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医师？星盗？

崔琰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从落座起，便维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

诊所的桌椅还是太小了，或许对小医师来说是刚刚合适，但对崔琰来说，简直是把大狗硬塞进猫笼里。

为了冲淡崔琰的匪徒气质，俞伊灵机一动，掏出了凯莉奶奶的收藏品之一，一副精美的金丝眼镜框。

不得不说，带上去效果还不错。

眼镜框削弱了崔琰眼中的悍戾之气，为其平添了几分难得的沉稳与克制。

大概就是从警匪片中一眼看出是武斗戏的终极**oss变成了刑侦剧中斯文败类的幕后黑手。

俞伊此刻正坐在眼镜框的镜脚部位，达成了他的又一个专属座椅，他双脚稳当当地踩在崔琰耳廓上方。

“安啦安啦，平时诊所来的人不多，主要是为了买抑制剂，你只要负责灌他们抑制剂就好了。要是真有受伤的，还有我在旁边提示你呢。”

俞伊侧身，安抚地摸了摸就在隔壁的头发，嗯，有点扎人，刺刺的。

崔琰倒不担心疗伤的事，这类知识他平时工作也有涉猎。他真正忧心的，是怕自己这副模样把病人吓跑，导致一天白干。

毕竟，他们离一万块的目标，还差着足足八千五百二十五块。

福福忽然从门外飞回，停在桌上。

“啾啾！啾！”外面有两脚兽过来了。

俞伊在耳边提醒：“有人要来了。”

崔琰立刻转换姿势，左手扶额，宽大的手掌顺势遮住耳朵，也将小人的存在一并掩盖。

佩吉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身前的小桌完全笼罩，宽松的白大褂难掩其下充满爆发力的躯体，鼓起的肌肉撑起了衣服的轮廓。男人面容俊朗，一副金丝眼镜也拦不住身上历经百战的戾气。此刻，他正左手扶额，额间垂下的阴影更衬得那副面容凶戾逼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掐断猎物的喉咙。

佩吉下意识掏出腰间的离子枪，对准崔琰：“你谁？俞伊呢？”

他全身瞬间紧绷，警惕地盯住对方。男人周身散发着一种绝非善类的煞气……这做派，恐怕是星盗！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小医师，只怕早已遭遇不测。

面对离子枪的威胁，男人丝毫不慌乱，依旧维持扶额的姿势，连手都未曾抖一下。

他这般异乎寻常的镇定，让佩吉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这时，崔琰开口了：“他走了，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接管诊所。”

他淡淡道：“你不必惊慌，我会好好经营这里。”

万千念头在佩吉脑中掠过，一番权衡利弊后，佩吉做出了选择。

这人来头一定很大，不管是不是星盗，都是我惹不起的人。算了，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买抑制剂，现在不过是换了个人，生活总得继续。

佩吉放下离子枪，嘴角扯出一抹笑，“哈哈哈，是我太一惊一乍了，恭喜你接手这里。”

而在佩吉心中早已遇到不测的俞伊，此时正开心地与崔琰击掌，他伸手碰了碰身前的手，以示庆祝。

能顺利蒙混过关就好。

这边，佩吉拉开椅子坐下，被迫面对崔琰。

崔琰冷冷注视。

佩吉心头一凛，按捺住再次拔枪的冲动，手依旧防备地虚按在腰间。

佩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男人左手还在保持扶额的姿势，像被黏住一样。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叫我佩吉就行”

“弗格斯。”崔琰现场编造名字。

“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佩吉熟稔地客套着，“听着就是能干大事的人。”

崔琰不语，他已经觉得这个人聒噪了。

佩吉东扯西扯，终于，他试探着问出了真正目的：“这药……还是按以前的价格来吗？”

“……”

崔琰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冷冷地看着佩吉。

死寂的凝视让佩吉顿时警铃大作，不会大涨价了吧？

实则上是两人忘记讨论这件事了，光紧张崔琰要看病这件事了。

崔琰不经意地轻碰左耳，示意小人说话。

这一碰带来的震动，让俞伊像个不倒翁般晃了晃，随即抓稳镜脚稳住身形。

小人弯下身，双手扒拉住崔琰耳廓边缘，小声说：“按原价。”

细微的气流钻入崔琰耳中，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搔过。

崔琰照搬小人原话：“按原价。”

佩吉提起的心重重放下，笑得比之前更真心了，每一条皱纹都像舒展开的波浪。

佩吉抬手咳了两声，顺势问道：“那我这病，您怎么看？”

崔琰目光扫过佩吉，对方身上有非常明显的重度污染体征。

佩吉全身遍布不自然的灰斑，或深或浅，颈侧已鼓起增生的灰瘤，密密麻麻，状若鱼卵。他肋骨嶙峋，整个人如同一块被暴力拧紧的、风干已久的破布。

唯有一双眼炯炯有神。

崔琰微微皱眉，这增生有点难搞，长在颈部这么微妙的地方。

“可以做手术切除瘤。”

崔琰之前同队友出任务，就碰到遇困需自救的时候。

当时工具匮乏，崔琰只能拿手头的军刀当手术刀，最惊险的一次是替队友割掉额头中间长出的诡异眼球。他全程眼都不眨一下，手稳如磐石。

“要做手术？那算了算了”佩吉一听，连连摆手。他嫌这既浪费时间又糟蹋钱，不如留着卖命钱及时行乐。“多给我点抑制剂得了。”

听闻，崔琰也没有劝住，尊重病人选择。

他起身去拿抑制剂，起立时，左手扶过耳朵，带走了俞伊。

俞伊：“！”

太突然了吧。

崔琰手掌虚握，把俞伊圈住。

小人趴在手心里，柔软的脸颊蹭着崔琰粗粝的掌纹。

崔琰手很稳，一路走来小人都安稳地趴着。

他手很大，拉开储物柜，直接一把抓走抑制剂回到桌前。

“咔。”

是抑制剂与桌面相碰的清脆声响。

一、二、三……九，十瓶！

“这么多。”佩吉惊讶，先前的小医师通常最多就给四瓶。

这是因为俞伊在偷偷用他的能力治疗病人，既能延缓他们对抑制剂产生坑性，也能省点抑制剂，毕竟捡抑制剂实在是太累了。

崔琰淡漠地点头，大有一种你爱买不买的感觉。

佩吉当然是都买下，丟下五十块星币，准备带走。

临走前，佩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崔琰和福福，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世事难料，昨天佩吉心里经过一番纠结后，最终还是打算去诊所提醒小医师一声，去垃圾场时小心一点，别乱捡东西，尤其是黑盒子。

不料昨天挂牌说有事，今天诊所主人都换了一个。

佩吉现在只觉得手上的抑制剂沉甸甸的，仿佛攥着的不是药，而是那位小医师、乃至无数人的命运。

既然已经踏上了不归之路，就这么走吧，佩吉清楚，他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言。

“他走了。”崔琰提醒。

听闻，俞伊从缝隙中钻出来。

靠着崔琰卓越的身高，刚刚俞伊缩在手心里偷瞄，也能很好地观察佩吉。

小猫暗中观察。

几日不见，佩吉比之前憔悴了许多，身上的污染反应也愈发严重。俞伊还是第一次在佩吉身上看到他长灰瘤，有了这个，说明这离丧失理智更近一步了，他有些担心。

“佩吉叔叔十分爱惜钱，他会攒钱去垃圾街那里消费，平时靠打污染物赚钱，所以会经常来诊所买抑制剂。”俞伊介绍起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常客免不了要打招呼，得让崔琰熟悉熟悉。

“了解。”崔琰颔首。

俞伊提起佩吉刚刚的异常，不确定道：“我感觉他想说点什么。”

“想说的时候总会说出口的。”崔琰摊开手心，让小人得以重见天日。

俞伊蹙眉，思索片刻，额……嗯……唔……脑筋像被猫玩过的毛线团，胡乱缠在一起，根本理不出头绪。

“算了，”小人放弃般摇了摇头，“不想了。”

一直冷冰冰的崔琰，看到晃脑的小人，嘴角也升起了3.14像素点。

俞伊夸奖道：“你刚刚做得很棒！今天我们成功赚到了50星币。”

狗狗完成任务当然要好好表扬一番。

从小被夸到大的崔琰，对夸奖早已免疫。

但面对俞伊的夸奖，崔琰还是不自觉地侧过脸，试图藏起耳根泛起的一抹微红。

崔琰道：“不过，5星币一瓶，是不是太便宜了。”要知道，现在市场上最便宜的抑制剂都要399块一瓶了，还是效果最差的那种。

俞伊腼腆地笑了笑，“毕竟是捡来的嘛，没成本。”他竞争不过中心区的人，得靠着低廉的价格吸引客人。

崔琰也只是简单提提，不会让小人涨价的，钱不够他来赚。

“啾！啾啾！啾”福福依旧充当忠实的守门员，向屋内发出有客到访的预警。

垆仁加推门而入，视线便被一个扶额耍帅的高大身影占据。虽看不清面容，但一股凶残的气场已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掏出离子枪，对准男人。

崔琰：“……”又来了。

俞伊在偷偷窃笑。

崔琰再一次解释，留下垆仁加独自消化这一事实。

什么！小医师竟然不干了，我那么温柔、可爱的一个医师，干活的动力都没了。

垆仁加如闻晴天霹雳，顿时成了泄气的气球。

“他叫垆仁加，性格很好，有时候会找我聊天。”俞伊在耳边补充第二位客人的资料。

听完，崔琰对垆仁加心下有数。

崔琰一眼扫过去，看得出对面污染程度并不严重，未等对方反应，崔琰已经转身去拿抑制剂了。

储物柜，各种口味的抑制剂整齐排列。其中，榴莲味的排在最里面。

崔琰本想按序拿前面口味的，脑里闪过俞伊的话：“有时候会找我聊天。”

崔琰改变了主意想，魔爪伸向榴莲味的抑制剂。

“咔。”

榴莲味抑制剂攻占桌面。

是史上最难吃的抑制剂！垆仁加心中呐喊。

崔琰冷冷地问：“要么？”

男人姿态强硬，浑身都散发着“不买就揍人”的威胁感。

“要，我要！”

垆仁加抄起抑制剂，丢下钱，随即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仿佛逃离什么瘟疫之地。

“欸，他最讨厌榴莲味抑制剂了，这次竟然买了。”俞伊惊奇。

崔琰：“或许换口味了。”

下一秒，张叁推门而入，警惕，拔枪。

崔琰：“……”我就这么像坏人吗

“他好像叫张叁，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俞伊默默补充。

崔琰已经解释得心累，他直接跳过这一步骤，展示抑制剂。

“要吗？”

张叁撂下钱，抓起抑制剂转身就跑。

接下来，崔琰彻底贯彻卖抑制剂这一方案，每个人都效率极高地买了就走。

一天下来，营业额到达165星币。

1640/10000，距离到达一万星币的进度条又向前推进了一格。

小人开心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有你在，他们都好爽快交钱。”

俞伊有时候会碰到赖着不给钱的客人，明明价格已经这么低廉了。

崔琰嘴角勾起一抹笑，“挣钱就交给我了。”

就在他们要结束一天的营业时，有人进来了。

来着酒气熏天，肥头大耳的面庞上泛着油光，摇摇晃晃朝着崔琰走来。

俞伊小心提醒：“他是汉纳夫，平时就爱赖账，他已经欠我7瓶抑制剂的钱了。”说到这，小人有些委屈。

醉眼朦胧中，崔琰高大的身影在汉纳夫摇晃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眼。“哪来的杂碎，也配比老子高？”

他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是那瘦鸡的姘头？少废话，快拿抑制剂来！”唾沫横飞间，他肚间鼓胀的灰瘤随之晃动，暗黄色的脓液正从破裂处缓缓渗出。

他正要接着开骂，崔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甚至能听到颧骨碎裂的闷响。汉纳夫蜷缩着倒地，随即吐出一口血沫，里面混着一颗断牙。

这一拳让汉纳夫彻底酒醒，正打算抱脑求饶，崔琰恶狠狠地踩着他的脸，用力地碾了碾。

“把钱交出来。”

汉纳夫牙齿挤出：“交……我这就交。”闻言，崔琰松开了脚。

汉纳夫狼狈起身，掏出他所有的星币，在递出的瞬间，他手臂蓄力，猛地一拳袭击崔琰！

崔琰反应极快，未等拳头触及，崔琰一脚踢向汉纳夫的肚子，一记重踢狠狠踹在对方腹部。

汉纳夫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门，腹部的灰瘤应声破裂，脓血四溅。

星币哗啦散落一地。

崔琰嫌弃地瞥向踹人的鞋，彻底脏了。

这一脚的威力，让汉纳夫彻底失去反抗的心，挣扎着爬起逃窜。

俞伊蹦出来，星星眼崇拜道：“崔琰，你刚刚那一脚好帅！”

小人真挚的夸赞，让崔琰内心暗爽。

“之后我教你格斗。”

小人目前的小胳膊小腿，暂且还学不了。

“好哦。”俞伊兴奋地比划了一下，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嘿休嘿休打倒坏人。

虽有一些小插曲，诊所终于迎来了闭门歇息的时刻。

守门员福福累了一天，现在已经进入了梦乡。

崔琰和俞伊正在收拾地板的残局。

小人自觉今天什么也没帮上忙，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俞伊正费力地推着一枚星币，星币立起来比小人还高。

崔琰手上忙活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小人。

他时不时探出指尖助力小人，拖拽星币。

经过两人的合力，成功打扫完毕。

一天的医师体验下来，感觉倒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