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晓用白纸折出了一把刀。
她左手握着刀柄,举至胸前,同时右手握紧刀身,左右来回拉扯了几下。
骆夜洲一进门,就看见诡丽浓艳的暮色里,樊晓坐在桌前,观赏着一把苍白的刀。
听到关门声,樊晓把刀撕碎,丢进垃圾桶:“你去医院了吗?”
“去了,吴叔叔恢复得不错,要出院了。”
骆夜洲放下餐盘,上面是一碗小米粥和一颗苹果。樊晓纳闷地抬头:“烤火鸡呢,蛋奶酒呢,你要饿……死我?”
骆夜洲注视她良久,语气如常地解释:“你昨天说胃撑着了,今天喝点粥养养吧。”
樊晓索然无味地扒了两口:“味道好淡,我不想吃。”
她把骆夜洲的一腔关心推远了些。
“那苹果……”
“苹果煮熟切片我才吃。”
骆夜洲说话很少被人插嘴,樊晓不仅打断他,还提出无礼的要求,骆夜洲冷笑:“你是使唤我使唤惯了?”
“明天不给你系领带了。”
听了这话,骆夜洲不禁捏紧拳头。
他拿上苹果出去了。
樊晓喜欢吃煮熟的苹果,骆夜洲不喜欢,闻到味道都受不了,樊晓就存心当着他面细致地品味,骆夜洲说:“五秒之内把最后一片吃掉,不然往后一周只给你吃苹果。”
至于那碗粥,还剩大半,樊晓毫无兴趣,一口也不愿多吃。
“你帮我吃了,”樊晓指一指粥,“不要浪费,自产自销。”
骆夜洲托着腮,神色诧异:“你怎么知道是我熬的粥?”
“我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发高烧,正好父母不在,阿姨有事回老家,我没人照顾,天星拉着你来、来看我,你们在我家厨房大战了两个小时,端来一碗稀稀拉拉的……米粥,和眼前这碗的味道,一模一样,”樊晓举起银叉,“一样难吃。”
骆夜洲:“……”
“你看,像不像一艘小舟。”
窗外,太阳在落山,白日里饱满的云层此刻瘦得见骨,天边烧干了,晾出腐朽的红玫瑰色,在书房那扇方方正正的窗格里犹如色彩含蓄的油画,却被铁栏杆一横一竖地切割,丧失生命气息。
银叉慢慢融入进去,叉子尖上的枯黄苹果片乘着一束余晖,摇摇晃晃地摆动。
骆夜洲说:“像一弯月亮。”
“不是,像小舟。”
“像月亮。”
“像小舟。”
“月亮。”
“小舟!”
骆夜洲把头一侧,说:“没品味的女人。”
“说不过我就人身……攻击。”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月亮。”
“玉皇大帝来了也是小舟!”
骆夜洲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正要认输,樊晓说:“那就像月亮吧,月亮我吃了,这碗泥石流也烦请你解决……一下。”
“什么泥石流,”骆夜洲翻白眼,“形容得好听点,我就吃。”
“你煮成这这这个样子,它还能配上什么好、好听的称呼?泥石流就是泥石流,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泥……”
“够了,闭嘴吧。”骆夜洲把粥端来。
樊晓笑了:“别浪费,吃完……给你一个奖励。 ”
骆夜洲舀了一勺,说:“我明天,也打算给你一个奖励。”
樊晓好奇:“什么?”
“带你外出,呼吸新鲜空气。”
樊晓先是一愣,接着喜出望外,眼睛都在闪闪发亮,骆夜洲管自己喝粥,樊晓高兴得搂着他又蹦又跳:“那就说定了!明天一定一定一定要……带我出去!”
“嗯,一言为定。”
樊晓大概是开心坏了,去洗澡时也哼着圣诞歌,骆夜洲把粥喝完,目光冷了下来,看向垃圾桶里的碎纸。
他掏出手机,翻到卫荣的电话,手指悬在拨通键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分钟后,手机熄屏,他的手指也渐渐落下。
骆夜洲合上眼,头轻轻一歪,靠着椅背,陷入了沉睡。
浴室门打开,樊晓走了出来,已经换上来这里时的衣服。
她动作迅速,翻遍骆夜洲的衣服口袋,找到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拿了,一眼扫到桌上的车钥匙,也揣进自己口袋。
戴上口罩,打开卧房的门,自由即在一步之外。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又折返回来,把狐皮床尾凳掀开,里面是空心的,用来收纳,什么也没放。
樊晓盖上长凳,看了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三小时后,骆夜洲醒来了。
浴室关着门,亮着灯,但没有水声。
骆夜洲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昏沉,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睡着了……?
他瞪大双眼,几乎是惊起,首先看了时间,然后喊道:“樊晓!”
浴室里没动静。
他无法再冷静,不管不顾冲进浴室,里面没人。
他跑下楼,把整栋别墅乃至上锁的地下酒窖也找了一遍,人早就不在了。
骆夜洲跑出门,站在空旷的大院,给自己司机打电话:“成杰!开辆车过来!”
半小时后,一辆黑车驶入别墅,骆夜洲挥手让人下来,自己驾车朝市区方向急速驶去,过了两个红绿灯,在马路边发现了他的白色布加迪。
车门都他妈水灵灵地敞开着,钥匙甩在驾驶座,前方五十米就是公交站台。
骆夜洲站在越吹越猛的夜风里,浑身凉透。
这樊晓……真就把他价值五千万的爱车丢在了大街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