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木槿听得宁知晓急促的喘息声忙围在宁知晓身旁,见她额间豆大的汗珠,委实吓了一跳。随即将手背轻贴于她额头,发现并不是发热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
云间听到动静时就赶到了帐子外,他不明情况,却也不便直接闯入,于是问话的语气都显焦急。
“无事,无事......”
才把气喘匀了,宁知晓便隔着帐帘叫他放心。这个梦,实在是离奇,她怎会做这样的梦呢?不同于上次的梦境,这次她记得十分清楚,她在梦里那把泛着神光的长剑穿透了身体。
云间一直等她整理好走出帐子,才上前一步关切地瞧着她。因为这个梦她心神不宁,便在云间的陪同下去了菩提树那边,或许朝老住持讨本经书来念念能安心一些。
老住持听闻宁知晓叙述后,便给了她一本经书,她便去坐在菩提树下另一边默念。片刻后,老住持却又对云间说了一段话,直让他在原地愣神半晌。
“平南将军,你与东川郡主二人都天资不凡,而她命格犹为奇异,若有她在,或在寻各类奇珍异宝时会容易数倍,可有所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还望二位凭己身所能,造福世人。”
等云间回神时,老住持早已回到菩提树下打坐了。老住持能说出这番话,足矣说明他修为不浅,甚至应当是已看出了什么。只是,他再想问,老住持却早就入定了。
忽而他记起和她曾经的种种,自己与流光也曾数次去寻前朝皇陵,却是半点进展都没有,直至那次与她去找迷雾草,才阴差阳错进到皇陵,最重要的是顺利得到了玄玉玺。
几日前有线人传书过来,说在潼桦山一带又一队神秘人也在寻找前朝皇陵,甚至他们不知从何处得来了皇陵内部的完整地图,可惜,时间已过去了许久,他们才寻得一点门路,更是折损了一批人又退了出来。
他庆幸玄玉玺已经在自己手中,不论那些人进去究其为何,左右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没了。不过随即他又开始思量,只有玄玉玺的话是发挥不了用处的,一定需要剩下的几样......
“云间,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哦,是关于悬亭山之事。”
“急也急不来,如今只能等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但愿有个好结果吧。”
宁知晓读完经书后,只见他一副神游模样,可惜她无法听到他的心声,这些日子她不管怎么尝试都无能为力,有时她真是怀疑,难道这个男人是上天专程派来克制自己的吗?
云间心不在焉地回应了她,又别开头去,自心底生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愧疚感,他这一次的谎说得真够差劲。
留下一小队人帮忙重建寺庙,又捐了些干粮,余下的人便返回了城中。百姓得知那老住持安然无恙,连连口念佛号对天拜了又拜。宁知晓在难民营中见到了几日前让她缝伤口的那个孩子。
小男孩一如既往地坚强,自己伤都未痊愈,还是挂念着周遭的人,不过显然气色已好了许多。这次灾难带走了他姐姐,因此他看到宁知晓时总会唤一声郡主姐姐,从而露出不舍的神色。
宁知晓也心疼孩子,因为食物不够,大家每顿所食甚至都难以饱腹,她想到去邻城采买的洛青天,都过去七八日了怎的还没消息,再这样下去附近的野菜都要被挖光了。
虽然食不饱腹,但好在百姓心齐,于是淇州城的重建很迅速,来时还是一片废墟,而今已重建出了三分之一,总算不用再在郊外搭临时帐子了。
宁知晓又挖了一些地瓜回来,准备亲手给东川王做些点心,父王来此之后与民同吃,与民同住,又一直忙碌不曾休沐过一日,她心疼父亲,想多帮他分担一些,可惜一事结束还有另一事,总是没个清净的时候。
她为了找点食材那可费了大劲,地瓜尚且好说,挖了四五个,只是这鸡蛋可是不好找,她和两个侍女在附近的山坡上找了一个上午的溜达鸡,好容易才从鸡窝里摸出两颗圆润光滑的鸡蛋。
照着从前她小厨房烧饭妈妈说的方法,地瓜去皮敲打成泥,蛋清分离,倒些蔗糖放里头,再用热油去煎,火候要控制好,做出来的地瓜饼才能香甜可口。
听着似乎简单,可她实际操作起来才发觉哪有那么容易,光是让给地瓜去皮她就差些将自己的手指头削下一片来。
云间来得及时,才避免了一场“血案”发生,这些事情他做起来确实游刃有余,比她不知强了多少倍。
“今后你多教我些本事吧,以免哪天没人在我身边时我会把自己饿死。”
她没有说玩笑话,做一朵娇花有什么好,中看不中用的,自己不会扎根,风雨一来便辣手摧花,回头落到土里啥都不剩下。
“好啊,今日我教你如何给地瓜去皮,明日我教你怎样生火,后日......”
“停停停,我要一个一个来,学会了,再学下一个,否则就白费功夫了。”
在云间的辅助下,她成功给一个地瓜脱了皮,接下来放在笼屉上蒸熟,她就拿着把蒲扇在旁边扇火,炉灶里的烟散出来,可叫她好一顿呛。
“为何不叫木樨木槿跟着你,我若方才不来此找你,你怕是要将这厨房点了去,晓晓,这乃是才修建成的,烧了,可要赔银两的。”
“少打趣我了,这不是叫你教我了嘛,我故意不让那两丫头跟着的,忙活好些日子了,也叫她们去歇歇吧。”
一直到云间说火候可以了,她才放下蒲扇,去缸中取水喝,水面上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发髻都乱了,鬓边也有一缕青丝滑落下来。这,从何时起弄得这样乱?
宁知晓终归还是注重体统的,这般发髻不整站在云间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便想去重新绾了发再过来。
云间却拦住她,道:“你此刻去整妆那灶台上的东西要我帮你盯着嘛,一会儿就蒸熟了,放下了等你回来,该凉了,不会影响口感吗?”
“那...可是...”
“别可是了,坐下,别动。”
他按着她坐在椅子上,取下她头顶发簪,长长的青丝如瀑飞流直下,她控制不住脸红心跳,从未在男子面前散下发髻,而他,却要为自己绾发。
宁知晓总觉得他的手好巧,木簪在他手中翻了花似的,不一会儿便重新整好了发髻。
“为女子绾发这等事,你怎如此娴熟,我听闻,你曾不是不爱近女色嘛......”
“我,幼时聪颖,母亲只随意教了两遍,我就会了,于是那时常为母亲绾发。”
云间的思绪也飘忽得远了,他仿若看到那个常坐于铜镜前,衣着华丽的女人。他总吵着要为她绾发,每日替她挑一支不同点翠的步摇,即使那时候他的身形才刚刚高过母亲的梳妆台,椒房殿里的嬷嬷们每每见到他都欢喜得紧。
母亲总说他是几个兄弟里最懂得体贴人的,学东西又最快,只要再大些,便可替父亲分忧了。
思及此,云间的神色沉了下去,宁知晓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想起了什么不愉悦的事了?方才他提到了母亲,宁知晓从未听他提起过家人,这是头一回。
她想问问他关于家人之事,可看他的表情越发的阴沉,又止住了想那样问的冲动,只是试探性地说了句:“云间,你没事吧?”
云间冷冷留了句无事,便转身走出了灶房,这一下让宁知晓发懵,到底,怎么了?才打算追出去看看,身后的灶台又发出了响声,地瓜蒸熟了。
她决定等等去找云间问个清楚,怎么忽然间的情绪就降至冰点了似的,早知如此就不让他绾发了。接下来她得把地瓜打成泥压成饼来煎,一通折腾下来,手腕上都多了好几个水泡。
初时她不会控制油温,吃了几个亏以后,才算是掌握了技巧,又不由得给云间记了一笔,还以为他真要陪着她做完地瓜饼,这男人,真是的。
把这来之不易的地瓜饼取了两个出来用油纸包好,剩下的分别装在两个食盒里,一个叫木樨拿去给那个孩子,另一个她自己送去给东川王。
“木樨,你见平南将军了吗?”
“好似是往城西去了。”
城西这两日在重建,他如果当真去那边的话她恐怕追过去也不易找到他人,还是等他回来再问。
她提着食盒给了东川王,这些日子父王整个瘦了一圈。一想到他这样辛苦都是为了自己,鼻子就开始酸上了。
“父王,留心身体,否则回京了母妃都得难过的。”
“放心吧晓晓,父王康健着呢,这段时日父王太忙了,忙到几乎要疏忽了你,平南将军待你如何,可还满意?”
宁知晓压下心中的酸楚,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愿意父王为她操劳至此,多怀念从前的悠然自得,而如今形势所逼,太过无奈。
“父王别为晓晓担忧,平南将军待我一切都好,等忙完淇州之事,晓晓还想与父王一同去关雎楼品茗呢,对了,那里有位孟姑娘,做点心可是一把好手......”
家长里短地闲话了一通,东川王又要继续忙碌,她便也没多打扰,径直回了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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