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降临,樊晓枯坐在窗前,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房门嘭一声重重推开,樊晓吓得跳起来,望向门口,那个男人携着满身火气,阴沉沉地向她走来。
今天的晚饭味同嚼蜡,樊晓感觉他在生气,不敢浪费一点粮食,把最讨厌的青椒也咽下了肚。
直到睡前,骆夜洲都没和她说一句话。
他坐在一把华丽的扶手椅里,故意翻书唰唰响,樊晓听到了,但对此无动于衷。
这是要她懂得察言观色,主动找他说话以示关心?
开什么玩笑,自己摆张臭脸还要求她上赶着讨好?
樊晓懒得理会,就算今天世界末日她也不会主动开口,最好他永远别来找她说话。她是被囚禁的一方,身为阶下囚本就心情抑郁,哪还管得了狱卒大爷今天生哪门子闲气。
樊晓索性忽略他的存在,继续回想《基督山伯爵》的内容,她已经读完男主唐代斯成功越狱的那一章了。
原以为唐代斯成功越狱会带给她极大的启发,可她读着读着,居然开始羡慕唐代斯住在监狱里的日子。
并不是唐代斯的监狱生活质量好,比起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住上十多年,樊晓如今的生存环境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樊晓羡慕的,是唐代斯在狱里认识了一个博学多才的老神父,有了老神父陪伴,唐代斯不再孤独到发疯,也学到很多宝贵的知识,乃至后来坐拥巨额财宝。
而老神父……樊晓觉得,神父的结局正是她最终的下场,唯一不同的是,再冰冷坚硬的铁栏杆都无法禁锢神父自由的灵魂。
“我的身躯不自由了……但我的意志是自由的……”
樊晓活像一介教徒,笔直地躺在床上,双手叠在腹前,闭着眼喃喃,被骆夜洲抓起来拎到一边。
骆夜洲从她枕下摸出那本书。
“《基督山伯爵》,你最近原来在看这书?”他翻着,“想逃?”
樊晓拉了拉睡衣,盯着某处,不理他。
“唐代斯被关了十四年,靠自己逃了出去,”骆夜洲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能顺利逃出去吗,因为他本就无罪,他是被陷害的,而你——”
“而我有罪,”樊晓直视他,“我死后,你把我抛尸荒野吧,别装裹尸袋里,不然,野狗吃起来,困难。”
骆夜洲怒目切齿:“樊晓……”
“从明天起,我认真研究,研究一个最惨烈的死法,我会下去给天星请罪……不,天星是去天堂的人,下地狱的只有……”
樊晓衣领被猛地一扯,整个人侧摔在床上。
“闭嘴!”
樊晓撑起上半身:“你都不让我睡个……好觉,我只能去死了。”
骆夜洲感觉自己备受折磨,精神快要不正常了,心烦地捋了把头发:“你说那天只有你去过天星的家?”
“对。”
“你放屁。”
樊晓皱眉:“我没放。”
“我说你骗人!”
“我哪里骗、骗人了。”
“樊晓你脖子上顶的那颗东西是多余的?你舅舅没去吗?来了个维修师你不知道吗!”
“……”
樊晓挠挠头:“我不记得了。”
“哈哈哈,”骆夜洲哭笑不得,“对对对,你不记得了,你啥也不记得了,你舅舅也一问三不知,你们一个不记得一个不知道,太棒了,就糊弄我吧,把我搞疯吧,唐代斯含冤入狱十四年都没疯,我妹妹头七还没到我就要抓狂了!!”
“骆夜洲你别、别这样,”樊晓往后挪挪,抱来一只枕头,“我害怕。”
“你确定你那天喝酒了?”
“我确定,我醉了。”
“吴警官以为你面试结束了打电话给你,天星帮你接的,可能在电话里说你喝醉了,吴警官怕添麻烦,就去金港一号接你,这之后……”骆夜洲躺下继续说,“你和天星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吴警官为劝架还受了重伤。”
“舅舅受伤?!”樊晓又惊又愣,“他人现、现在怎样?”
“死不了。”
“骆夜洲,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冲?”
“那要看是对什么人了。”
他就这么尽情地羞辱她。樊晓这次没有骂回去,看着骆夜洲的眼神满是失望。
她胸口一阵酸涩:“我和天星不可能吵架。”
“为了宋羽书。”
“……”
一室死寂。
骆夜洲闭住眼,陪了声笑:“好一个沉默啊……”
“为了宋羽书打起来,觉得这个理由很正常是吧,以及在醉酒情况下为了个男人,怒扇天星一巴掌,这都是有可能的,对吗?”
樊晓耳根发烫。
“你到现在也喜欢宋羽书啊。”
骆夜洲侧过身,支着额头:“那我告诉你,我下午去见了宋羽书,他哭了,说即使结婚了也依然爱着天星,新闻看到天星去世,他每晚背着老婆在会所买醉,彻夜不归。”
“至于你,他亲口说,他恨你。”
“开心吗,樊晓。”
“那个男人总算对你上心了。”
一只枕头砸过来,骆夜洲挥臂挡开,下一秒就见樊晓朝自己扑来。
“你滚——”樊晓骑在他身上愤懑地出拳,“滚!滚出去!”
“这是我家,而且你骑着我,我滚不了。”
“我叫你滚!!滚啊!!!”
骆夜洲起身,十分轻易地握住樊晓乱挥的手臂,她眼眶里掉下泪珠。
“我不要听你说话!我不要看见你!我恨、恨你!恨你!!你以为一直关着我,亲手给我做吃的,我就会喜欢你吗?!你以为告诉我,宋羽书恨我,我就会放弃吗?!”
“好,我放弃了,但我一辈子也不会——不会喜欢你!”
骆夜洲冷淡开口:“你就是带着这样冲动的情绪打了我妹妹?”
樊晓一下子安静了。
“然后又拿刀……”
骆夜洲没再说下去,他想起卫荣的话——
“你妹妹,也有可能是自杀。”
失神之际,樊晓已经挣脱他,从他身上下来,大步跑出去,朝墙壁不要命地一撞。
咚!!
余音略微地回荡,她在他面前软绵绵地倒下了。
一切发生太快,床上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樊晓?”
骆夜洲下床,小心翼翼走向她。
一个不动的她。
“樊晓……”
“你……说句话……”骆夜洲跪在她边上,伸手摸到湿漉漉的东西。
这东西在淌,范围越扩越大。
他瞳孔骤缩。
“樊晓?!”
“樊晓!!!”
连拖鞋也顾不上穿,他惊慌失色地爬起来,差点摔了一跤,抱着满头是血的樊晓冲出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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