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他们用的是黄毛的运输车，卢一谦是司机，易沉坐在副驾，而少女和她的棺材被塞进了车厢里。
没能和伙伴们坐在一起的少女很无聊，她不知怎的就将车厢的铁门从内部捣鼓开了，探头朝外面望去。
平民区的建筑没有什么高楼大夏，都是一些拥挤陈旧的小楼房，此时因为红色警报叫得响亮，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这一辆运输车移动着。
10号平民区不算最偏远的，而养殖场所在的位置已经在安全城的边缘地带，当运输车向着安全城边缘开去时，房屋就越来越破旧拥挤。
不过多时，少女就看到了一幢幢挤在一起的筒子楼，五六层高的房子里能挤进几百间小公寓，如同鸽子笼一般，拥挤到令人窒息，还有一股由于肮脏而散发出的酸臭味。
这么一比起来，易沉的这家烧烤店简直就是另一个阶层的存在，平民区里妥妥的小资本家。
少女沉默地看着。
再后来，连鸽子笼般的筒子楼都看不见了，道路也从水泥路变成了只铺了砂石的小路，这一片很荒芜，也很杂乱，有时候会看见垃圾处理场，有时候也能瞧见一些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的破损棚子，能看见零星几个穿着如同乞丐一样的人住在那里。
这里已经到了安全城的边缘。
少女能看见边缘的城墙，用一块块冰冷的石砖堆砌而成，高不见顶。
仔细看就能发现，石墙是圆弧形的，蔓延到顶部，隐没于夕阳上，就像它已然延伸到天外。
少女没有过去经历的记忆，但一些常识问题，她想一想也能回忆起来。
就比如安全城的构造，它外围的石墙叫天墙，是人类在神的帮助下建立起的屏障，能最大限度地抵御安全城外灰雾的侵蚀，它就像半个蛋壳笼罩在安全城之上，为安全城中的人们建起最坚固的堡垒。
而正是因为天墙全封闭式的包裹，安全城内的光源都是人造的。
包括此时偏向西侧毫无违和感的太阳，事实上，它只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人造火球。
车厢的两扇铁门随着运输车的晃动来回摆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副驾上的易沉被吵得头疼，探出车窗扭过头来喝道：“077！把车厢门关上！”
卢一谦：“别不是跳车跑了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后车厢内就传来少女的声音，“好的，我马上关。”
运输车在养殖场大门前停下。
少女扛着棺材灵活地从车厢内跳了下来，她的力气不小，扛个棺材看上去很轻松。
易沉与卢一谦也跳下车，他们环顾四周，这儿虽然也算是安全城边缘，视觉上看着离天墙很近，但实际上还有不少距离。
只是，太安静了，即便这儿很荒凉，好歹是一个养殖场，此时却寂静得像一个死地，即便是牛羊的声响也丝毫听不见。
“情况不对。”易沉举起手中的散弹枪贴在身前，猫着腰，缓缓朝养殖场大门靠近。
卢一谦紧随其后，为他警戒着侧方与后方。
两人就是配合默契的战友。
少女奇怪地看着他们，她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有常识，她知道火炮枪械这一类旧式武器对幽雾黑魔或是异教徒都毫无影响，也只能对付对付**凡胎的普通人，都是治安官维护安全城的治安时才会配备，在污染事件中根本毫无用处。
但少女没多问，乖乖跟上了前方的二人。
“吱呀——”，养殖场生锈的铁门被推开，金属摩擦声在静谧与空旷中格外刺耳。
内部的养殖基地里，饲料栏里专门给羊群准备的吃食还满满当当，然而诡异的是，本应该全是山羊的围栏里，空空荡荡，不见一只活物。
再往前走，是牛群的养殖基地、鸡群的养殖基地，都是一样的情况。
易沉紧抿着唇。
“去办公室看看。”他说。
还是没有例外，本该在养殖场里的人，同样一个都不在。
莫老板也好，其他的养殖员也罢，都不见人影。
卢一谦额角冒出了几滴汗，“是领域吗？一个把所有活物都吞进去的领域？”
“应该是的。”
易沉脸色并不好看，虽说他凌乱地垂到耳下的自然卷棕发与邋遢的络腮胡几乎挡住了他整张脸，但仅从他紧绷的语气中也能听出事情的不简单。
偏偏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咀嚼声。
易沉与卢一谦刷地同时转过身，枪口对准声音的来源！
少女正把桌子上剩余的一把鸡米花塞进嘴里，与对面的二人大眼对小眼。
易沉脸更黑了，“如果你帮不上忙，就滚。”
少女没敢吃了，嘴里的鸡米花都不敢继续嚼，艰难地都吞进了肚子里，“对不起。”
易沉顿了下，收了枪，没再骂她。
卢一谦问她：“你出来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吗？”
少女道：“确实没见到人，除了门口装货的黄头发男人。”
卢一谦：“那你从空间扭曲中出来的位置是在哪？”
少女指向山羊的养殖基地，“那儿，离大门最近的养殖基地，你们想找空间联结点进入领域？我出来的那个联结点已经消失了，得重新找。”
领域，就是因一些不稳定因素造成的空间隔离。
有时候是因为中高阶的幽雾黑魔，有时候是诡异，也有时候，神谕者也可以，他们就会成为领域的主人，对领域有一定控制权。
当然，也存在没有主人或者主人已经死亡的领域。
不知这一次的领域是由什么引起的。
至于联结点，就是不同空间的接壤之处，可是这接壤之处未必时时都有，位置也飘忽不定，随机性很高。
当一个领域与现世空间的联结点消失后，现世空间里的人想要再进去便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即便有能力打开空间裂缝，想找到特定的领域就像是在沙滩里找一粒沙子。
“得找联结点。”易沉道，他不放心莫老板，也无法什么都不做只在这里祈祷莫老板自己从领域中安全出来。
卢一谦：“怎么找啊？”
想找联结点谈何容易？先不论联结点还存不存在，即使存在，也可能在现世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卢一谦的问题，易沉也答不上来，只能从另一个角度思索，“你说，这一次领域的主人会是什么？空间扭曲也是领域的主人造成的吗？”
卢一谦：“会不会也是地宫里的诡异？这一次的空间扭曲就是与地宫相连。”
易沉看向了少女，“你从空间扭曲中轻而易举走出来了，也没有被拢进领域里。”
少女两道秀眉微微蹙起，“啊？你觉得我是领域的主人？我没有必要骗你呀，我还盼着能多吃点肉串呢。”
这个理由……
易沉挪开了眼，算了，诡异077应该不懂演技。
谁知，少女随即便道：“你们想进入领域是吗？联结点现在未必有，不过，如果你们能打开空间裂缝，我应该能找着那个领域。”
“哈，”卢一谦压根不信，“小姑娘，别说大话。”
裂缝中碎片化的空间多到数不胜数，想在沙地里找到同一粒沙子？怎么可能呢？
正觉得少女不懂演技的易沉，看向一脸笃定的少女，一时又拿不准她说的真话假话。
少女却道：“我从空间扭曲中出来的时候，经过了领域，留下了标记，我可以找到。”
在领域内做下标记？事后可以找回去？
好像听说过这种神赐，诡异077她也拥有这个能力？
易沉既震惊，又不敢确定少女说的是不是实话。
少女问：“你们能打开空间裂缝吗？”她好像知道这两人是神谕者，已经默认他们会神赐。
但两人都摇了摇头，易沉：“我们的神赐并非空间类能力。”
“啊，”少女犯了难，“那我也没办法了，我也没有空间类能力。”
说到现在，说了个寂寞……
事情又进入僵局。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这一回不是少女在吃东西了，确实是除他们三人之外的动静。
易沉与卢一谦立即警觉起来，举起枪，猫着腰缓缓朝办公室门口处走去。
少女似乎并没有什么紧张情绪，她开口提醒二人：“你们手里的枪对诡异力量是没有作用的。”
几乎是同时，枪声响起，与她的说话声重叠。
一只从门口窜出来的“鸡”，身上多了好几个弹孔，发出凄厉的嘶鸣！
准确来说，那已经是一只变异的鸡，也就是受到了污染的鸡，体积比普通的鸡大了一倍，左侧的翅膀已经完全成了一块光秃秃的肉瘤，鸡头也变得尤其大，特别是它的那张喙，已经成了拳头大小，突兀地挂在细长的脖子上，像是一口就能叼起一个小孩。
这是堕物，也就是被污染变异的生物。
这也是诡异力量的一种，正常情况下，普通枪械也不能伤害到它们。
可现在显然不是正常情况，易沉与卢一谦的散弹枪确确实实对这只“鸡”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它嘶鸣之后，便倒在了地上，不动弹了。
“啊……”少女歪了歪头，随后便解了疑惑。
她道：“我说呢，你们为什么会带上没用的枪，原来你的神赐就是这个呀。”
她话是对着易沉说的。
这就是他的神赐，“消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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