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人,方才的那几位,程宴想了法子将人支开。
虽说人少,可常予仍旧不知如何应对。
她动了动胳膊,缓慢往后靠去。
程宴大抵是发现她的退缩,笑着伸手,将胳膊搭在她椅子后的靠背上。
常予轻哼。
眼下这么一弄,不知怎的,常予感觉倒像是跟周致寒真有些什么。
察觉到常予的小情绪,程宴低声笑。
“不知小周总与我妹妹是如何相识的?”
周致寒也不在意程宴与常予的关系。
他回以淡笑:“很早以前了。”
常予被程宴撞了胳膊,忽然回神,她刻意岔开话题:“我有点饿。”
说着,伸手就要去按桌上的按钮。
程宴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手背,笑吟吟的将人拉回来。
“日子还长,可以慢慢发展。”程宴没搭理常予,只别有深意的看着周致寒。
常予闻言,倏地手指一抖。
“哥,你说什么呢?”常予扒着程宴的胳膊,死命瞪他。
周致寒沉吟几秒,扬唇笑开:“荣幸之至。”
两人就像打擂台。
周致寒瞧见常予的脸色不对劲,适时起身,得体的拉开椅子。
“我去一趟洗手间。”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常予气得耳根通红,凶巴巴的低声说:“你就这么着急要把我塞出去。”
“遇见好的自然要为你考虑。”程宴不以为然,抬手捏捏她的耳朵,“怎么,不相信哥哥的眼光?”
常予不吭声,抿着嘴巴不说话。
看见她这委屈模样,程宴微微抬起身,提着椅子靠背转了方向,面对着常予。
程宴叹息:“小予,我要结婚了。”
“等我结婚,我就得一切以我的妻子为先。你仍旧是妹妹,但我不能不顾忌她的心情,继续与往日一般那样待你亲近。”
常予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伸出手指轻轻捏着他的衣角。
程宴看顾她这么多年,只是出于对常宁的情分,除却常宁,程宴其实没有必要。
她仰起头轻声说:“我不需要别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程宴眼里尽是怜惜,“你哥哥他不会放心的,我也不放心。”
常宁与程宴打小一起长大。
两人关系好到,只要是有常宁的地方,程宴必定在。
后来常宁意外去世,程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默默的转换好自己的身份。
“小予,哥哥算是看着你长大,必然一切都是为你好。”程宴的手指碰上她的眼底,温声安抚:“周致寒不错的。”
“你若是不抗拒,那就试试看,若是接触后还是觉得没有办法,咱们再慢慢来。”
“你好烦啊。”
常予伸手蹭着眼睛,嘟囔道:“你怎么每次都弄哭我。”
不等程宴回答,常予又说:“可是这好像相亲,你也不早点说,我好歹化个妆啊,太尴尬了。”
程宴无声笑开,拉扯两下衣角站起。
“走吧,出去吃饭。”
常予跟上他,不愿让他担心,倒也没再说什么。
周致寒正巧在包间不远处等着,站的有些时候了。
他转身时,常予正好看过去。
她眼睛红红的,跟那天周致寒在夜宴遇见的,站在吸烟区吃糖的人一点也不像。
前些天从周氏总部离开,周致寒就让人调查常予之前的事。
手握资料,他却只翻阅几页就放进了抽屉里。
周致寒那天才觉得,有些事情,得常予愿意亲口说出来,他才可以知道。
周致寒问:“聊完了?”
程宴侧着身子,余光扫过低着脑袋的常予。
“公司那边说还有个视频会议,我得先走一步,她就麻烦你了。”
周致寒神情认真了些,“我明白。”
“她被惯得脾气不大好,周总多担待。”程宴不动声色的挥开常予的手,往旁边让开一步。
三人寒暄着出了酒店,常予平静的看见程宴坐上车,顺便升起窗户不再多看她一眼。
周致寒偏头,他忽然有点想笑。
常予脸上,满脸写着绝望与无奈。
察觉到她今夜情绪不怎么好,周致寒忍着没笑。
靠近她一些低声问:“想吃什么?”
常予抬头:“我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不给面子的响起。
常予的眼神有点虚,周致寒半打趣的开玩笑:“常老师这么不给面子啊。”
-
车厢内一阵安静。
常予单手托着下巴,从半开的窗户往出看,开始发呆。
她小的时候并不受疼爱。
所谓的重男轻女在常家十分明显。
常宁比她年长两岁,学习好,样貌性子也好。
记得五岁时,常予偶然听见家里两个阿姨碎嘴,说她的出生完全是意料之外。
沈黎怀上她,爱吃酸。
本以为是个儿子,没曾想是个女儿。
大抵是因为期待过高,以至于到高中前,沈黎根本不管她。
父亲常见林工作忙,一年半载更是面都见不着。
曾经常予也会因为没有母爱,或多或少有些沮丧,可后来长大,常予渐渐看开。受欺负,常宁和程宴会替她打架出气;受委屈,俞斐宋意风换着法儿的逗她高兴。
直到八年前。
一切都脱离轨道,常予失去盔甲,无力又自卑。
习惯这东西简直糟糕到可怕,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常予浑身都是刺,拒绝生人接近。
只有面对亲近的人,常予才会露出温软的一面。
遇到美好的事物,常予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也是她不配。
就像从周氏离开,周致寒送她回家。
常予不知所措又谨慎克制,满脑子都是她凭什么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
直到最后,步入小区楼下。
常予除了微笑道谢,再也没有别的话。
回到家换衣服时,她脊背上全是汗,黏糊糊的,指尖都在抖。
常予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她只知道,那夜所贪恋的人与美好,是她这八年来,唯一一次。
大抵也是太过了解她,程宴才会动了心思。
-
车子很快开去京大附近的小吃街。
周致寒先一步下车,绕过车头给常予打开门。
“你们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这些。”周致寒笑了下,“过去看看?”
他半倚着车门,眼神温润。
常予仰着头看他,脖子有点酸。
动动肩膀,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小声说:“吃什么?”
等她下车,周致寒将车门锁住,两人慢悠悠的往那边走。
九月初京大已经开学,小吃街隔着马路对面就是篮球场。
常予垫着脚尖朝那里边看,周致寒见状问:“等会吃完饭要去转转吗?”
“不了。”常予神色略微不自在。
她仍旧还是没有办法,这般毫无顾忌的与周致寒走在一起。
毕竟打从心底里,那种第一次产生的感觉久久无法消散。
周致寒也不强迫,带着她去了一家砂锅米线。
常予站在一旁打量,周致寒抽张纸巾,俯身认真的擦着椅子。
等她回过眼,周致寒唤她一声:“常予,坐这边。”
常予不做他想,走到他身边坐下,又看见周致寒仔细将桌椅擦净,坐在她对面。
老板是个五十多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看见周致寒笑得眯起眼。
“小周来了,今天吃什么?”
“李叔。”周致寒笑,看常予一眼,道:“还跟从前一样。”
老板垂头也看见常予,更高兴了。
连连应声后,迈着步子进店里。
常予单手支腮,眼尾上扬:“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为什么?”周致寒熟稔的擦筷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平易近人?”
常予浅浅弯起嘴角:“也不是,毕竟霸总的配置也不会是坐在路边摊吃米线,你见哪个电视这样演?”
“那你就只能当做我这个霸总……”周致寒抬眼,与常予对视:“比较接地气。”
常予抬着杯子,忽然晃了一下。
眼神闪烁着移开,嘀咕:“霸总落地,就……就不叫霸总了。”
周致寒挑眉:“那是什么?”
“……”常予看着他虚心求教的眼神,抿唇说:“那是**丝。”
周·接地气·霸总·致寒的人生,第一次惨遭滑铁卢。
对着常予,周致寒莫名笑起来。
似乎闷声笑不解气,还垂下脑袋边擦筷子边笑出声。
看着他勾着唇角一脸愉快,常予有些不悦。
气氛很是尴尬,好在老板迅速的上了两份米线。
周致寒看眼她的红油汤,“你吃葱花吗?”
“不吃。”常予没在意,将杯子往边上移开,“我自己挑出来就好。”
周致寒“嗯”了一声,将她的筷子重新拿起。
“你……”常予刚一抬眼,整个人愣住。
面前这人垂眼盯着她的砂锅,右手捏着筷子胳膊肘支起,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低垂着眼睑看着那份砂锅,神情淡漠,可动作却极为认真。
周致寒挑出最后一点,将筷子重新递还给她,不动声色的开始转移话题。
“我之前就是在京大毕业的,那会儿这家店刚开,据说是老板的女儿在这学校念书。后来我们每次打完篮球,饿了就来他们店,一晃居然已经过去五年了。”
听着他的话,常予的那股奇怪心理散去一些。
算了算,她咬着米线轻声回应:“那你今年才二十七?”
周致寒手指一顿:“我看起来很老吗?”
“还……好吧。”常予抬眼扫过他的脸,“你不说我以为你三十多了。”
“……”周致寒磨牙。
其实我觉得周致寒挺暖的(?
但这也不影响他外冷内骚。
第一次写现言小甜饼,我还有点紧张,老婆们快点夸夸我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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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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