竟比小蚯蚓要多上几年的人生阅历,再说关系都确定了,有什么可扭捏的。
想到这儿的慕含秋悄悄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子走向床榻,控制着指尖解开胸前的系带,将长袍随手挂于衣杆上。
接着伸向腰间的系带,头也不回的对身后那人说:“睡觉。”
“嗯...来了。”
丘依依把视线从对方的细腰中扯下来,慢吞吞的起身靠近床榻,学着那人的样子,对方脱什么她就脱什么。
片刻后,只剩里衣的两人面面相觑。
慕含秋到底见过的世面多上几分,率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你睡内侧。”
“好。”
丘依依在灼热的视线中,快速爬上床铺,整只缩进被褥中,连根发丝都不肯见人。
被褥外传来一声低笑,紧接着是床榻的震动声,最后是衣料摩挲的声音。
旋即安静了半分,脑袋隔着被子感受到了温柔的抚摸,身侧传来熟悉的音调:“睡吧。”
她像是得到赦免那般,悄悄拉低了被子,露出洁白的额头和鎏金般的眸子,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女子看。
女子的手指微蜷,接着攀上被褥,顺过她的发丝,停留在眉梢,温热的手心覆盖她的眼眶,罩住含情的眸子。
“还看,再不睡,晚上庆功宴可起不来了。”
“这就睡了。”
紧绷的思绪就着对方的体温和令人心安的药香味,终于放松下来,不到片刻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依稀感到额头上传来一瞬湿热的触感,紧接着脑海中的景象便被层层叠叠的山峦所覆盖,云雾缭绕阳光和煦,微风拂过大地,漫山遍野的名贵药材在阳光下舞动,熟悉的药香味将她包裹。
还未细细感受,忽然梦境颠倒,眼前景象轰然崩塌。
整个世界被猩红的太阳所笼罩,无边的暗红一直延伸到天际,原本那生机勃勃的药材此刻垂败干枯,绿意盎然的景象被崩坏的大地所替代,脚下的土地不断坍塌,身后是万丈深渊,眼前是一条望不到头的蜿蜒小路。
药香味随之散去,接踵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她捂住鼻子皱着眉头看向那薄雾后的三个人影。
没让她等太久,一人一豹从雾气中显形,逐步逼近。
人影眸子瞪圆一眨不眨,耳孔、鼻下、嘴角和眼眶中流出鲜血,殷红在苍白的脸上描摹着死前的惨状。
花豹舌头歪斜耷拉在嘴边,目光涣散,皮毛上特有的黑色纹路此刻正被暗红色块所填充。
“别...别过来...”丘依依嗓子颤抖的不成调子。
一人一豹呆滞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狞笑,什么话都未说,只是一步一步不断逼迫她仅剩不多的退路。
它们的行动似是在向她说明一个在简单不过的道理:杀人者人恒杀之。
就像是死神手中的镰刀,要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让她偿还她所犯下的罪孽。
“咔嚓。”
脚下碎裂的石块发出细碎的声响,接着落入深渊发不出一丁点儿声响。
丘依依回过神来停住脚步,看向眼前索命的使者,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雾气中最后一名身影也逐渐浮现在她眼前。
那本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青色的衣衫乌黑的长发,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她试图去分辨女子的情绪,可那原本清秀立体的五官此刻一片朦胧,让人看不真切。
她紧了紧喉咙,试图为自己辩驳。
对方只是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她触摸不到的那条素白色绸带。
随着那熟悉的身影被迷雾所包裹,大地向她传达死神的宣判。
丘依依脚尖处的地面出现细小的裂痕,紧接着越来越长,越来越深。
“咔嚓。”
随着土地断裂,霎时间整个身子向下坠去。
“不!”
分不清是因为失重,还是因为那人的失望,心脏猛然开始抽动,整个人倏的从床榻中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
慕含秋被这动静惊起,只一眼便睡意全无。
眼前这人唇色发白,不住的颤动,白发粘在满是冷汗的脸颊上,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
“做噩梦了吗?”她伸手擦去对方额间的汗水,轻轻顺着凌乱的发丝。
闻言对方那失焦的眸子眨巴了下,紧接着怀中一沉,她顺手环住纤细的腰肢,轻拍她被汗水打湿的后背。
“没事不怕,我在这儿。”
“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
过了片刻,一阵闷闷的声响从胸口处传出:“秋姐姐,不要丢下我。”
“怎么会这么想?”慕含秋有些诧异,随即搂的更用力了些,垂下头在她耳边呢喃:“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怀中之人被似是吃了颗定心丸那般,僵硬的身躯逐渐放软。
身后那不安分的小手顺着腰肢攀爬上她的脊背,引起一片战栗,随即在后心处停住。
“怎么跟个小鹌鹑似的?”慕含秋按下心中的躁动,揉搓着她的耳廓,感受着手下的肌肤开始发烫,低低的笑了一声。
“没有...”
诚实的身体出卖了她,感受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又往她身上拱了拱,忍不住笑意更深:“所以是梦到了些什么,把我们家勇猛的伙计吓成这样?”
“......”
“没事,等你想说时再说,我随时都在。”
看这受惊的样子,与那“一命呜呼散”的空瓶,大致也猜出了几分,这样一个率直单纯的性子,用自己的手夺去了他人的性命,想必一时过不了这个坎。
丘依依咬了咬唇瓣,从那抹柔软中抽身,梦中清秀立体的五官此刻与眼前的女子重叠,望着那柔和的眼眸说道。
“秋姐姐...我...我杀人了。”
她鼓起勇气,抬头盯着那琥珀色的眸子,诉说着自己的罪恶。
没有她预料当中的惊讶与厌恶,眸子还是那般平静如水,仿佛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在对方无声的鼓励下,她把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释放开来。
攥着慕含秋袖子的手指微微缩紧,试图从那衣衫中获取支撑她的力量:“我用了一命呜呼散,夺去了一人一妖的性命。”
“那人武力高强,我与阿搬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我将粉末洒在他的脸上,他瞬间脱力,倒在了我的面前...”
说到这儿似乎想到了梦中的可怖景象,身子微微发颤,感受着手腕上的那抹温热,定了定接着说。
“...后来...后来我与阿搬找到白冬所在的牢笼,那豹子已然被阿搬所牵制,可我...我却还是用了那致命的粉末...明明身上还有你给的**散...可...”
喉咙哽住,话音戛然而止,她不敢再将自己丑陋的内心剖开在这人眼前,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悄悄松开那单薄的布料,捂住自己的双眸。
双手被温热擒住,逼迫她与对方直视。
“你没错。”
对方浅色的唇瓣在眼前一张一合,仅仅吐出三个字节就让她崩溃瓦解,泪水夺眶而出,猛地扑向对方的怀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可是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秋姐姐!”
“如果你不做出这样的选择,死的就是阿搬,是蜗十八,是你。”
“可那豹子妖明明被控制住了,我却没有丝毫犹豫的用了杀人的药物而不是至使昏迷的药物!”她任由泪水浸湿对方的胸膛:“我已经回不到之前的我了,我是个刽子手,与它们没有区别...”
“不,你不是,你没有残存害人的心思,错的是它们。”慕含秋捏着那白皙的后颈:“倘若那豹子没有要杀白冬,你会如此吗?倘若那人没有对你刀剑相逼,你还会如此吗?”
“你只是为了保护友人而已,没有错。”
“真的吗...”
“你不信晚上可以问问陆扬,看看妖案司的主事大人是如何界定的?”
“嗯。”
“好了,擦擦脸,哭的和小孩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才没有!”
丘依依猛地弹起,小脸儿憋的涨红,指节装作不经意的蹭过鼻尖下方,没有感受到那抹湿意,这才抬头看向偷笑的某人。
这一看才发觉两人的姿势不可谓不亲密,她此刻正跨坐在慕含秋的腿上,一手还垂在对方的腰间,里衣被折腾的微敞。
她后知后觉的有些羞赧,手指蜷缩悄悄的从衣衫上撤出,刚缩回一寸便被抓住。
“逃什么?”
作乱的小手被原地逮捕,捕快似是怕她跑了一般逼近几分,带着药香味的气息,扰乱了她的心绪,眼神被那水润的薄唇吸引,喉咙越发干渴,嘴唇不自觉抿起。
“慕...唔...”
唇瓣在眼前越放越大,下一瞬柔软的触感贴了上来,堵死了她喉中尚未成型的话语,双唇相接,呼吸缠绕。
她放任自己沉沦在这温柔乡中。
小剧场:
“慕大夫,厢房门怎么坏了?”
“年久失修,这怕是不能住了,不然你...”
“哦...那我住隔壁的空房吧!”
慕含秋看着收拾行李的背影,咬了咬牙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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