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穆清晟脑海里一段画面一闪而过。
“…锁灵井。是不是建在一处空地的深井,然后外边还有把重剑和用来压阵的法箓?”
云平歌猛然侧首,“你知道?!”
穆清晟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瞎说的。我曾在离开求安前一夜做过一场梦,梦里出现过一口井。当时我不知道,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梦。所以才没有提起过这回事……”
“…是你在将军府渡劫的那一晚?”
“渡…劫?嗯,是。”好似在妖族眼里他们修为突破的确等同于渡劫。
“那你还记得梦里还有过其他什么吗?”云平歌问。
“…有点模糊了,我想想……”
破碎混乱的画面中穆清晟努力抠挖起其中的细节,“那口井…和咒印给我的感觉都很奇怪。后来…我就只记得井里有谁在呼唤…嗯…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名。他在呼唤着他。”
云平歌眼神中恍过一丝诧异,问道:“还有吗?”
穆清晟摇了摇头,“没有了。”
“所以那口井里面锁住的真是传说中被白泽封印的恶神?”
“……嗯。”云平歌承认道:“当年敝锡被镇压后是我们狐族在接管看守。如今鬼族大肆进犯,多半就是冲他而来。”
穆清晟捏着下巴不语,面色凝重了几分。
“以前有做过类似的梦吗?”
穆清晟又摇了摇头。
“…奇怪。”这无缘无故的,小晟怎么会梦到锁灵井?这虽然这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梦而已。但人类如果没有鹿族干涉,根本不可能会梦到与天山相关的事物。
或者说…难道人类有可能会因为功力的突破而后天习得天山异族的能力吗?
云平歌率先想到了鹿族。鹿族子民擅长梦境管理和困境术法,而鹿族的云暮仙君不仅可以做到这些,甚至还能做到短期内的预知。
可这个就…更加不可能了。
云平歌脚步因发神而走慢了些许。
“哥,在想什么?”穆清晟看向云平歌,指尖在他掌心里挠了挠。
云平歌手心微痒,回过神来微笑出声,“没事。”说完,两人沿着狐族一条蜿蜒而伸的小道,来到一处隐秘之地——绝迹谷。
绝迹谷谷内设有封印,被长老们告诫不可靠近。可偶然一次云平歌发现绝迹谷遍地芝樱,好看的丁香花色总是绵延在大坡小道上,有数里之长。之后他便总趁着贪玩之际,跑来这里跟元零一起赏花。
“哥!你听!”
两人才刚走到花海前面,空谷外便传来阵阵激烈的打斗声。云平歌见此心中惊骇,喊道:“小晟!跟紧我!”
穆清晟点了点头,随即取出银霜剑紧跟云平歌冲进绝迹谷内。
“哥,小心!”
绝迹谷内打作一团。但凡不是狐族之人,云平歌皆是就地诛杀。穆清晟同样紧张地跟在身后,护着云平歌,举剑砍向那些妄图从背后偷袭的人。
“兄弟们,锁灵井就在前方!杀啊!!”鬼族同魔族的士兵声势浩大,眼看着就要往里攻去。云平歌连忙幻出狐尾,一把拍开冲向他的一只猿首鱼身的异兽。
“该死!他们把山下的那些凶兽也给放上来了。”
云平歌面色阴沉。山上能留下来修炼的狐族本就不多。现在内部有焦瀛作应,放鬼族带上来了这么多敌人。狐族寡不敌众,明显抵挡不了多长时间。他虽然以前在狐族时独来独往惯了,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容许外族人在族里肆意杀戮。
穆清晟挥剑用力斩向一头异兽,问:“那怎么办?!”
“长老们肯定在锁灵井附近。只要让他们没法救出敝锡,形势自然而然就能逆转。走!”
云平歌化成原形,一口叼住穆清晟的后衣领飞奔。穆清晟身子自然下垂,耷在云平歌的嘴边摇摇晃晃。两边景物飞逝,不管是狐族子民的尖啸声,还是鬼族的嗤笑打杀声,此刻在他耳边都分外清晰。尽管这种时候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讲真,这种被人…不,被兽叼着跑的神奇体验,着实让他感到新奇。
云平歌甩出一尾,扒拉开面前的树枝,眼前的景象便犹如他梦中那般,一口古井展现在自己眼前。
“长老!!”
锁灵井旁狐族镇方七老皆在。他们正奋力与一团红雾僵持对峙。
“小七/七崽/七儿!?”没想到云平歌此刻出现在这里,几人同时震惊道。
“长老——!”云平歌放下穆清晟,直奔长老们跑去。“五老,天山到底……”
“你小子!”云平歌话还没说完,五长老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个眼:“那人可是人族!?”
穆清晟毫无妖力,在此妖气遍地之处可谓是鹤立鸡群般突兀得紧。
“你居然还敢当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面偷偷带人族上来。看来以前罚你还是罚轻了啊!”就在云平歌错身的一瞬,五长老清楚的看到了云平歌身旁略显局促的穆清晟。
“五老!小晟不是别人,他是我弟弟!”云平歌果断挡住穆清晟,同长老们掷声道。
“你——!”
“……哥!”穆清晟悄悄拉了拉他。
云平歌大约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对着穆清晟摇了摇头,比着口型安慰他让他放心。
“弟弟又怎样!不还是个人类!你!你小子居然还敢跟我诡辩!”五长老气的不行,当即呕出一大口血。
云平歌急喊:“五老!”
“长老…!”“长老……”周围有两三只狐族人见状围了上去。
五长老朝他们摆了摆手,一手捂着胸口喘鸣道,“你…你怎么不干脆气死我!”
“那不行!您可是我的五老啊!”云平歌简单看了一眼井边瘫倒的利剑和遍地失了灵效的符箓,顺便猜测了一下目前狐族是何种情势。
难得一提的是,七位长老看上去虽然都身负重伤。好在他们外表虽狼狈不堪,毫无往日精神矍铄,但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伤得几位长老这么重?
云平歌思绪飘游之际,那黑雾里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恶寒的桀桀阴笑。
“呵哈哈哈哈——好啊!!狐族又来了个送死的!”
云平歌仔细分辨,才发现长老们方才对上的红雾只淡淡的覆了一层。而它内里宛如黑洞一般,让外人捉摸不透。
不及片刻,只见那团浓雾缓缓升到鬼族大军的正上方停住。
“那是…什么东西?”在场所有的人随着雾气的攀高而逐渐停下了手中的打斗,变得肃穆无声。
“七儿!快走——!”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四长老。他惊恐喊道。
“小七,赶紧带着那个人类走罢。这里不需要你,但也别去蛟族、和凤族……”大长老佝偻着身子,红尖八尾竟有四尾光泽黯淡。
“呵呵,老匹夫。”
还没等大长老把话说完。雾气忽然间怪笑不止,最外圈的浓雾随着声音逐渐扩大。紧接着从中飞出一只有八个蛇头的六脚四翅异兽——
“吼——”异兽黑翼在空中扑闪,腹下四爪鲜血淋漓。一只前爪冷不伶仃地朝云平歌扔出一只赤狐。赤狐径直向下,砸在鬼兵阵前,在身下爆开一团血雾。
“鹄…鹄姬师姐!?”云平歌看着眼前的七尾赤狐尸体,满脸的不可置信。
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赤狐浑身布满伤痕,唯有额头上的一朵牡丹印花清晰可见。
她,就是云平歌口中的鹄姬。
鹄姬虽比云平歌大了一百来岁左右,但鹄姬当年算是与云平歌同期,是比他还多上一尾的狐族佼子。
云平歌以前偶尔与她有过交集。她身手不错,性格爽朗。是云平歌少见欣赏的同族。
结果就是这里,这片地面。现在成了鹄姬的最终归宿。
“师姐!!”
她可能在千年,百年以后得道成仙,也可能与一命中郎君世修百年合欢。
怎样都好。总之不该是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任鬼族那些人肆意讥笑,死后都讨不来一个安宁。
云平歌捏紧双拳,胸中气血翻涌,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气冲意直达头顶。
“……可怜这孩子…”长老们言语未尽,也都纷纷被气得浑身发抖,撇过头去不忍多看一眼鹄姬的那副惨状。
‘砰——!’
趁长老们稍稍不留神的一个瞬间,鬼族就将御阵一下顶开!顷刻之间,长老们被阵法反噬冲击,纷纷散落在草坪之上。
“长老!”云平歌惊呼,一名鬼修迅速拦住了云平歌的去路。
穆清晟见状拔腿就跑,连忙跑去将七位长老们扶起。
“这是我们天诡派炼制恢复灵力的药,不知道对你们妖族有没有效用。”穆清晟往四长老体内灌入一丝灵力后,又掏出一个药瓶,在他们手中各自放下一颗药丸说道。
“…多谢。”
“哼。”除了五长老一脸不快外,其他长老们囫囵吞下,挨个向穆清晟表示感谢。
战况紧急,穆清晟点了点头,做完这些,转头就想往回去帮助云平歌。
“等等!孩子。”四长老见状一把拉住穆清晟,满脸憔悴,“孩子。你就是多年前被七儿偷偷带上狐族养伤的那个幼童吗?”
如果云平歌不曾带过别人上山的话……
“应该…是的。”穆清晟答道。
四长老闻言松开了手,“…那孩子,你与我家七儿有缘。你能看在七儿曾经帮助过你的份上,能帮我们把他带离狐族吗。”
“我……”
穆清晟转头看了一眼重剑歪倒在旁,被破除封印杂乱的深井外,鬼修魔修将云平歌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画面。
最后,穆清晟看向七位长老。似乎这次就连那最为强硬的五长老也默认支持四长老的说法,在一旁缄默不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天上还在雾前看戏的异兽问道,“那个玩意儿就是敝锡吗。”
“没错。”看着年纪最小的长老开口道,“此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失算了。”
“先前凤族封印穷奇出了点岔子,说是请我们狐族过去帮忙。谁知道恰恰就是因为这事,给蛟族的人钻了空子。”
蛟族…
穆清晟忽然想到云平歌好像在尹行跟人打架好像就是遇到了一条黑蛟。
三长老紧着接道:“如今凤族可能也被鬼族人趁虚而入,恐怕跟我们狐族一样自身难保。狮族一群懦夫,对其他族类的处境不闻不问。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鹿族的云暮仙君了。虽然这种事情不应该交托一个外人。但人类,我看七崽对你的态度跟别人完全不一样。七崽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现在敝锡还没完全成型,我们老几个倒无所谓了,大不了拼一拼还能与那恶神搏上一搏。但小的…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鹄姬,不想再失去七崽了……”
平时话最多的五长老此时也泪眼婆娑,无言地看向场中如困兽般的云平歌。花白的胡须骤然增长,仿佛如燃尽的蜡烛在风中摇曳着最后一丝火苗。
穆清晟看着几位老人殷切的眼神,不由地想起自己娘亲死前眼眸中的那缕希望之光。
他抚了抚长老搭在自个儿手背上的手,坚定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还请长老们照顾好自己。我不想兄长完好无损的回来发现你们已经……”穆清晟后面的话没狠下心说完。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想着,或许…这个人类是个变数,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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