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陈阳。”
程溪在客房门外敲门喊话,陈阳开门问:“什么事?”
“你的生辰是在哪日?要是快到日子……”
“我拒绝。”
“就跟你说了我对乳臭未干的小孩不感兴趣!”程溪先平缓了情绪再说,“亏我们还在担心你,想着送你份礼让你开心开心。”
“陈道长。”白芷心把藏在手背的东西拿在面前,是破碎的指邪盘被黄色粘合物拼接而成,“我们都不太懂指邪盘的作用原理,但程溪很久之前说,这个指邪盘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所以我们用最大努力重组一起。”
程溪加句话:“礼轻情意重,你要这嫌弃那嫌弃的,就是对你祖宗的——不知道多少个祖宗的不敬。”
陈阳接过指邪盘:“那日白姑娘要的原因,是为了在下吗。谢谢你们,这个指邪盘对我来说不只是法器,还有着其他意义,我会好好保存。”
“不用客气,晚辈弟。”程溪问道,“不能使用了吧,那以后我们怎么定位鬼的位置?”
程溪的视线降到白芷心,白芷心摆摆手:“我不行,过往的事都记不清,怎会记得邪力用法。”
陈阳也跟着看程溪,程溪往后倾斜身子:“我也想学,我不知道啊。”
陈阳问:“你爹没有教过你定邪位的法术?”
“我爹那个小气鬼,说木魂师的修为全靠天意,都是在不经意间觉醒能力。打什么哑谜,也不怕我遇到危险。”
“比如你觉醒用木偶线杀鬼的能力?我以为你只能在木偶内行杀。”
“大多数用不着,你就不知道了。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直接坐等天机砸我头。”
几句闲聊完,程溪回到客房,百般无聊地趴在窗沿,一等到夕阳下山,程溪欢喜蹦跶到白芷心跟前:“到点啦,饿了饿了。”
“你呀,吃饭最积极。闲着没事,怎不跟着陈道长修炼学习?”
“我这是劳逸结合,学习一整天,身体吃不消的好吧。”
两人叫上陈阳,一起下楼吃饭。
小二上前问道:“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跟晌午……”
程溪话说半断,身感异样,突然站起,把小二吓一愣,问:“客官,你是需要,啥?”
“不是不是。”程溪尴尬坐下,“我们再想想,想到再叫你。”
“哎好嘞。”
程溪下巴低桌,手挡住脸小声说:“我身体突然振奋了下,连着感觉和上次在鬼国的一样。”
白芷心猜测:“是不是上次的邪气过盛,突破唤醒了能力?”
陈阳道:“外面找找便是,宁可错信也不放过。”
三人一出门,程溪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白烟人形的幽幽飘鬼飘在天:“在那。”
陈阳跟着程溪跳上屋顶,在每个屋顶间跳跃追赶。
白芷心正要随着两人的路线奔跑过去,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扭头看是个身着墨色道服的老翁,气冲冲道:“这俩毛头小子,欺负老夫不会轻功是不是!”说着朝程溪和陈阳跑去。
白芷心决定跟踪老道士:“好奇怪的人,看他要干什么。”
只差一点距离,每次程溪放出的线都被鬼下去拐路躲避,遮住视线,所以迟迟追不上鬼。
再跟到下路,陈阳发现,只要前面有人,鬼会飘在上面,这次也一样:“难道这鬼是故意避人?”
为了验证,陈阳跳在左侧屋顶,提前备了张符,扑向地面,滚起借力滑步到鬼面前,将符飞到头顶。符纸悬空在鬼前,出现金色八卦阵,照出一道金光,把鬼打伤在地。
程溪趁机五捆住鬼,扔去木偶之时,一个老道士气喘吁吁赶来:“哎,哎,等等。哎呦累死了,真是老了。”
程溪看是个道士打扮,问:“老人家可是道家人士?”
老道士心急如焚:“快放了它,老夫马上要追踪到鬼了。”
程溪考虑会,见老道士诚恳态度,伸手收回木偶。鬼继续向前飘,老道士跟着鬼说:“这是我收养的鬼雄,老夫可是靠它寻鬼。”
“还有这种法术?”
一个男人在道路上走着,迎面奔来三个人,接着是五根白丝在脸边、手下穿去。
第一次遇这种离奇事,男人愣在原地不敢动,是等程溪说:“小哥你可以动了,不用怕。”男人才小心翼翼地拉开线,从条条线里脱身。
“小姑娘干得不错。”说罢老道士从背上出剑。
“等一下!”程溪速速把鬼收进木偶。
陈阳上前拱手,微弯身躯:“老先生,恕晚辈愚昧,既是除鬼道士,为何随携鬼祟?”
老道长朝程溪手里的木偶看一眼:“木魂师是吧,没想到还能再遇到。看你的样子,没修炼到位啊,灵脉用出了没有?”
“什么用出灵脉?”程溪看鬼飘在老道士身边老老实实待着,纳闷道,“怎么做到的?好像通有人性般。”
“此鬼与其他鬼不同,生前含侠义心肠,死于忠烈正义之事。因不甘而留在阳间,继续它的侠道仁义。执念过重,超度不了,老夫于心不忍。该说是天意吗,正巧此地风水显凶,常有鬼邪作祟。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老夫便收留它,一起惩恶扬善。”
“毕竟是鬼,总有坏事的一天,道长应了解许多。”
“所以我和它隐归村外深山。它可不止管害人鬼,人事也要插手。人鬼殊途,过于干涉,迟早是天下大乱的导火线。你们不比担心我以后驾鹤西去的后事,我自有对鬼雄的打算。”
程溪退步到陈阳身边:“你们道士不是一派一派的?”
老道士抢话回答:“各家道家门派算是一个个小团体,老夫没有容身之处,便只好只身云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也许这儿就是我的归宿,能有个地也是好哇。”说到后面一句,老道士缓缓转身,背对二人,“我说你也跟一路了,不必掩藏,应与这二位是同路人吧。”
白芷心从拐角墙后走出,小跑到程溪身后:“道长是何时发现的?”
“你的气很奇怪,老夫从未所闻,想不注意都难。既然他们肯与你同行,我已大把年纪,就不多研究探问。”老道长又对程溪说,“暂且称为灵脉吧,可出手蓝丝的东西。若把灵脉与木偶线交错,岂不事半功倍。”
程溪想到要点,问道:“对了道长,好好的放鬼为何?”
老道长摇头叹气:“此村与方万镇相紧连接。方万镇摊上个无法无天的狗官,仗着有朝廷大官,吃粮不管事。不仅不为老百姓做事,敢胆大包天,对于悬疑案件,随意抓几个无权无势之人搪塞,瞒上欺下。本来这有风水问题,那畜生一搞,日日超度魂魄已经顾不得前后,再给老夫雪上加霜。鬼雄因受限制,只有为老夫探路寻鬼的本事。”
“刚才道长说我是木魂师,因知小辈职责,小辈是可为化鬼之物超度,无视邪度,不用摆坛祭法的那种,超快的……好吧慢得很,还要解开对方心结。”
“幸好留下的是我,要你在,这村被鬼沦陷是迟早的事。是老夫话说直了,没办法,你们除鬼能力不足,只好发扬你们的超度法术。死于恶官手下的冤鬼众多,麻木过头,差点除杀。”
“道士除鬼,天经地义。”程溪忽然郑重其事拜揖道,“小辈愚昧,可能指导一二关于木魂师之事?”
“只是从上位木魂师耳闻几事。相遇即是缘。”老道长掐指捻算完,说,“只可许身天中唯一,直抒开见方突法。”
程溪未能听明:“小辈不解。”
“天机难泄,老夫只能看出这么多。远可远过无尽深渊,近可近于眼下,剩下的要看姑娘造化。”
“老先生。”陈阳也来虚心求助,“晚辈只研除邪之学,可能麻烦老先生为晚辈解惑?”
老道长再是掐指一算:“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妨老夫把恶官一案交托于你。切记,道人道心,无需受外事影响。木魂师姑娘要不试着让小道士独自解决?”
“啊?”程溪惊讶道,“连搭把手也不行吗?”
“我又不是没一个人处理过。”陈阳对程溪说,“我最多只能帮你悟出灵脉,老先生说要看你造化,你可慢慢渗透。真出了事,再找你们便是。”
“好,老夫继续找魂魄超度去了。”说完,鬼雄跟随着老道士离去。
程溪把鬼放了出来,陈阳转身就要走,程溪叫住道:“陈阳你去哪?”
“既然就在这附近,我可以自己找。”
陈阳来到石桥前,看到对面就是市井街道,想:“老先生既然在村子出现,多是陷害无权势的村家人。”
走到桥中央,陈阳感到不对,望下河面,对着月光下泛起的涟漪,跳到石桥栏杆,绳索打在水中,在溅起的水花中,捆出一只淋发劈脸的鬼。
陈阳在手里转出几圈绳,一下跳到岸边,把鬼拉到岸上。鬼扒开两边头发,呈现的是一张无助憔悴的女脸,可怜巴巴道:“道长,奴家好是凄惨,生前被那县老爷强娶,奴家不从,架轿中途,跳河自尽。”说着女人遮面哭啼。
“姑娘真是受了委屈,在下定会为姑娘讨回公道,还请姑娘放心轮回。”
“多谢道长。”女人磕头再起身,“请道长送了这绳,奴家好生快些轮回。”
陈阳取回绳,人脸变成狰狞的鬼脸,扑上去就要往陈阳脸上抓去。
“终是鬼邪,冥顽不化。”
在鬼下手前,陈阳剑出鞘来,将其斩杀。
“白芷心!”躲在桥头边的程溪刚举出木偶,就被白芷心从身后抱住拦下,“虽说是鬼话,但姑娘遭遇听来着实悲惨,加上那老道士的话,实在于心不忍。”
白芷心托着程溪的两边脸颊,正视道:“道家散地也难以保下全民性命,各有各的天数罢了。你出了手,不说陈道长难过自劫,这不打脸于道人道法?你自己也说了,人是人,鬼是鬼,你只管自人便可。”
程溪第一次被白芷心这么一说,听愣到左耳近右耳出的:“虽然听不懂,反正等陈阳遇险再出手对吧。”
白芷心拉着程溪的手,边跟着陈阳边说:“万事万物,无一单独存在,都为相生相克依存。这是自然现象,改变不了的,顺其自然即可。”
“好吧。”
然而跟了几步,陈阳调头而来,白芷心拽着程溪蹲在墙后,没会就听到陈阳的声音:“你们怎么来了?”
程溪张口就来:“看戏。”
“既来之,则天定。也许改变的不是时候。”
白芷心说:“陈道长大可放心,我会看紧程溪的,除了危机时刻,才肯放她。”
程溪略些不服气:“干嘛把人家说道很莽撞的样子。听我分析,我觉得我们去趟县衙如何,县令害人无数……哎不对啊,如果是这样,不早被厉鬼吸吃。”程溪陷入苦思。
陈阳说:“事出反常必有因,县衙定有问题,看看便是。”
三人同路而行,程溪看到个蹲在路边的老头子,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对陈阳说道:“那儿有个老人家,给你问话的机会吧。”
街上空无一人,陈阳在眼前烧过一张符纸,便看到程溪口中形容的老人,上前蹲下问道:“老人家,你怎一人在这?”
“你能看得到我?”老人欣喜若狂,瞪大眼睛激动道,“我记得我被官府的人乱棍打晕,醒来发现谁都看不见也听不见我说话。看小公子的仪表气概,应是道家子弟,那我这是死了变鬼?哎呦!”
老人气得直跺脚,低头愤激:“活着就够惨了,老天还要我成了孤魂野鬼。”
陈阳安慰道:“别着急老人家,现在还不是鬼。这是含事告终,心有不甘,所以魂魄难以轮回。老人家若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在下尽力而为,也请老人家安心轮回。”
“好。”老人愤慨道,“反正也死了,我就直说了。一个靠开后门的狗官,丧尽天良,为了刮取更多油水,征的税一次比一次高。家中只有我和年幼的小孙子,实在交不起,判刑乱棍打死,我家小孙可怕自身难保。知晓道士只有降鬼除邪职司,我也不好推脱小道长你替天行道,杀了狗官,可以替我打听我家小孙的下落吗,若落得我这般下场,恳请道长给小孙入土为安,好生超度。”
“在下定在所不辞。老人家可能指路县衙去向?”
老人指向前方的路:“往前走就是。”
陈阳转身朝程溪喊道:“可以帮我给老人家超度吗?”
程溪马不停蹄小奔而来,收下魂魄,进行超度。完后问陈阳:“是不是又因恶官事?”
“对。胡乱提高税金,老人只有个小孙子相依为命,不好谋生于高金劳动。交不起税,就被棍棒一群打死。”
“什么东西啊那玩意。”程溪听后握紧双拳,“怎么还没遭天谴。”
“好了。”白芷心抚摸程溪的后背,“别忘了我之前的话,物极必反,他的下场绝对难看。”
越往前走,陈阳感应的邪气更加强烈。直到走在县衙大门前,三人看到围墙外站有一圈鬼祟徘徊不定。有断手断脚之鬼,也有遍体鳞伤之鬼,更有其他目不忍睹之身相惨鬼。
程溪回想老道士说的话,说:“不知那老道长是否故意而为,说是村内厉鬼众多,其实是死在镇内的怨鬼,目的近在眼前,所以围在此处,要不得老道长出马。”
陈阳跳上围墙,俯视到里面的布局,再跳回两人身边说:“那狗官心知肚明,特意令人在里面的建筑构造为八卦阵图,所以这些鬼才被拦在外面。”
“光是解决外面的鬼可不够,需铲草除根,方可安定许多。程溪,你能不能试着跟鬼们说通,说我们会让狗官给生前的他们一个交代。他们都是无辜的,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个新的人生。”
“你的想法,支持你。”
白芷心也说道:“遵从自己的心就好。违背衷心,也是徒劳无功。”
“迟迟还没被鬼害死,定是吃住在县衙。”说完陈阳就跳进去找县令。
里面的房间推不开的,陈阳上脚就是踹开。
踹到卧房装置的房间,陈阳在床上找到酣睡的男人,一巴掌打醒男人。
男人醒于疼痛,睡眼朦胧还能嚷吵着:“哪个胆大包天的刁民,该对本官……”
陈阳抓起男人衣襟道:“你可是方位镇的地方官?”
“知道你还敢……哎哎哎!”陈阳拔剑抵在男人脖下,好声好气道,“侠士可是有要是相求,本官会竭尽所能。本官经不起吓,还请侠士快快放下,刀剑无眼啊。”
“的确有事相求。”
陈阳拎起县令到大门,拔掉门闩,推开门,县令不解一问:“侠士这是何意?”
陈阳在县令面前烧去符纸,县令就看到满地的鬼魂正死盯自己,嘴里不知呜呜说什么,害怕地躲跪在陈阳身后:“侠士你这是何意?”
“你心里最清楚。”陈阳把县令扔到前面,并剑指道,“这些都是被你残害致死的无辜冤魂,若不想死,自己想办法恳求到他们的原谅。”
陈阳眼神示意程溪,程溪摇摇头。
“对不起,我对不起各位!”县令不断磕头道歉,“是我被利益蒙蔽双眼。这样好不好,我给几位重新上墓,日日上坟拜香打扫。”
从中的一个鬼虽含糊话语,但能隐约听出,是在喊:“狗官我要你命!”
声音影响到附近住户,天也开始蒙蒙发亮,早起的几家人闻声而来,看到县令跪哭在地,以为是三个年轻人替天行道,尤其是看到陈阳指剑对他,拍手叫好:“老天终于看不下去了,快、快杀了!”
“杀啊,杀呀。”
……
声音越来越多,围来的群众越来越多,共声要求也越来越强烈。
然而陈阳并没有动手,反而把剑收起,说:“在下只是云游四海的道士,只做除鬼要务,并非杀人犯,也非天道、律法。实在看不下去,便把他带出来,要他给全镇村的百姓一个交代。”
“交代?”有个女人突然大哭出来,“抓我残疾丈夫和年迈的父亲去做苦工。做不动的就拿偷懒懈怠为由,鞭打至死。交代是吗,好啊,给我个交代。”
说罢女人拾起路边砖块,没等县令求饶,就被砸得头部满是血。
另一个人说:“上无父母,下无孩,都是他害的,打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然后上前从腰间掏出小刀,一刀一刀地扎在县令身上。
“啊!啊!——”
县令的凄惨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怜悯,而上去捶打的百姓越来越多。
最终县令被折磨致死,冤魂们心满意足,欢呼雀跃,心满意足地进到木偶里,在天边升起的第一丝红阳前全部超度完。
后面陈阳记着老人家的承诺,花上两日寻问到老人的儿孙。得知被卖给某户无法生育的富裕人家,目前看孩子被好心照顾,便放心继续上路。
在一座山里路途中,一个老汉背柴走累了,看到一块山石,便走过去放下柴,坐上去休息,静静迎风吹凉。
树枝摇曳发出的沙沙声聆听舒适,感到惬意的老汉环视周边山景。
可就在看到身后石下的东西,老汉吓得滚坐在地,背起木柴仓皇而逃。
风又吹大,把石下轻飘飘似纸状的东西再吹开,是一张滩染殷红,留有眼鼻口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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