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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你决定【直接明说,这样你就更需要翟冀,让翟翼对你更上心】。

翟冀表情依旧茫然,沉思的模样、好似觉得你的话有些费解。

你未多做解释,马车一路驶向黑市。

……

亥时末、城西乱巷。

你们戴着白色的面具,人马停在乱巷前。

按照规矩,有专门的司阍对马车进行排查。

漆黑的乱巷原本空无一人,随后陆续走出七八个壮汉。

他们手持各类兵器、看架势颇有点过路山匪的感觉。

城西五方杂处,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江湖人士将城西乱巷作为中转处,可以说是天然的隐蔽所。

有个持弯月大刀的中年络腮胡男子、向马车走来。

周围暗卫凝神戒备。外头的黎非羽未下令,众人便也僵硬着没有动作。

谁知络腮胡男子出其不意、猛地一把揪下车夫、一跃跳上马车。

陡然间气氛变得凝滞。

暗卫刀剑离鞘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清晰。

车夫摔下马车,被其余司阍用武器架住脖子。

黎非羽看似镇定,实则面具下的余光、始终警惕着络腮胡男子的动作。

黎非羽抓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收紧。

络腮胡男子用弯刀掀开车帘,与你打了一个照面。

他用江湖黑话试探你道,‘原来是个尖花,带这么多拉汉子、不像是我们吃搁念的嘞。’

(原来是个大姑娘,带这么多护卫,不像我们江湖人呢。)

外头骑马的翟翼思索须臾,扯着嘴角讽笑,隔着面具声音有些低浑。

他的笑声引起外面司阍的注意。

你只听翟翼说道,‘你心点清撒,阳州来的,老辈挑青活,都是面份儿。尖花是个空子点儿、给苍头买礼,没了件接份活,莫给我惹得翻盘儿。’

(你识时务点,南方来的,父亲干的杀人买卖,都是有脸的人。大姑娘不懂江湖事、愿意出钱、给老太太来买礼,没钱了接份活,别给我惹翻脸了。)

络腮胡男子动作微顿,听完翟翼的话,并没有打消疑虑。

他嘲谑道,‘哦?’

络腮胡男子用眼神上下打量你,探出手、轻佻地想要挑你的下巴。

翟冀抓住络腮胡男子的手腕阻止他。

翟冀神色如常,即使说着黑话,眸子也始终空洞平静。

他道,‘头火。不怕跳红水。’

(主子发火,不怕被放血。)

络腮胡男子敏锐嗅到空气中的药味,他低头发现翟冀身边的药箱,语气缓和了几分。

‘挑气儿的,给苍头买礼?别是来买气儿的吧?’络腮胡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马车。

(卖药的,给老太太买礼?别是来买药的吧?)

络腮胡男子跳下马。

你掀着车帘看外头。

你见络腮胡男子、给另一个司阍递了个眼神。

一个束着木冠、长相有些贼眉鼠眼的司阍,甩了甩武器拂尘站了出来。

他用官话、拿捏着腔调对翟翼说道,‘赤陵楼今天要在黑市交易骨禅枝,好多人听到风声都来了。你们来得这么晚、还遮遮掩掩,也不怕抢不到东西。’

翟翼并未回话。

那男子望了你一眼,接着道,‘进去可以。只是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来者一律蒙眼换车,一行不得超过五人。押下黄金百两、入黑市只有两个时辰,不得耽误。’

翟翼冷声道,‘好说。’

黎非羽下马,将百两银票交予那司阍。

拿拂尘的男子数着银票,对下马的翟翼用黑话调侃道,‘果然是点儿。’

(果然是愿意出钱。)

你与拾音一同下马车,翟冀随你二人身后。

黎非羽用询问的目光看你,拾音不由得紧抓你手臂。

你拍拍拾音手背以作安抚,黎非羽懂你的意思,只命其余暗卫原地待命。

拿拂尘的男子走上前,对着漆黑的乱巷、做出邀请的手势。

男子说道,‘几位请吧。’

你微点头,却语气傲然道,‘稍等。’

你在众目睽睽下提剑走向络腮胡男子。

络腮胡男子见你一副寻仇的架势,正欲开口呵斥你。

你拔剑出鞘,动作比他更快。

你划了他脖颈一道血痕,用染血的剑尖挑起络腮胡男子的下巴。

司阍众人面对你的挑衅、慌乱片刻,随后一个个叉腰抱臂,爽朗大笑起来。

众人道,‘老威头,你也有这一天!’

(老邓头,你也有这一天!)

你学着翟冀的话说道,‘头火,不怕跳红水。’

(主子发火,不怕被放血。)

你话一出,众人笑得更加厉害。

拿拂尘男子朝黎非羽笑说道,‘你们这位大姑娘,看来不好惹啊。’

你扮演好深居简出的大小姐,桀骜自大地轻哼一声,将佩剑收回。

你走回拂尘男子身边,傲慢道,‘走吧。’

拂尘男子弯腰点头,模样看起来更谦卑了一分。

你们走入深巷。

翟翼脸色难看地垂眸睨视你,低声道,‘你逞什么强,你知道那黑话是什么意思吗?’

你秀眉轻挑道,‘总归是告诫恐吓用的吧?’

翟翼冷脸对你放狠话道,‘你进黑市,若出什么事,休想本少庄主出手救你!’

你模样看起来笑盈盈的,气势却冷冽凌人。

你凝神低声道,‘江湖之所以高深莫测、无非是众人对其讳莫如深。你们这些江湖人,说到底与大周百姓并无不同。’

你承认江湖有不少奇人异士,天下大能者甚多。

但在你心里,朝廷始终居大周法理高位。

翟翼看你底气十足的模样,被你说得有些哑然。

拾音见翟翼与你挨得近,换了个方位,挡在翟翼与你中间。

翟翼自讨没趣,收回思绪没再与你交谈。

乱巷地势复杂,黑夜中难辨方向。

你们跟着拂尘男子盲走一段。

你停下时,发现四周一片黑雾。

隐约只看见一个车夫、提着盏灯笼,在一驾马车前驻留等候。

拂尘男子给你们蒙眼方布,隔着面具也要确认你们蒙好扎紧。

他将你们五人绑在一根细绳上。

绳上配有铃铛,一旦你们动弹,就会发出声响。

你们陆续进入马车,黎非羽落座后,有意想摸索一番。

马车行驶。

黎非羽借着马车的颠簸,在铃声响起时开始动手。

可即便如此,外头的车夫依旧发现了黎非羽的动作。

车夫敲响车门,以示警告。

那感觉、仿佛他就在看着你们,与你们坐在一起一样。

马车就这样行驶了半个时辰。

视觉被封闭,其余感官都会被迫放大。

你在心里几经猜测推演,仍旧对不上、自己途径了哪些地方。

马车停下后,寂静的四周蓦然喧闹起来。

你们像是被人凭空降临到什么地方一样。

你听见铃铛声,解开了自己的蒙眼黑布。

黎非羽已经打开马车车门,翟翼等人也陆续解开黑布。

拾音俯身为你解开细绳,你在黎非羽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

眼前的一切令你惊愕。

四周仍旧有黑雾弥漫。

你借着烛光和高挂的灯笼,隐约能看清附近景色。

此处更像是外郊。

你们好似身处在山林中,不远处依稀还能看见高山的轮廓。

卖货的摊子组成一条蜿蜒长达百米的小路。

小贩们戴着黑色的鬼面具,吆喝叫卖着。

周围有不少戴白色面具的行人。

他们在走动挑货,整个黑市、热闹得仿佛是在城内逛夜市般。

翟翼最后一个走下马车。

他朗声道,‘别想了。江湖黑市盛行数十年,寻究探秘者不在少数,从没有人找到它真正的位置。’

黎非羽问道,‘其它地方也一样?’

翟翼无所谓道,‘一样。’

翟翼比划着眼前景色道,‘无论是哪里的黑市,这山、这树、这景,一模一样。’

翟翼带着你们走到一棵大树前,指着树干上的一个小字说道,‘喏,曾经有人不信邪,偷摸着在这棵树下刻了一个小字,结果被黑市卖家追杀丢了性命不说……临死也没弄懂黑市到底怎么回事。’

你抚摸着树干上隐约可见的小字。

你缓缓道,‘他一定不是在京城参加的黑市。’

翟翼点头道,‘对啊,而且更诡异的是、从那天起,各地的黑市大树上、都出现了这个小字。一模一样的字迹,你说吓不吓人。’

你冷笑道,‘邪魔鬼祟,怪力乱神。’

翟翼嗤笑你道,‘亏得你逢年过节还代表百姓、敬献神明、祭拜上苍。若他们安排你去祈雨,肯定不达天听。’

你收回手,拾音用手帕为你擦手。

你道,‘本宫素来相信事在人为,我命由我……’

你们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敲着梆板,从路的尽头一路走下。

那人带着黑色鬼面,声音飘忽低怨地念道,‘四十四号物、开门。四十四号物、开门……’

翟翼听见那人的话,连忙招呼你们前进。

他急道,‘快,别愣着了!四十四号物就是骨禅枝!’

你们连忙跟上翟翼。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觉得周围黑雾变得更重了。

跑开前你脚步微顿,与黎非羽交换了一个眼神。

……

你们一路小跑赶到四十四号摊位前。

摊主看着你们,如古稀老朽般、用满是皱纹的手徐徐提起一盏灯笼。

摊主道,‘客人属何物?’

翟翼忙道,‘骨禅枝,快些,别来不及了。’

摊主慢悠悠地转身,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

摊主弓着背、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你们越走,灯笼越亮、黑雾就越浓。

你们周遭视线的能见度开始变得极低,只有远处的山景仍在。

热闹喧哗声离你们远去,亮光在你们身后逐渐消失。

令你惊奇的是,你们竟然走着走着,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座阁楼。

阁楼一共分为两层。

二楼亮光微弱,一楼阁门大敞。

摊主停下脚步,将手中的灯笼交给翟翼,往回走消失在黑雾中。

你们一行人走向阁楼。

跨过门栏前,翟翼还在与你说道,‘这里就是货物磋商的地方,如果货物买家多、摊主会开门,邀请所有买家来一起竞价。出价不仅是价高者得,还得讨卖家欢心……骨禅枝是这次黑市的头货,关注的人肯定不少。’

你们刚进入阁楼,原本大敞的阁门瞬间关闭。

黑夜中阵阵阴风吹来,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阁楼的烛灯在阴风下亮起,烛灯形成一条路,引导着你们走向二楼。

翟翼灭了灯笼,他提起灯笼的动作稍迟疑,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它搁置在灯笼架上。

不高的灯笼架、还有五盏灯笼悬挂着。

翟翼摇头道,‘看来,这次光买家就有六拨人。’

你们一起走上阁楼二楼。

二楼门窗全部封死,烛灯照亮大堂,乍一看得有十几二十个人候着。

有位穿红色纱裙、无饰披发的女子,在众人之间格外显眼。

她白色面具下的眼珠子上下移动,紧盯着打量你。

她拧着白色手帕、柔媚勾魂地说道,‘哟,这又来了位竞价的。摊主的货物,馋人得很。’

另一伙五人结伴的蛮汉站了出来。

他们衣着较为朴素,走近时你能闻到这些人衣裳上的臭汗味。

带头人挥着把利斧道,‘既然诸位都到齐,我们就实说了。阁门已关,要骨禅枝的一共就我们六伙人。此物我等兄弟势在必得,还望诸位怜惜性命,莫引起无端争抢。’

‘你这话说得有趣。’一位打扮富贵、衣着华丽的男子,扇着把大白扇说道。

他身后跟了两位侍女,她们没有佩戴武器、衣裳轻薄,身形若隐若现。

富贵男子嘲讽道,‘来者谁不是为骨禅枝,各个都是势在必得。在下观几位兄弟的武功、平平无奇,都不过如此……竟然这般口出狂言。’

富贵男子挑衅的语气,眼见就要引起利斧那派人的敌对。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说道,‘骨禅枝乃我千山堂所有,赤陵楼开墓盗宝,千山堂必要物归原主,诸位都是江湖中人,道义在先,恳请礼让一步。’

所以骨禅枝是墓里的东西。

你望向翟翼,凌厉的眼神被面具遮挡。

翟翼负手扭头望向他处,有意避开你的目光。

你复又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便见五个衣着打扮、身形身高完全一致的五个男子、抱剑并肩站着。

那就是千山堂……他们自曝家门,想来并不担心被认出来。

角落里还有一拨人,他们看起来就要安静低调得多。

观其做派和打扮,像是哪家仆人、来替主家办事的。

至此,红裙女子、斧头汉、富贵男子、千山堂,以及听令派全部露面。

在这聚着的人奇奇怪怪,再加你一个皇后,墓地里长出的骨禅枝,魅力的确够大的。

半晌后,一个拄拐杖的**岁总角女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梯道。

她戴着黑色鬼面,笑声阴森诡异,开口便是老妇的声音。

她用苍老的语调,说着天真无邪的话,‘好棒啊,来了好多人跟我玩。’

翟翼似乎习惯了江湖人故作神秘的模样。

他交叉胸口在身前,慵懒地靠在墙上,打了个呵欠。

翟冀也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木然杵着的他,跟那些江湖人士一样诡异。

女童猝然诧异地看着你,说道,‘你们少了一个人。乱跑可是会死的哦。’

你不动声色道,‘他有其余的东西要买,跟我们分开了。’

翟翼来回扭动着脑袋,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黎非羽不见。

女童咯咯地笑着,看起来根本没有相信你的话。

她道,‘觊觎黑市心怀不轨,每年多的是这样的人。你们离开时,记得把他的脑袋提走。’

女童的话令你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一时说不上来。

红裙女子扭着身姿来到女童面前。

她弯腰看着女童,捏声笑道,‘您便是摊主的管货人吧?您先亮亮东西如何?’

角落里低调的领命人发话,他讽刺道,‘还需要亮东西?你是信不过摊主,还是信不过黑市?直说吧,无论在场人出多高的价,我们都出双倍。’

你掌家殷氏,怎么也算是半个买卖人。

听到这样豪横的话,你忍不住轻笑。

众人将视线落到你的身上。

翟翼站直起身,猜到你想做什么,上前抓住你的手腕。

翟翼警告道,‘你别乱来啊,黑市规矩,开口给出的价必须兑现。走不出去可别怪我。’

要不怎么说是黑市呢?

红裙女子见状,起身走向你,‘没想到大姑娘还是个空子……’

翟冀上前一步,挡在你面前。

红裙女子停下脚步,笑说道,‘姑娘准备开价多少?奴家对那骨禅枝也甚是垂涎,兴许能与姑娘财力、较上一较。’

‘这天下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富贵男子摇扇道,‘现在出门没点银子,都说不上话。’

你斟酌着,开口道,‘一万两白银。’

红裙女子当即举手加价道,‘一万两黄金。’

富贵男子后退半步,捂着胸口倒在两个婢女怀中,他嚷嚷道,‘两位两位,家里的银子是水流出来的吗?’

他大喊完却说道,‘一万两黄金,加一个铜板。’

拿斧头一伙人急了,挥着斧头大喊道,‘你们给的什么价?疯了吗!’

千山堂的人也连忙道,‘这并不是价高者得吧?也要摊主愿意卖不是吗?’

领命人沉思良久,艰难开口道,‘一万两黄金,加两个铜板。’

翟翼将你揪到一旁。

拾音上前夺回你的手,把你护得紧紧的。

翟翼与你厉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别乱来,这么抬价只会令价格越抬越高。’

你缓缓摇头,透过人群观察红裙女子和富贵男子。

以你掌家多年的经验,你喊出的价格远远没到达在场人心中上限。

领命人看似犹豫,开口却气息平稳,想必更多是装的。

富贵男子看不出真假,可红裙女子骤然将白银变成黄金,便见其预设不低。

拿斧子的一伙人,表面上看最为焦急,也没有要立刻动手的意思。

千山堂看似慌乱,他们打着门派的名号,自己门派墓里有此宝贝,总归穷不到哪去。

一万两黄金……

你觉得有些讽刺。

兑换过来得有八、九万两白银了。

陶茂荣要修缮旧馆、增添藏书,开口就要二十万两白银。

你增给北部戍边的粮款、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一个骨禅枝药引,就能应急半个北部戍边,这些人还觉得不够。

今年南方收成不好,朝廷税收只怕要减上两成。

就连狗皇帝都知道用茅草搭亭子了。

有这闲钱,拿来给狗皇帝建亭子玩,逛御花园还能看到个景。

一万两黄金,以殷氏本家的角度考虑,你不觉得心疼。

可站在皇后的位置,你便恨这钱没能给你花在刀刃上。

红裙女子探究地看向你,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姑娘不喊价了?’

你冷漠道,‘无妨,正如千山堂所言,此物并非价高者得,我愿意再观望一下。’

红裙女子掩嘴低笑,却道,‘姑娘当真纯善好骗,这年头、捂着脸,说自己是九五至尊的人都大有人在。他们说是千山堂,便就是千山堂了?’

千山堂的人没回话,拿斧头的汉子却开口道,‘管他是谁,别乱喊价就行。’

拿斧头的汉子转头与你怒说道,‘你这妹子,就是乱起头,现在知道吃亏了吧!可让你男人看住你,没事别出家门!’

红裙女子道,‘既然姑娘不喊价了,这东西奴家倒是觉得能争一争呢。’

红裙女子伸出两个手指,悠然道,‘两万两黄金。’

拿斧子的汉子忽然骂起粗话,举着斧子就要往红裙女子挥去。

红裙女子吓得躲到女童身后,胆怯露出个头,说道,‘真是个蛮夫,怎就动手动脚呢。’

翟翼默默观察你。

他见你真没有要加价的意思,不免提醒你道,‘他们都喊到黄金,你有什么打算?你至少也要喊到金价吧?’

即使是阻止你的翟翼,也觉得骨禅枝值这个价。

你问翟翼道,‘不是说错过还能再等几年吗?’

翟翼惊诧地看着你,隔着面具也能看清他瞪大的眼睛。

翟翼的几连问,像极了生意里勾搭骗人的同伙。

他语气夸张低声道,‘事关你性命,谁知道要再等几年?谁知道几年后东西会不会更贵?谁知道你拖着毒身能活几年?你好歹也占着个家主位,这点买命钱都拿不出来?’

或许是见你沉默,那头不吭声的翟冀,用疏离淡漠的语气开口道,‘两万五千两黄金。’

翟翼瞬间变得沉默,众人的视线又重回你的身上。

红裙女子轻叹道,‘原来姑娘是带着护花使者来的。可怜奴家,这下该如何是好……’

富贵男子开口道,‘这般加价,加到何时?黑市进出不过两个时辰,莫要蹉跎误了时辰。诸位直接说出心里底价如何?’

富贵男子的话得到拿斧一伙人的认可。

拿斧人道,‘这话说得还有几分道理。那你说说,你备好的价有多少?’

富贵男子倒也不介意拿斧人玩心机,他无所谓地笑说道,‘实话跟诸位说了吧,在下拿这玩意也没用,只是听说是个稀罕物,想存玩几天。估算着,三万两黄金,也就值这个价了。’

拿斧人用斧子指着千山堂一伙道,‘喂,那边的。你们说自己是千山堂,想好拿多少银子,买回你们墓里宝贝了么?’

千山堂的人沉思半晌道,‘还是诸位先说个价吧。’

红裙女子哑然笑道,‘这是怎么了?都藏着掖着呢?’

他们嘴上说价并非最主要,开口却也只竞价,并不论其它。

是你给的价格太低,还是……

你看着这局势,垂落在腿侧的右手,指尖无意识轻轻敲动着。

深思后,你陡然明白了什么。

便在此时,你抬眸瞧见、外头有道黑影闪过。

对方给了你一个讯号。

你了然倨傲道,‘我们不会再加价。一万两白银,我相信摊主会愿意卖给我。’

女童缓缓转头,将目光落在你的身上,说道,‘你不加价了?’

你摇头道,‘我不买你的东西,你又能卖给谁呢?’

你话音刚落,阁楼外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鸡鸣。

正是这声鸡鸣,阁楼内的烛灯瞬间熄灭了。

离你最近的拿斧人忽然朝你出手。

你拽着拾音的手腕连连后退。

阁楼四周门窗被人从外破开。

暗卫突破黑市巡逻口跳了进来。

阁楼内的机关被人启动,短箭暗器朝你们射来。

近十名暗卫挡在你们身前,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楼阁内刀光剑影。

蓦然阁楼闪过一道光,女童打开一个暗门。

阁楼板被移开,有几道身影跟着女童跃下。

你正欲追上前,却被一支精致的玉簪拦住去路。

你后仰避开,猝然发现,向你发起进攻的、竟然是富贵男子的两个婢女。

她们招招狠厉,独特的发簪武器、令你记起之前袭击你的群美楼琳娘。

她们不是黑市的人!

你随身佩剑,有了发挥的余地。

你将拾音推给翟冀,持剑与两个婢女交手。

这两个婢女武功并没有琳娘高,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

只是她们两人配合默契,两相夹击,令你一时难以招架。

翟翼猛然丢了个花瓶过来,暂时化解了其中一个婢女的攻击。

你持剑转身,避开另一个婢女的玉簪,一剑刺穿被化解招式的婢女腹部。

你拔剑的一瞬间,温热的鲜血溅湿你的手背。

你没有迟疑,一脚踢向另一个婢女。

你胜算在握,正要拿下那个婢女。

翟翼推倒椅子、阻碍你动作。

翟翼拽住你的胳膊,将你往即将关闭的机关门带。

翟翼拉着你跑,急道,‘来不及了!拿骨禅枝要紧!’

婢女见你二人要跑,连忙追上来,却不料被暗卫截道困住,没能追上。

你与翟翼来到机关门,发现此门直通一楼地底,此刻门就要关了。

你并不迟疑,连忙跳落到一楼。

翟翼比你慢了一步,差点跳错位置,还是你拽着他的腰带、拽了他一把。

赶在机关门合上前,你与翟冀一同下到地底密道。

……

此时,机关门合上。

密道内,正欲开启下一个机关逃跑的女童等人、纷纷亮出武器,与你和翟翼僵持着。

这里虽然没集齐二楼所有人,却七个人‘各行各派’都占了全。

拿斧人率先揭下面具,咒骂道,‘真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红裙女子也拿下面具,她并非伪装的那般柔弱,反而有股女子少有的英气。

她恼怒道,‘跟他们费什么话!他们就两人,都杀了!免得黑市的秘密泄露出去!’

女童一改原本的老朽声音,用忐忑不安的童声说道,‘娘,我怕……’

红裙女子喝令女童,‘怕什么,给老娘闭嘴!一定是你个狗崽子,装得不好露馅……’

‘吵什么!别内讧。’领命人看起来身份最高,他发令道,‘冉冉腹语那么好,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可能出错。‘

众人纷纷拿下面具。

富贵男子说道,‘没错,我们别慌,问问就知道了。’

拿斧人怒说道,‘你最没有资格开口!老四你怎么回事?那两人武功什么路数?你竟然让人混进来,埋伏在身边……’

红裙女子也加入讨伐,说道,‘对啊!那两个女的到底是什么人?’

富贵男子一脸冤枉道,‘小花和小宝啊!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我哪知道她们是探子,她们加入我们、没七年也有八年。什么都赖我,你们怎么不怪司阍贪财,临了还将人放进来……’

领命人思索片刻,与你问话道,‘小花和小宝是你们的人?你们盯黑市多久了!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原本对于这群人的手法还颇有疑虑,如今听他们对话,顿然悟透了很多事情。

你观察密道内的情况。

密道通风,说明一定有出口,但此刻机关没有打开,四周形成密室,只怕外人很难找到。

翟翼武功不行,此处七人不知武功深浅,你与他们硬拼,胜算恐怕难论。

密道入口已经被关上。

你得等黎非羽解决完黑市的人、来救你才行。

你缄默须臾,决定拖延时间。

你将剑回鞘,神情冷冽道,‘我们自然是为骨禅枝而来。你们说的那两个人,与我们无关。若是有人盯着黑市,那伙人绝不是我们。我们若有此布局,何必冒险前来?直接让探子盗走骨禅枝即可。识破你们,只是误打误撞。’

红裙女子道,‘误打误撞?我们黑市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有人识破。你们倒是说说,怎么个误打误撞法?’

你暂时没回红裙女子的话。

你正在烦恼手上血渍。

你觉得手上黏稠,眉头紧蹙、摊着右手手掌想从身上拿条手帕擦拭。

你在身上摸索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手帕的存在。

你的手帕本来就是用一块丢一块。

以往有拾音在你身边,你还不觉得。

此刻却格外不舒服。

你默默望向绷紧后背、戒备着敌人的翟翼。

你迅速拍他的后背,顺势在他白袍上抹了两把。

翟翼表情仍旧没有缓和下来,黑着脸分你一丝余光。

他声音干巴巴地说道,‘你把血抹我背上了吧。’

你没回他,反而认真地与红裙女子等人解释道,‘此事不难。’

领命人见你卖关子,看穿你的想法。

他狂傲道,‘你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告诉你们、跳进来就是死路!这里的机关,只有我们知道开。不想死得太惨,就老实招来!’

领命人话语一出,就连翟翼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你一眼。

你笑意不达眼底,眼神愈加发寒。

你坦然开口道,‘只要确定我们没有出城、一切就会很简单。’

拿斧人道,‘怎么可能!你睁眼看看此处景色……’

你尽在掌握地说道,‘我们派人驻守在城门各个关口,即便在乱巷跟丢人,只要是出城、就一定会收到消息。’

富贵男子不死心,辩驳道,‘你怎么知道京中没有密道、鬼神移位……’

你嘲讽道,‘又不是话本子。想要在京城挖一条出城密道,不可能瞒过巡逻兵和京兆府的眼睛。纵使开挖,护城河也不会因为别人挖一铲而消失。’

你从不信鬼神。

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你对大周历代帝王,还是很有信心的。

再者,富贵公子的两个婢女,想必与康王脱不了干系。

康王既能安插人手、在江湖黑市潜伏近十年,什么样的消息会探听不到。

若真有此密道,上辈子康王也不必骗狗皇帝前往猎苑,直接带兵攻入京城岂不方便。

你继续道,‘更何况、你们为了让我们相信已经出城,特意蒙上我们的双眼,模仿出车辙滚过城门青砖的声音。这一路上你们兜兜转转,打更声、泼水声、赌坊声、河流声……就连风吹过树枝的呼啸声,你们都模仿了出来。要真是这样,你们哪来的密道和鬼神呢?’

红裙女子等人被你说得哑口无言。

拿斧人问道,‘那你到此处后、所见呢?远处的山、那棵树……你看到了怎么可能会怀疑?’

你道,‘因为黑雾太重。既然看不清,就不能全信。只要坚定没有出城,制造这一路的假声响、却不惊动旁人,以此为前提,京城的情况,马车可能至始至终都未走出城西。只要这么思索,我们最有可能、是进入了某个宅邸的后院。’

城西符合条件的宅邸并不多,只要黎非羽去探,就一定能联系上附近的暗卫。

‘来到此处,最令人怀疑的反而是那黑雾。从马车出现起,黑雾就开始存在。越靠近烛光和灯笼,四周黑雾就越重。若是没猜错,黑雾应该和蜡烛和灯笼有关吧?’

你原本以为你们是中毒。

但翟翼和翟冀二人习毒出身,如果真的有人用毒,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翟翼开口打断你的话,震惊地看着你,‘你不识毒物药理,却能猜到这个地步?那蜡烛混合的应该是灰元虫卵,此物无毒无味,灼烧后会削弱人的五感,尤其是眼睛、有烛光照射,离得越近就越容易被蒙蔽。’

你不由得轻皱眉头,追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说?’

翟翼摊手不以为然道,‘我也是灭了灯笼才发现的。再说,谁能像你一样,猜得这么深?胆子还那么大,把、咳咳中途遣走了。江湖人行事,多些手段隐藏保护自己、这很正常,何必揭穿。’

富贵男子质疑道,‘不对,灰元虫卵黑市从不外传!你是什么人?对毒物药理了解得这么透彻?’

拿斧人不免急斥道,‘你怎么想的!他们来拿骨禅枝,肯定是为了入药,怎么可能没个懂药理的?’

富贵男子道,‘但是……’

红裙女子打断富贵男子的话,向你问道,‘仅凭这些,你又如何知晓、我们都不是真正的买家?你连灰元虫卵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识破得了我们?’

你镇定自若道,‘是你们提醒了我。你们为避免买家纠缠,特意在入黑市前给出两个时辰的限制。但不同时间进入黑市的买家,阁楼的那种竞价形式,只要有买家故意拖延,两个时辰的限制,黑市只会是自找麻烦。’

这些人的抬价戏演得拙劣。

还有那棵刻小字的树。

在你眼里……

他们细节谋划得越多,就越显得欲盖弥彰。

红裙女子想开口辩解,你抢先她一步说道,‘于是你们商定,给出买卖由摊主决定的说法。若我没猜错,你们会以时间最先耗尽的买货人为准,在那之前、借由扮演者报出自己货物的理想价……’

‘你们扮演的买货人的身份,应该都是真的吧?只有这样,你们才可以将每个买货人分散开来,买货人以为自己接触的都是买家,实则只有卖家。买货人之间消息不互通,这样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加价抬价,并在最后、择优选出自己心仪的买家。’

你说到此处,原本思绪不大清晰的地方,渐渐变得透彻起来。

‘你们安排的扮演者、抢在买家质疑前,借由其余人的口,表明不会出示货物。既然这样,你们最终肯定也不会在买货人面前明示、货物会出售给谁。你们只要在中选的买货人离开前,通知他们就行。他们不可能随身带那么多银两,你们事后,肯定还有一份交易渠道在。’

你半眯起眼睛,微微勾起嘴角道,‘和中选买货人沟通,是在马车折返、取回百两押金的时候吧?’

他们说过,入黑市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却没说离开黑市要多久。

时间掌握在黑市的手上,他们完全可以分批次遣散买货人。

除了中选的买货人,其余买货人都不知道、东西最终落在谁的手上。

买货人觉得此举保密心安,却不知自己反被黑市钻了空子。

有此便利,若黑市最终对这次的交易不满意,他们甚至可以不安排人中选。

黑市要完成这么大的布局……

他们无法准确把控参与竞买的人数,所以潜伏的扮演者一定不少。

你开始担心黎非羽和暗卫是否能顺利脱身。

那些在黑市里摆摊的人,很可能就是黑市用来调配的人手。

这次黑市,真正交易的货物应该只有骨禅枝。

那个司阍为何会在察觉、翟冀携带药箱时放下戒备。

你说黎非羽要去买其它货物时,女童为何会毫不信任。

当时你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全明白了。

黑市只会放入竞买骨禅枝的买货人。

你无视对面红裙女子等人难堪紧张的脸色。

你垂眸思索、自顾自地低语道,‘马车若是个关键,那你们一定是借助这个时间段、观察伪装的我们。司阍的挑衅,应该也是故意。你们借此、了解我们的性格和相互关系,以此避免自己不要太露馅。这样,即便来日这些买货人自曝身份、聚集到一处,也不会怀疑你们动了手脚。’

综上,促成黑市交易,是个极危险、又极缜密的计划。

若有人为竞买成功,故意派了两拨人前来,黑市的秘密很容易就露馅。

他们非但要甄别、布景、设局、演戏,还要提防买货人互通信息。

若要分析,此处应该不止一间屋子。

没有、或少有庭园回廊之类的建筑。

你本来还困惑,几拨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城西应该很难找到符合条件的大院子。

但翟翼提及灰元虫卵迷惑五感。

既然如此,也就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了。

交易几十万两的白银,确实值得这些江湖人冒险。

你与红裙女子等人僵持着,他们的身侧,忽然有一道机关门打开。

你与众人将目光聚集过去。

机关门里,走出一个面戴鬼面的蓝袍男子,身后跟着两个黑衣护卫,。

那男子半冠青丝,身形清瘦挺直、负手而立。

同样是佩戴鬼面,他却能给人一种温而无害的感觉。

富贵男子见他便开口道,‘庄主!’

富贵男子身旁的拿斧人、狠打富贵男子后背一掌。

拿斧人咒骂道,‘你个败事的蠢货!难怪会让奸细混进来,庄主现在是能叫的吗!’

领命人呵斥道,‘够了你们!’

领命人向蓝袍男子走去,行礼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蓝袍男子要开口说话,陡然侧过身,捂着拳头放嘴边轻咳起来。

领命人着急上前、搀扶蓝袍男子。

蓝袍男子摆手以示无妨,声音干涩却不乏温和道,‘你们快撤,外头官兵进来了。’

‘官兵?’拿斧人用武器对准你与翟翼,咆哮道,‘好啊!原来你们是官府的人!看老子劈了你们!’

蓝袍男子不悦道,‘住手。’

拿斧人扑向你们的动作一顿。

蓝袍男子威严命令道,‘撤。’

拿斧人愤恨地看着你和翟翼,不甘心的回到人群里。

他们陆续向蓝袍男子身后的机关门走去。

你虽想要阻拦,却不知对方底细,迟疑着没开口。

待他们离开,蓝袍男子与他身边的两个护卫留了下来。

蓝袍男子原地低着头又急咳两声。

你注意到他白皙得近乎病态的双手和脖颈,对眼前人有了不一样的判断。

他看起来病得很重。

身上没有佩剑,手上剑茧却表明、他一直有在习武。

从他避开人压抑轻咳,到他始终挺直的腰板,都说明他对自己是个极苛刻的人。

临危不乱又有足够威信,一句话便能震慑黑市那帮人。

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蓝袍男子从袖口掏出一个小木盒,上前递与你。

翟翼半个身子挡着你,戒备严肃地盯着对方。

翟翼打量其须臾,伸手要去接木盒,蓝袍男子却缩回手、避开他。

翟翼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蓝袍男子凝望着你,朝你重新递出木盒、淡淡说道,‘姑娘,此物就是骨禅枝,黑市将它卖与你了。’

你持剑上前,谨慎地从蓝袍男子手中接过木盒。

蓝袍男子接着道,‘一万两白银,回头您派人、将银票交予城南街、回金当铺即可。’

你将木盒抛丢给翟翼,翟翼接着木盒,慌乱道,‘你小心点!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吗!’

蓝袍男子这才将目光移落到翟翼身上。

他缓缓道,‘翟少庄主自然是识货的。’

翟翼打开木盒的手一顿,凌然看向蓝袍男子。

蓝袍男子从容轻笑,猝然又轻咳两声。

他强忍着,声音沙哑了两分,说道,‘少庄主不必紧张,闹成这样,若还是对你们一无所知,黑市岂不白混江湖几十年。’

蓝袍男子商量道,‘在下只是想与二位做个交易。’

‘交易?’翟翼冷笑道,‘这话说得倒好听,可今日之后、谁还敢跟黑市做交易啊!’

蓝袍男子未被激怒,也不见慌张,坦然道,‘此处本就是黑市。货主买卖的东西见不得光,便来寻我黑市做保。坏了黑市,谁又占得了好处?届时江湖寻仇,他们找不到黑市,第一个被大张挞伐的,自然是与朝廷勾结的金毒山庄。’

翟翼愤恼道,‘你在威胁我!’

蓝袍男子摇头,注视着你道,‘在下只是想借由少庄主,给自己多添些谈判的筹码。姑娘,江湖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斧子悬在天上没事,但若知道会落到自己头上,谁又甘愿坐以待毙?江湖大乱,肯定也不是朝廷想要看到的,不是吗?’

蓝袍男子说得没错。

你此番是为骨禅枝。

你想要了解江湖,又要确保、无论如何都能拿到东西。

你让黎非羽和暗卫出手,不过是在间接探黑市虚实。

眼下价值三万两黄金的骨禅枝已经在你手上。

你没必要再将此处闹得腥风血雨。

蓝袍男子复道,‘姑娘,山高水远、来日方长。以姑娘调兵遣将的能耐,或许往后、有的是与黑市做交易的机会。我等虽探查不到姑娘身份,但能用到骨禅枝的地方不多。姑娘随身带着金毒山庄两位公子,想必是身体欠佳。那两个出手的婢女,是有人安插在我黑市的人手,她们潜伏多年、宁愿暴露也要对姑娘下手。以在下拙见,这些人兴许与姑娘所中之毒也有关……姑娘以为呢?’

蓝袍男子仅凭借些许信息,便已将事情猜测得**不离十。

他故意将话说出,除了是间接向你求证,也是在暗示你,你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不愧是掌管黑市、做买卖的生意人。

几句话便说服了你。

你正愁自己对江湖疏忽,让康王抢了先。

金毒山庄毕竟不是什么主流大派,平日里也甚少参与江湖事。

纵使你说服翟翼,也很难用金毒山庄做些什么。

可黑市就不同了。

他们本来就明暗掺半。

你此刻抓着他们的把柄、他们又是买卖人、跟康王还结上仇。

以他们切入江湖,再适合不过。

你颔首道,‘好。’

蓝袍男子见状,俯身向你行揖礼,拱手转身离去。

蓝袍男子消失在机关门后。

石门落下,此处又变回了一个密室。

翟翼抬头望着头顶的机关,咒骂道,‘就这么走,也不给我们开门?不是说这机关除了他们打不开,这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吗?做交易的诚意呢!’

你轻拍翟翼手上木盒,忍不住道,‘诚意不是在你手上吗?’

翟翼愣愣地低头,随即连忙打开木盒,鉴别骨禅枝真假。

翟翼确认此物是骨禅枝后,声音轻快道,‘还好。’

翟翼上下打量你,用调侃的语气道,‘我发现,你挺有混江湖的能力啊!三万两黄金,强盗、土匪、偷子,没人比得上你。’

你不知黎非羽等人还要多久才能下来,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等待。

你看着沾血的手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你漫不经心道,‘此物真的能值三万两?’

翟翼也寻了个地方盘腿坐着,侧对着你、离你有一米远。

他看着手中木盒,小心翼翼揣回怀中,说道,‘这是自然。骨禅枝可是难得的宝物。你以为随便哪个墓都能长吗?千山堂为了修建培养出适宜骨禅枝的宝物,不知投了多少心血在那墓中。只怪他们倒霉,被赤陵楼那群盗墓贼给盯上了。东西还没长大,就被挖了出来。’

翟翼拿下面具。

或许是因为戴着面具闷热,他的汗水浸湿额头两鬓的头发。

翟翼无所谓地用袖子擦了擦,说道,‘此次竞买绝对有千山堂的人参与,就是不知,是他们扮演的哪一个。’

你玩味道,‘三万两黄金,你们江湖人挺有钱的。’

翟翼脸色一僵,须臾正色道,‘你可太看得起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了。翟冀开口两万五千两黄金,那是他离庄时、从庄里分走的一半家财。他倒是开得了口,全身家当押给你买药引。’

你随口问道,‘你们家就你和翟冀二个孩子?’

离庄还能分一半家财,看来翟冀确实很受家里疼爱。

翟翼神色微变。

他变换坐姿、背靠墙壁,直腿晃着脚尖,双手垫在脑后,吊儿郎当道,‘以前还有个义妹来着。可惜被翟冀杀死了。’

‘翟冀?’你对翟翼的话持几分怀疑,讶异反问道,‘翟冀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翟翼嘲讽道,‘像?他本来就是,你知道什么叫做杀人无形吗?’

你发现翟翼的情绪波动。

他眼眶似乎有些微微泛红。

你第一次见翟翼露出这样的表情,故问道,‘翟冀做了什么?’

翟翼嗤笑一声,扭头不看你,说道,‘翟冀都快成你第二个小情人了。你肯定为他说话。’

半晌过后,翟翼声音闷闷响起,他道,‘那年,少庄主考核……’

翟翼回忆得很缓慢、声音时不时有些沙哑沉闷。

他声音停滞时,你能看见他压抑得上下滚动的喉结。

可见这段过去,对他而言打击有多大。

翟翼道,‘翟小小是个蠢货。从小只知道亲近翟冀,翟冀又不陪她玩、也不爱跟她说话,每天只知道埋头干自己的事。她的衣服、首饰、逢年过节的礼物,哪些不是我准备的。从小身子就不好,少爷我捧着护着、好不容易才长到十五岁……’

翟翼握紧拳头,声音隐藏着怒意,‘可是少庄主考核,她不选我同行,偏要选翟冀。金毒谷危机重重,翟冀怎么可能顾她。翟冀为了赢下比试,带她去了危险的禁地。翟小小又蠢又一根筋,遇到危险不会跑,还折回去救他……’

翟翼满是讽刺地低头轻笑,说道,‘结果可不就被翟冀害死了吗。少爷我还没杀人呢,翟冀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就叛出了山庄。’

翟翼转头看你,眸子里闪烁着水雾。

他扯起嘴角笑说道,‘你信吗?翟冀居然说,翟小小死了,他发现自己更想学医救人,而不是制毒害人。你说这多么可笑?金毒山庄教养他多年,他要早有这番觉悟,还与我争什么少庄主之位?翟小小用命助他登少庄主之位,他说不要就不要,像一个懦夫一样地逃了。’

你与翟翼对视着。

你缄默须臾道,‘你喜欢那姑娘。’

翟翼笑容越发癫狂,眸子里水光更甚,他坐直身子道,‘我喜欢她、我当然喜欢她!可是你说、翟冀算什么?爹娘眼里只有他,先生夸赞的从来也是他,他就可以生来不凡、连我喜欢的姑娘都为他死了。既然如此,我算什么?何必生我下来、作为兄长,给人当个陪衬?’

翟翼起身向你走来。

他半跪在你面前,单手撑着墙壁。

他用狠厉的语气盯着你说道,‘所以,我要杀了翟冀!我要让他、哪怕活着站在人群中,也没有存在的意义。没有人需要他,这天底下、有我翟翼一个就够了。’

翟翼离你极近,温热的气息打在你侧颈。

他抬手挑起你的下巴,凝视你道,‘翟冀喜欢你,你说,我要是把你抢走了?他会不会、也想要去死?’

你神情冷漠地看着翟翼,懒得与他辩驳。

翟翼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他忽然靠近你,隔着面具、用鼻尖轻碰着你的脸颊。

他用缱绻的语气、恳求般说道,‘你跟我吧,我什么都为你做。翟冀能办到的,我为你做。翟冀办不到的,我能做得更好……’

你双手抵着翟翼的胸膛,稍用力推开了他。

你直视翟翼,认真道,‘我与翟冀并非你所想的关系。’

翟翼的眉心迅速拢起。

你平静从容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你有些时候、会忍不住想扎那人一刀。

翟翼双眸闪过一抹诧异,紧接着笑说道,‘那又如何?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人不行?’

翟翼靠近你,忽然用手在你面具的鼻尖下轻轻一扫。

你闻到一股异香,猛地推开翟翼,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剑。

翟翼倒在地上,盘腿坐起身,悠悠然看你。

他声音传入你耳中,显得飘忽难寻。

他道,‘喜欢是最没用的东西,我让你比一比,等你快活后就知道了。’

你从未受过此羞辱,一时怒上心头。

你持剑向翟翼劈去,双脚忽然发软,勉强扶着墙壁才没有摔倒。

你强迫自己冷静,但药物使得你双眼模糊,看什么都是虚的。

短短片刻,你额头已经布满冷汗。

你想开口威胁呵斥翟翼,却虚弱半跪在地上。

你粗喘着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

你用模糊的视线、狠厉搜寻翟翼的位置。

若他敢碰你,你绝对要将他抽皮扒筋……

你身体不受控地倒在地上。

翟翼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你却听不清楚其内容。

你抵抗着药物,强撑意识,隐约间好像看见有人跑向你。

你指尖微动、想要握紧剑,却还是没能挥出剑阻止对方。

你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那人捂住你的眼睛,靠着你的耳朵说道,‘别怕……’

你的周围响起嘈杂喧闹声,

有人抓住你的手,似乎是在为你号脉。

你猜测应该是黎非羽等人赶来,被人灌入一粒药丸后,昏睡了过去。

……

午后,长泰宫。

你在长泰宫的床上醒来,觉得额头有些胀痛。

拾音正好端了盆水入屋,见你醒了,连忙赶来搀扶你坐起身。

你靠坐后,半眯着眼睛,揉着额头问道,‘本宫这是怎么了?’

拾音回话道,‘小姐您昨夜中了迷药,好在机关及时打开,给您服了药后、您便昏睡过去。太医问诊了,说您身体并无大碍。’

你渐渐回想起昨夜之事,眼神冷冽道,‘本宫怎么回来的?’

拾音有些犹豫地看你,迟疑须臾道,‘是皇上带小姐回宫的。’

你撑着身子,追问道‘你说什么?’

拾音劝抚你道,‘小姐您别急。’

‘皇上为何会出现在黑市?’你心里着急,语气不免重了几分。

拾音摇头道,‘奴婢不知。昨夜黑市的人主动退了,但另一拨人忽然出现,跟暗卫缠斗了起来。暗阁似乎早有准备,很快控制了局势,如今抓了一些人正在审问。’

你蹙眉深思道,‘官兵呢?’

黑市分明说有官兵出现。

拾音回话道,‘未见官兵,但皇上身边带了几个禁军的人,他们穿着官靴。’

你逐渐冷静下来,不断猜测其中内情。

你沉着问道,‘禁军问过话没有?’

拾音道,‘奴婢打听过,听禁军的意思,皇上似乎是跟着小姐到的黑市。’

‘跟着本宫?’你反问哼笑一声,越发觉得此事荒唐。

拾音复道,‘黎非羽就在宫里,一直等着见您。’

你凝思道,‘召他进来。’

拾音服侍你换衣。

她退下后不久,禁军打扮的黎非羽便入了外间。

暗卫一般都是隐蔽保护你,伪装潜伏成禁军,还是第一次。

你落座榻上,倚身为自己倒了杯茶,问话黎非羽,‘为何这番打扮?’

黎非羽持剑半跪,低头道,‘主子,属下担心宫里不安全。’

你喝茶的动作微顿、随即抿了口茶道,‘怎么回事?’

黎非羽双膝跪地,叩首请罪道,‘请主子恕罪!’

黎非羽低声道,‘何玲西一事,属下怀疑暗阁内有奸细串通。为抓到此人,属下故意布局,将黑市的消息泄露出去……’

你冷声道,‘所以昨夜才会忽然遇袭……’

黎非羽沉默片刻,指尖在地上微微用力,像是下了决心般,说道,‘属下泄露的消息,是黑市有危险。’

你放下茶杯,意识到不对,眉头紧锁。

黎非羽道,‘黑市有人潜伏,暗卫虽有提防,却在意料之外。反而昨夜皇上忽然出现……’

你怒拍着矮桌、站起身。

黎非羽为抓奸细,又一次擅作主张,没有通报于你。

此刻,你听他意有所指。

似乎都怀疑到狗皇帝身上了。

黎非羽见你动怒,急道,‘主子!属下的怀疑并非没有缘由。属下奉命前往金毒山庄,何玲西若有叛主之意,何必只杀属下、不动翟翼。可若只为争权,她根本没有理由隐瞒柳公子下落不报。其幕后之人,说不定就与追杀柳公子的那些人有关……’

你叱责道,‘此事与皇上有何干系?’

黎非羽道,‘原本是没什么牵连,可昨夜设局,只有皇上出现了。’

你不由冷笑。

虽然你对狗皇帝出现在黑市也有怀疑。

但黎非羽如此草率的结论,远不能说服你。

黎非羽沉声道,‘属下知道,证据不足尚不能莽撞定论,只是还请主子多一份警惕、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正在审问那奸细……’

你指尖在矮桌上轻敲,冥思苦想,灵光一闪道,‘翟翼呢?’

黎非羽有些愕然,回话道,‘已经关了起来。’

如果你没记错,翟翼似乎提起过,暗阁何玲西一事、他比黎非羽知情更多。

黎非羽抬头看你,略微犹豫,随后认真道,‘属下派人将他保护起来,暂时关押、等候主子的指示。骨禅枝已然寻得,属下担心、有人会杀人灭口……’

看来黎非羽也知道这件事。

你若有所思。

你决定:

A、去向翟翼问话,弄清楚他究竟知道什么。

B、让黎非羽继续审问奸细,暗中查探。

C、亲自去试探狗皇帝,弄明白他昨晚怎么到的黑市。

D、前往暗阁,暂时停用黎非羽。

本章来自,一个找不到地方断章的作者。

实在不是胖妈好几天不更新,而是字数一章顶五章,胖妈怎么都写不完……

扑倒,呜呜~

本章非人物线结局关键,但对人物和剧情的发展还是挺重要的。

需要攻略,移步《作者完结后随笔》。

PS:胖妈这周要回家,周六请假,周日跟人有约。

周日是否更新还要看情况,希望到时候能写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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