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兀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众人瞬间绷紧神经,各自抄起武器,立刻以卡车为依托构建起防御阵线。
鲍里斯迅速挡在我面前,满眼戒备。
片刻沉寂过后,前方遥遥地传来中尉同志的怒骂:“苏卡不列!是哪个蠢货开的枪!”
我瞧见戈尔布诺夫准尉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打起闪灯与前面一辆停着的卡车小队快速交换信息。
少倾,那边传来高声的提醒:“有狼!是狼群围狩!”
“该死!”亚历山大不爽地问候一句,“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蠢货开的枪,非揍死他不可!”
狼,是群居动物,通常群体行动,一群狼的数量大约在5到12只之间,冬天寒冷时最多可到40只左右。
如此看来,我们当下所要面对的狼群,估计数量至多不少。
戈尔布诺夫准尉当机立断,派遣亚历山大前去探明情况。五分钟后,小伙子匆匆返回。
他道:“有一群灰狼,估计二十多只分散着,已经派遣小队去击杀了,中尉同志让我们这些落后的小队快点跟上。”
二十多只……这群狼规模不算小,怕就怕在是两个狼群在合作围狩人类。
前头突然一阵欢呼,然后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响声,半分钟不到就继续前进了。
一辆又一辆的车陆陆续续地越过我们,仅仅不到十分钟,我们便被甩在了最后,成了吊车尾的队伍。
远处林子里时不时传出零星的枪响,狼群仍在与击杀小队展开周旋。但不知为何,我心底涌起一种毛骨悚然的猜测,总感觉这群狼像是有意为之,故意引开击杀小队,而后专门挑落单的队伍展开围攻。
黑暗中,我瞧见一双双幽绿的眼睛若隐若现,如同来自地狱的鬼火,正向这边逼近。
心瞬间揪紧,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鲍里斯,狼来了!”
一只体型巨大的灰狼从林子两边的黑暗中走出,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灰狼出现,龇起锋利的獠牙,眼神警惕地审视着我们。
夜,静悄悄的。
旁边的小伊万抱紧步枪,颤声问:“怎、怎么办?”
“露缇娜,你和小伊万先上车。”
鲍里斯与亚历山大双双举起枪,手指紧扣扳机,背靠背相互依靠,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些贪婪的掠食者,对两边的狼群进行威慑。
我爬上车厢,顺便把小伊万拉上来,四下找了一圈,问:“有火吗?”
“火种在戈尔布诺夫准尉那里,他烟瘾大得厉害。”亚历山大回我。
车厢与车头是隔断的,我只能用力敲打铁板,提高音量问道:“准尉同志,有火吗?”
对面传出准尉骂骂咧咧的声音:“没有!这批药品禁火,老子忍了很久!”
该死……
狼群在缩小包围圈。
双方还在对峙,相互试探。但我清楚,一旦这种试探宣告结束,这群凶残的野兽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撕裂我们!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露缇娜……我、我害怕……”小伊万死死抱着步枪蜷缩在角落,声音颤抖,眼睛不安地扫视四周。
“别怕。”我掏出手枪,装上弹匣,“听着,小伊万,一会儿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
车厢是敞开的,只有车头完全封闭。也就是说,戈尔布诺夫准尉和司机雅罗斯拉夫暂时没有危险,只有我、小伊万、鲍里斯和亚历山大身陷囹圄。
“露、露缇娜……”小伊万一脸担忧。
“嘘——”我神色凝重,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小伊万噤声,同时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靠近车厢边缘,“鲍里斯,亚历山大……”我压低声音,“你们能分辨头狼吗?”
“它被狼群保护着,在后方发号施令。”亚历山大回应。
鲍里斯紧接着开口:“露缇娜,我们的威慑快没用了,如果狼群袭击过来,你要保护好自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主动出击。”亚历山大咬咬牙说道。
鲍里斯点头表示同意,“一会儿我从左边冲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找机会锁定头狼的位置。”
小伙子有些犹豫,但时间紧迫,也只能叮嘱:“小心点!”
鲍里斯率先开枪,射杀离得最近的狼,然后冲了出去。狼群被他的挑衅激怒,一部分狼转身向他扑去。
紧接着我看到亚历山大往反方向移动,寻找头狼。
车头的戈尔布诺夫准尉和雅罗斯拉夫也迅速加入战斗,枪声齐鸣,为鲍里斯分担火力。
“啊!”
一声惨叫发出,是亚历山大!
我心猛地一揪,忙把视线从鲍里斯身上移开,只见两只狼如黑色的闪电眨眼而至,把亚历山大和其他人隔开,呈一左一右夹击之势。
亚历山大捂住被咬伤的左臂,痛苦地后退,一点点被两只狼逼离队伍,脚步踉跄。
没有时间犹豫,我当机立断举起手枪,对准其中一只欲扑过去的狼——砰!
距离有点远,只打中了前腿。
稍微稳定一秒,接着射击另一只。
砰!
正中狼脑!血浆飞溅!
亚历山大看准时机跑回来,准尉带着鲍里斯和雅罗斯拉夫且战且退,重新退回车厢旁。
“嗷呜——”
群狼低吼,三两成群,意图把鲍里斯他们分割围困。
弹药越来越少。
准尉同志的枪膛率先发出空响,只能用抢托狠狠砸向扑过来的一只狼,嘴里恶狠狠骂道:“该死,他们太狡猾了!”
擒贼先擒王,头狼迟迟不现身,再继续耗下去怕会体力不支。
狼群怕火,这本是应对之策,然而戈尔布诺夫准尉因车上的医疗物资禁火并未准备火种……等等,医疗物资里或许有可用之物!
对,物资清单……消毒用品……高浓度酒精,过氧化氢……“找到了!”
我对照清单,快速撬开装着酒精的木箱,同时让小伊万将旁边装有消毒水的木箱也撬开,各自取出一瓶打开闻了闻,那熟悉的味道让我欣喜万分。
“高浓度酒精与过氧化氢混合,一旦遇明火就会爆炸。这就是简易版的燃烧/瓶!小伊万,咱们把这两样东西混合起来——”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鲍里斯他们,“同志们,等会儿我和小伊万把燃烧/瓶扔向狼群,瓶子快落地时,你们就用枪把它们击碎!”
知识就是力量,翻墙万岁!
(小墨:危险,勿学。)
“准备好了吗?”我看向小伊万,他的额上满是汗水,坚定地点了点头,“一、二、三——扔!”
一只又一只瓶子在空中划过弧线,鲍里斯他们反应迅疾,抬手举枪,扳机扣动,精准击中目标。
转瞬之间,烈焰腾空,狼群瞬间阵脚大乱,被炸得东奔西窜,哀号凄厉此起彼伏。
烟雾弥漫中,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紧盯着四周。
突然,我发现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一双幽绿的眼睛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体型明显比普通狼大上一圈,想必就是头狼。
“在那里!”我高声喊道,鲍里斯毫不犹豫地朝着头狼的方向连开数枪。
头狼却异常敏捷,左躲右闪,迅速向我们扑来。我抬手就是一枪,可惜擦着头狼的皮毛而过。
就在头狼即将扑到近前时,亚历山大忍着左臂的伤痛,猛地冲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向头狼的背部。
头狼吃痛,转身扑向亚历山大。
鲍里斯迅速举枪,扣动几下后没有反应,只能以身肉搏,冲过去用枪杆子抵住头狼的血盆大口,为亚历山大争取逃跑时间。
“鲍里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戈尔布诺夫准尉和雅罗斯拉夫准备上前帮忙,没想到还有两条狼在虎视眈眈,一下子找准了时机扑倒他们,牵制救援。
……妈的!
这群狼太聪明了!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下来,重新举起枪对准头狼。
只剩下一颗子弹了,冷静,冷静,就像当初在俱乐部练习射击那样……不,根本瞄不准!鲍里斯一直和头狼厮杀,他们的身形太快了,没给我留下一点机会!
“鲍里斯,还剩最后一颗子弹,我需要机会!”我跳下车厢站在相对安全的范围大喊。
话音刚落,亚历山大忍着伤痛再次进攻,试图分散它的注意力。
头狼似乎被他们的反抗激怒,猛地一甩头,将鲍里斯甩倒在地,然后朝着亚历山大扑了过去。
就是现在!
我眼睛一瞪,屏住呼吸,果断扣动扳机——砰!
后背中枪,头狼应声倒地。
然而,仅仅过了几秒,它竟然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伤口处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此时,我的枪里没了子弹。
它缓缓转身,目露凶光,一步一步靠近我,沉重的爪子在地上踏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我因为恐怕,下意识要后退,但立刻被身后正在和狼拼命的准尉同志制止——“露缇娜,不要怯懦!用你的余威去震慑,让它害怕!”
对,害怕的不应该是我!
我咬紧牙关,身体微微下蹲,依旧举着手枪与之对视。
它已经知道了打伤自己的是我手里的这把枪。而现在我握住枪,相当于握着杀死它的利器,让它感受到了威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而我掌握着大家的希望。我要让它知道,即便我们受伤,也能立刻让它失去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们仍在对峙。
头狼的步伐渐渐迟滞,双耳向后紧贴头颅,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咆哮,似在竭力掩饰内心的惶恐。
我找准时机向前迈了一小步,模仿着荒野猛兽的模样,呲露牙齿,持续地哈出粗气,喉咙深处涌动着威慑的低吟。
它像是被我陡然爆发的气势所震慑,脚步不自觉地向后挪移,然而双眸依旧死死地锁定于我,原本凶狠的目光里,悄然渗入了一抹犹疑与怯意。
我趁机又向前逼近几步,手中的枪始终稳稳地指着它,没有片刻迟疑。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林子里忽现其他异动。不知何时击杀小队出现,举起步枪毫不犹豫地朝着狼群射击。
头狼冲我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低吼,终于彻底丧失了斗志,夹着尾巴转身带领狼群四散逃离。
直到狼群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小伊万适时跑过来,扶稳摇摇欲坠的我,“露缇娜……安、安全了!”
击杀小队的成员们围了过来,查看受伤的人。
“我是奥列格·沃罗耶夫·诺斯科夫少尉,现在已经安全了。”为首的年轻军官围巾蒙着半张脸,看向我道,“这群狼很狡诈,居然懂得先把我们引走,然后跟在运输队后头埋伏,伺机而动。还好,你们没有性命之忧。”他颇为担心道。
我轻应一声,正不知道要接什么话的时候,戈尔布诺夫准尉的声音及时插了过来,感激涕零:“我是戈尔布诺夫准尉。感谢您,诺斯科夫少尉!幸好您及时赶到!”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落后队伍这么多?”少尉同志皱眉质问,态度比刚才差了不少。
准尉满脸无奈,长声叹息,手指向那陷入泥坑的车轮解释:“原本一切顺利,可后来遇上狼群,逃也逃不掉,只能拼命了。”
少尉点头,正准备收队。
“等一下!”戈尔布诺夫准尉拦住了他,“长官,您看我们这支队伍不是伤患就是妇孺,怎么可能还……”
“行了,我知道了。”他打断准尉同志的话,招呼着其他人过来帮忙解决轮胎陷入泥坑的问题。
小伊万还搀扶着我,缓了好一会儿,见我面色已恢复正常,就爬到车厢里找绷带和药品为受伤严重的亚历山大包扎。
我也跟过去,蹲在鲍里斯身边,检查了一下他手背上的抓伤,所幸只是皮外轻伤,伤口处的血液已然自行凝结止住。
不过,还是要消毒、包扎才行。
“露缇娜……”
“嗯?”
“露缇娜……”他又一次低低地念着我的名字。
“嗯。”我抬头,目光与他交汇,轻声回应。
鲍里斯微微抬起手,指尖将要触碰到我的脸时,却蓦地悬停于半空,最终只是轻柔地将我耳畔的一缕乱发拨到耳后。
“……露缇娜。”他仍在低唤着我的名字。
“好了好了,我给你包扎时会轻点,别咋呼。”我取出随身携带的包扎包,打开羊皮纸拿出放在里头的无菌纱布棉垫和绷带,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不、不是,我不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老旧的琴弦在寂静中被轻轻拨动,目光中满是缱绻温柔,“刚刚与狼群对峙的时候,你很勇敢。”
“嗯,我知道自己勇敢。”我弯了弯唇角,在伤口上涂抹双氧水,对上他眼里的温柔,“夸点别的,要有创意那种。”
鲍里斯喉结轻轻耸动,“很冷静,很机智,很强大。”
他认真注视着我,眼里的温柔似春日暖阳下的粼粼波光,轻轻荡漾。
我心中一动,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但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老套的夸赞。”
“【透过窗户,展露出明净的高空,傍晚的蓝天一片寂静,万里无云。我孤独的心田幸福地哭泣,只因为天空这般美丽迷人……】而你,亦如天空这般美丽迷人。”他唇角上扬。
嗯哼,这种夸夸我十分受用。
“这是你写的诗?”我问。
他摇头,“吉皮乌斯的《瞬间》。”
吉皮乌斯,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具个性、最富宗教感的女诗人之一。
我有点惊讶:“你读过书?”
电影印象里,苏联的底层士兵大多是文盲,他的表现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嗯,大学毕业,文学系。”他道。
“我以为你是文盲。”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旁边半死不活的亚历山大虚虚插话:“露缇娜同志,我们这一代人,至少都上过初中的。”说着,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看向小伊万,“不过他嘛……初中没毕业嘶疼疼疼!轻点,臭小子!”
“哼,不要胡说!”小伊万同志鼻子哼气,“我是没地方上学了!不像你,才只是初中毕业!”
“喂喂喂——你!”亚历山大气跳脚,扯到了伤口,“嘶,疼死我了!”
“对了,露缇娜,你呢?”小伊万问。
我思考两秒,回答:“大学毕业。”
“哇,露缇娜,你好厉害!”小伊万羡慕。
我不太好意思地挠头。身为师范生的我,成绩却差得出奇。导员还曾无奈地说,除了专业课外我记什么都快。
“露缇娜,不要害羞,你真的很厉害!特别是刚才的燃烧/瓶,我们都没有想到!如果没有你,大家不可能抵抗住狼群的围狩!”亚历山大真诚夸道。
我被这一个个的夸奖吹飘了,以至于再注意到鲍里斯时,他眼里的温柔竟多了几分看不懂的复杂。
“咔咔——”
十分钟后,奥列格少尉的小队终于帮我们把车从泥坑里开了出来。
准尉同志和雅罗斯拉夫依旧坐在驾驶室里,奥列格和他的士兵跟我们面对面挤在车厢里,而我则被一群男人包围着,像是猪八戒掉进了女儿国,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好消息是,这群男人赏心悦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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