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音,我一定会带你回来。
“司副司长,路司长还有四十五的分钟才能回归,建议您先到休息室里等候。”
说话的是岁龄。
她是广莫大陆世安局的智能中控语音,帮助局里的人管理大大小小的杂务。自从启用这套中控系统之后,局里节省了许多人力物力以及财力支出。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种东西的存在是有必要的,比如路心忱,也就是方才岁龄口中的“路司长”,她认为这样的东西会令人过度依赖智能系统,使得大脑退化。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她。”司贺宁拒绝了岁龄的建议。
“智能医疗系统显示,您的体表温度正处于持续下降状态,45分钟的时间对您来说有些长了,会有伤风感冒的风险,作为您的助手,我还是建议您先去休息室休息并补充体力,半小时后我会叫您过来的。”岁龄再次建议。
她的建议的确中肯,司贺宁刚从空间穿梭休眠器里出来,身上还滴着水,浑身上下也只穿了一条穿梭专用内裤,在穿梭舱20℃的标准室温下,感冒是迟早的事情。
况且,他这个行为在岁龄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不论他是否在这,路心忱也只会在该醒来的时候醒来,不会提前,也不会推迟。
关于这件事,岁龄从未算错过。
“不必了。”
司贺宁知道岁龄有的是办法说服他,但他还是想在这里陪着路心忱,从穿梭舱醒来两次的他清楚地知道,那一瞬间如逆水一般,无助得另人恐惧,他只是想第一时间给她一些安慰。
五年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五年前,世安局治理司司长办公室里,那盏龙骨灯突然亮起,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像地狱里烧油锅的火。
这预示着百年来都相安无事的龙脊丘陵大陆出事了。
路心忱上任治理司司长一职时,老司长如数家珍一般地同她讲办公室里那一个又一个磨砂半透明的摆件的真实作用。
当说到那件龙骨时,老司长神情明显严肃了许多。
“这是一盏链接龙脊丘陵大陆的龙骨灯,百年来从未亮起……”老司长摩挲着龙骨灯,为它拂去灰尘。
龙脊丘陵大陆是全世罪灵流放之所,千百年来所有生前罪孽深重的灵魂都会被放逐至此。
后来,为防止他们中的高智商罪灵出逃,广莫总司命依智殿和玄虚殿于距离龙脊丘陵大陆海岸线十公里外的地方筑起通天屏障。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放逐的罪灵越来越多,龙脊丘陵大陆上也逐渐有了自己的管理体系。
并不是所有罪灵都认同这套体系,但凡有一个有能力没人性的被放逐到那里,引发暴乱只是迟早的事情。
突然,老司长神情激昂地说道:“这正说明了广莫总司的管理是合理且有效的!”
他这一激动,给路心忱吓了一跳,不过为官这几年的素养也使得她能够装作处变不惊的样子,还频频点头应和。
“万一……”路心忱强调,“我是说万一,有一天它真的亮了,我当如何处理?”
只见老司长回过头注视着她,表情严肃。
“大概,就要听上面的安排了。”
果不其然,路心忱刚从电脑屏幕的反光中看到身后龙骨灯闪烁出的红色光芒,政事司司长便亲率政事司一众官员,挟一纸政令来到她办公室。
“路司长,龙脊丘陵或发生暴乱,请您立刻与有关部门共同协作,前往龙脊丘陵大陆平乱。”
此时,她任职不过三月,关于治理司的基本事务也才了解了一些皮毛,命她去平乱,她恐难胜任。
然而世安局规定所至,治理司司长有权力也有义务平全世暴乱。
自龙脊丘陵存在以来,凡去平乱的司长无一生还,而司长因为任务去世,按律其上级司局全都要接受调查。
故而,那些老江湖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又一看,路家的小妞儿进了世安局,那还不赶紧一路绿灯,让她平步青云地当上司长。
这样一来,当遇到要去龙脊丘陵平乱的情况,即便路心忱没能回来,像路家这样的官僚世家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这规定大多都是他路家定的。
一直以来,路家的人常作人中龙凤,因此广莫总司局长的位置常年都由路家人担任,到路心忱这一辈,担任局长的则是路家长子,她的亲大哥——路心恒。
他和路心忱几乎是同一天上任,很难让人觉得,那帮老家伙不是故意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路心忱也怨不得别人,谁让她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执意违背祖训到世安局工作。
为了这件事,她几乎是与路家断绝关系,甚至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与路心忱不同,司贺宁不是个天资聪颖的,二十五岁才考上世安局巡察队,自知头脑愚钝无法与他人匹敌,便努力锻炼身体素质,后又在队里任劳任怨做了五年,也就做到个巡查队队长。
一开始他考世安局就是图个安稳,直到在局里遇到路心忱。与她共事两年,却没能寻得机会说上一句话,而路心忱的光辉战绩他却全都看在眼里,每一桩都令他佩服。
本来在这位置上,只要安分守己,拿着稳定的工资一直干到退休便可安度晚年,然而龙骨灯一亮,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
“局长,我申请随同路司长平乱!”
司贺宁突然出现在世安局局长面前,吓得一旁的保镖差点将他按在地上。
“什么?”
局长怕自己年纪大听错了,怎么会有人自愿去送死呢?
“我申请随路司长去龙脊丘陵大陆平乱!”司贺宁再次表明意图,目光坚定。
像他这样越多级汇报本是严重违规,足够记开除处分的。可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再有一天,路心忱就要去龙脊丘陵平乱,再不抓紧就没机会了。
司贺宁也不是没跟直系上级递过申请,但他的上级深知这里面的凶险,苦口婆心地劝他:“小司,你可知道那是去干什么?是去送死啊!你说你在这好好呆着,吃喝不愁的不好吗,干嘛非要去趟那个浑水!”
“若是送死,广莫大陆那么多老爷们儿,让一个女孩儿去,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这头“倔驴”钻了牛角尖儿,说什么也要跟路心忱去平乱,见直属领导不给批,便越级去更高级的领导的办公室门口堵人。
他们都只当他是疯了,随便劝他两句便对他不再理会。
直到他堵到路心忱这的时候,才终于有了星点希望。
那日路心忱刚要去与各部门负责人讨论平乱的相关事宜,一出门便踢到蹲在门口的司贺宁,绊了一个趔趄。
他从未看过如此冰冷的眼神,那目光里的杀气像是要他死。
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司贺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将申请书递到路心忱面前。
她只瞥了一眼那申请书,提笔落下“格式不对”四个大字,便越过司贺宁离开了。
司贺宁看着那四个字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事大概有戏,立刻回去抱着规章制度连夜修改申请书。
翌日,路心忱在办公室看到格式丝毫不差的申请书时,不禁多看了司贺宁两眼。才发觉,这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
从前司贺宁的父母喜欢女孩,胎教看的都是好看的小姑娘,因此生出的孩子也是眉清目秀的,只可惜是个男孩。
恐怕也是因为他这眉清目秀的面孔给人一种不堪重用的错觉,才使得他三十岁了,依然是个巡查队队长。
路心忱不喜欢拿那些规章制度难为底下办事的人,所以能批的申请她一般都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司贺宁这次的申请并不常规,也没有先例可依。
尽管如此,她还是大笔一挥,写下“批准”二字。
只是递回给司贺宁的时候,有些话她犹豫要不要说。
直到司贺宁开门准备离开,她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局里不是所有事儿,我都能说了算的。”
看着司贺宁没有停留,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但为官这些年,她也知道很多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不论他听没听到,听没听懂,她都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司贺宁是听到了,但离开的动作是有惯性的,当他意识到路司长在与他说话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身为下属,他又不好开门再去多问,只好顺势离开,回去自己琢磨那句话中的含义。
司贺宁果然是个愚钝的,琢磨了三天才知道去堵局长的路,这才有了方才那场对话。
“你可知那是有可能送命的?”局长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最后一次机会。
“知道!”司贺宁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那你还去?”
“守护全世安宁本就是治理司每个人的职责。”
局长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在摇头叹息中,在他的申请书上签了字。
做这件事局长也有些私心,对于“路心忱因平乱殉职”这样可以预见的结局,或许别人觉得是路家的苦果路家自己食,出了事也怨不着别人,但他总觉得,万一人真的没回来,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能多个傻小子与她同去,至少最后听证会的时候,他能说个:“我们尽力了。”之类的话将责任彻底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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