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巴迪的Learjet更像是上世纪有钱人的宠儿，原本我还好奇阿罗为什么会安排这个机龄甚至比我的年龄还老的飞机作为我们的任务机，但当看到里面极尽奢华的红木装饰，又搭配着Deep Purple的乐队海报时，心下一瞬间了然——不愧是Alistair的风格，我的男人以成功商人和狂热摇滚迷两种身份在20世纪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Alistair熟稔地牵起我的手，坐到了早已到来的情侣斜对面的排座上，他将我用手臂环住，看起来生怕Angus和Adria这对时髦情侣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我听到Adria轻笑了一声，却不知道其中意味。
Learjet缓缓起飞，声音像是老虎打着盹的呼噜声。Alistair熟悉的雪松香味将我包裹，他的动作轻柔的像是怕将我打碎，又像是已经重复了上千遍一样熟稔。我贪恋这样的亲近，但又不知如何面对，只好就看着远处的天际线逐渐变长——我们即将跨越英吉利海峡。
大不列颠岛是个贪恋乌云的孩子，这样阴郁的氛围又带有一丝浪漫，这或许是因为我和Alistair在一起。他将额头贴在我的发边，开始和我讲起他的故事。他和我说，这是他在赚到第一笔一百万美金时买的私人飞机，而这座飞机也是摇滚音乐的宠儿——不少OG乐队都曾坐着它去想了自己世界各地的舞台。而今天，它将带着我们去往麦克白的故乡。
我又奇怪，为什么一个几百岁的吸血鬼会跟二十世纪的摇滚扯上关系？这听起来就跟张学良听周杰伦的歌一样离谱。
但我忘了，Alistair是沙漠的孩子。狂风、炽热、酒精和火药是他灵魂的养分。也正是如此，他与二十世纪的摇滚就像是天作之合——释放、硬核、厌世又深爱世界的姿态，不就是Alistair本身吗？
说到那些他曾打过交道的摇滚老炮们，Alistair简直是如数家珍。讲到兴起，Alistair开心的像是一个小孩。他发光的眸子里装着他过去几百年的灵魂，就像是一个被人用心擦拭爱护着的实木柜子，给我温暖、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家的感觉。
家？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承认，在获得超人力量的同时，我的内心却失去了本身就摇摇欲坠的地基——我甚至都不是原来的物种了。这种感觉的确在逐渐减淡，随着我进入Volturi、随着我慢慢融入这个瑰丽震撼的吸血鬼世界。
而对于Alistair，直到他在意大利为我撑起吸血鬼的世界的一方土地，我都只是将其视为一个暂时的玩伴、一个跳板。拜托！对于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来说，不管一个曾经袭击过她的人有多具备吸引力——虽然他有**boy的外表、却对你真诚温暖，这都充其量只能是个陪伴而已，come on，找个乐子。但这该死的吸引力，我没有办法否认，他给了我家的感觉，这该死的温暖安心。他的眸子能把我溺死，一举一动却让我呼吸困难，仿佛世界将我们紧紧绑定，用命运、用本能。我无法否认，这种被我称为“家”的感觉，绝大部分来自我身旁的这个男人——他像一支寒冬中的蜡烛，我无法停止靠近。我应该恨他的，但是我的心无法这样做。
我从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对此我坚定地抗拒对世界投入一丝一毫的信任——看看信任干了什么吧：我信任的温暖最终把一个未成年小孩踢到了异国他乡，那个本应教我如何爱这个世界的母亲，却首先教会了我怀疑——这可能是我求生的本能。
但是我的小孩眼里是纯粹又放肆的快乐，我没法移开我的目光——“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从前嗤之以鼻的话，原来只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这是爱吗？——我在心里缓缓打起了一个问号。
思绪被枪花熟悉的旋律打破——无论听多少次，don't cry都会带给人震彻心灵的悲伤。Angus的歌声终于将我从Alistair的眼眸中拉了出来。这个看着像纽约模特的男人，实际上在风笛的家乡度过了少年时代，浑身上下从穿搭到风格都充满着摇滚OG的气息，当他拿起吉他为我们唱起《Don't Cry》时，我并未对其清澈的唱腔的感到惊奇。只不过，这对摇滚歌手与纽约名媛的组合，矛盾又充满着张力，Angus和Adria的组合总是让我感到有趣。
Adria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惘，她坐到了我的对面，只是捏了捏我的手说：“Mona，在我们的世界里，你只能听从心的安排”。话毕，又跟Angus相视一笑，我看着他们，似乎知道了为什么两个隔着大西洋的人能走到一起——这就是吸血鬼之间相互吸引的宿命。
这很浪漫不是吗？你知道有一个人，他一定存在于世界的某处，爱是你们之间独一无二的联结。但也正是这该死的宿命，在与我的理性相争斗——我应该相信这一切吗？
无论如何，这个看似double date的惬意时刻并没能延续很久。因为完成任务仍是我们来到格拉斯哥的首要目的。我无法拒绝Alistair伸向我的手，即使这与我的理性相违背。飞机降落提示响起，从沃特拉乘机向西行驶九百公里就到了苏格兰首都格拉斯哥。
一落地，清冽的寒风扑面而来，风里是苏格兰独有的味道。我来到了麦克白的苏格兰、亚当斯密的苏格兰、活在维多利亚时期的苏格兰…还有短裙硬汉的苏格兰。
这个有着连隔壁岛的人都听不懂的口音的地方，像一个倔强又可爱的老头子，冬天冻红了鼻子也不愿意带围脖。更不用说那些即便下雨也戴着帽子在海风中坚定前行的人们了，人类在漫长的时间中不断适应自然、拥抱它、拥有它。一切都让我感觉吸血鬼的完美只是自然的偶然，而真正的奇迹…应该是人类本身才对。
感谢吸血鬼敏锐的视力，即使在离市区将近一百公里的停机坪，我仍能看到格拉斯哥那充满维多利亚风格的精致建筑。那些红棕色的砖瓦里藏着几代人的浓郁情绪，像一盆烧到半红的炭木，让人心生温暖。
而我身旁的Alistair伸手环住了我，在我额头上印上深情的一吻。我试图跟他保持距离，心中涌起的暖流无法阻挡，我身旁的男人也像这些古老建筑一样，神秘又充满魅力，他穿过时间的洪流拥抱住我，像母亲的子宫一样让我徜徉在他的爱中。和他在一起时，我不再愤怒不甘，仿佛能原谅所有事情。
成长在连续剧般的家庭闹剧中，我从不曾相信爱情。但是吸血鬼这无厘头却又横冲直撞的浓烈爱意，却让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Alistair ，是我的魔法本身。我从未想过，童年的动荡不安没有因为母亲的法语童谣消散、兄弟姐妹的陪伴也从未让我感到真正的心安。但在Alistair身旁，仅仅是怀抱他的手臂，就让我感觉拥有了世界。
原来，我也可以是一个沉溺于爱河的傻子。
Angus和Adria也紧随其后下了飞机，当他们到我们身旁时，一阵麦芽味的风被掀了起来。
这个在禁酒令时期生活的纽约名媛是如此的爱酒，以至于对酒精的热爱被延续到了吸血鬼的生活中。Adria在飞行途中威士忌从不离手，也不知道她爱上Angus是否也是因为他来自苏格兰威士忌的起源地、身上带着她灵魂之水的味道。
反观Adria名义上的同龄人——我虽然也是早早接触了酒精，却一直钟情于鸡尾酒那时刻新鲜的味道，果香、奶香、树木香，鸡尾酒的百般魅力大部分来自酒精之外的部分，如果说烈酒是硬汉的专属，那么鸡尾酒更像是我们这些乐不思蜀的小姑娘，谁说不是呢，去酒吧点鸡尾酒的小姑娘，有多少是为了故事真诚买醉的呢？我们没有故事，就是我们最大的故事了。
有趣的是，今天来接我们的是Des，Bingham家族的叔叔。这位留着络腮胡的传奇胖大叔在二十一世纪成为了苏格兰地区小有名气的酒馆老板，每个进他酒馆的人都仿佛沉浸于苏格兰威士忌的香味当中，续杯更是轻而易举。
听Angus描述其能力还不以为然，如今在距离本人尚有些距离时便闻到了威士忌独有的香味，这才知道Angus所言非虚——Des的能力，便是让你沉浸于他所编制的嗅觉梦境中，从酒香到粪臭、少女的体香到老汉的汗臭，只要他想，你的鼻子便是他的了。
这个对付吸血鬼的绝佳能力被Des老头用于经营酒馆也并非稀罕事。Alistair讲到这里也忍俊不禁，毕竟Des可能是饮用威士忌时间最长的老酒鬼了。
Bingham家族在苏格兰的历史可能比斯图亚特王朝还早，甚至在第二次独立战争中都有他们的身影——如果你在苏格兰的历史中闻到不同寻常的味道，那或许就是这个吸血鬼家族所留下的印记。
而此次我们来到格拉斯哥，也显然是因为在这片家姓为Bingham的土地之上，出现了人类秩序无法解决的事情。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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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苏格兰之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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