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黑暗中,听着石昊一遍又一遍喊你的名字时,你不知道该不该去回应。
传承地的夜晚很冷,风吹进你的袖口,又吹散了背上残留的温度,直到胸腔里的一颗心都逐渐冷却下来,你才敢把视线投向声音的源头,在转角的石柱边,有一片衣角被风带起,在夜色中翻卷。
“江缈……”
第三次听到石昊喊你时,他的声音格外的轻,带着犹豫和些微的祈求,甚至是颤抖。这不像他,你记忆里的石昊从来都是自信且张扬的,少年生如烈阳,高悬于天,他不惧前方敌手,亦不为过往拖累,世间不应该有令他犹豫又祈求的事情,可偏偏今日它却这样发生了。
他难过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你突然对他如此疏远,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为你添了一件外衣,却遭受了你如此的阴晴不定。
你垂下眼,喉咙有点发涩,牙齿轻咬了几下指节。你应该不去回应的,你应该疏远他,离开他,成为朋友就是你与他之间最安全的关系,可在漫长的沉默后,你却还是出声了。
“……在。”
“我在的。”
你不知道自己的回应将石昊那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了安全线,只看到转角的另一边,白袍的少年走出,神情复杂,一步一步向你靠近,直到来到你的身前站定,才把臂弯处搭着的雪色斗篷递给你:“……我以为你走了。”
这是你包里的斗篷……他怎么知道放在哪里的。
你抬手接过,展开披在身上,听见他的话后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故作镇定地笑道:“我的东西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你怎么会觉得我走了呢?”
“因为在下界你就是这般。”石昊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你,仿佛透过你的双眼,看到了那个逃避的灵魂:“江缈,算上我死去的那段时间,你已经躲了我近两年,那到底还要躲我多久,你才愿意正视我对你的感情?”
你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身前这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哪怕嘴里有再多的推托之词,也都尽数湮灭在了他那双星子一般的眼中。
——你不能否认,自己对他有情。
可是……你不敢。
*
待江缈重新借力疗伤,曹雨生也磕完了身上大半的宝药,一行四人终于重新上路。石林依旧仙雾缭绕,只是越往里走石柱分布得就越是稀疏,直到最后他们走到了石林的尽头,来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渊边缘,那黑渊很是可怖,时不时有罡风吹拂,诡异的符文在其中若隐若现,只怕是沾染上一点就能被夺去性命。
竟然是条死路……石昊不死心地在周围查探,因为这一路走来,并非只有他们向这个方向找寻,而且若传承不在传承地的中心还能在哪里?总不能在这深渊之下吧?
江缈的视线穿过黑渊上缭绕的雾霭,左右看去,很快在远处发现了好几架独木桥的影子,而秦族人已经踏上了其中一座桥,成群结队,正向对岸走去。
“这黑渊呈环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乌木桥做连接,可供人通行,但观不老山的一众弟子过桥,极可能上面有布置禁空区,恐怕这也是元天至尊的考验之一。”江缈将自己的所闻告知几人,并把视线里几座独木桥的位置大概指了出来——她走哪条都可以,但石昊和曹雨生在秘境里树敌颇多,像秦族走的那座就不能列入参考,谁知道对面会不会有埋伏?
石、曹两人对着地上画的简图研究了半天,最后决定走西边的那座桥,当然在上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遇见了敌人——太阳神藤殿的初代藤一和紫金犼族的天骄是最早一批过桥的人,本就是在这里埋伏后来者,一见是石昊,顿时新仇旧恨就要一起清算,不想石昊手持神莲子,唯一洞天大开,哪怕暴露鲲鹏翅也要将两人斩杀,一位初代一位天骄最终陨落,而前方的路也扫清了阻碍,远远地就能望见九座巍峨的圣山和山巅的巨阙,而各色的灵光波动则代表着那里已经爆发战斗,看着异常惨烈。
有石昊在对面接应,江缈三人安然走过独木桥,而面对石昊向自己伸出的手,江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最后避开了少年的眼神,选择与他擦身而过。
“接下来你还有大战,我自己飞就好。神莲子你带着,以防万一。”她背后生出一对翅膀,与小白身上的那对很相似,双翅一振,先一步飞向了圣山。曹雨生看看还没收回手的石昊,又看看飞远的江缈,不由凑到老爷子耳边低声问道:“咋回事儿啊,江姐和荒兄弟,这是吵架了?”
十五爷也有点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抬手挠了挠头,跟着迷茫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昨晚昊儿和江缈姑娘不是还好好的吗?”
自己是老了吗,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了?
而石昊怔忪地收回手,视线追随着江缈离开的背影,无声地抿紧了双唇。
江缈仍旧在逃避,就如同自己表明心迹的那晚,在长久的沉默中,女孩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
他不信江缈对他无情,却终究不敢逼她。
“昊儿,你先去追人,不论是闹了什么矛盾,那处毕竟是战场,江缈姑娘孤身一人恐怕会吃亏,我和雨生稍后就来。”祖父的话令石昊如梦初醒,他点了点头,将鲲鹏翅以雷法掩饰,飞速向圣山下的战场前进,只是还未跟上江缈,就被秦族人和一头神火凶禽盯上,顿时被拉进了战斗,与敌手搏杀在一处。
圣山附近的一处山崖上,江缈并未如石昊那样被卷入战斗,因为她先一步看到了受伤的魔女,于飞行中连忙调转方向,降落于此,从包里取出来部分疗伤灵药喂给对方。随后她一边为魔女疗伤护法,一边在山崖上拉开手中宝弓,神箭一发发射向意图干预石昊战斗的初代修士,风雷箭矢化作白虎扑杀,血色在空中一蓬蓬炸开,根本避无可避,好几名尊者、神火修士都负了伤,更有甚者都无力继续战斗,不得不面含愤恨地暂且退出战场。
远处的大魔神和曹雨生也赶到了,见石昊陷入苦战,不由怒发冲冠,大喊一声杀就扑进了战斗,而江缈见状手腕一翻,宝弓消失,反倒是一把长剑落入手中,她向着远处连劈数剑,剑光闪烁,声如惊雷,竟是朝着与神火修士大战的帝冲而去!
剑光来势汹汹,即便是帝冲也不敢大意,动用了自己的一项天赋神通,双眸化作玄意符文,神光爆射,竟是将神火修士掀翻出去,而后他手中大戟横推,连连挥出九道神力相迎,斩破虚空,险而又险地才挡下了剑光,抬眸一扫,发现罪魁祸首居然就是结怨已深的江缈,顿时怒不可遏,双手飞快结印,推出镇魔殿就要将其镇压,以泄心头之恨!
这是一场真正的大战,两位名动三千州的当世之最于此处真正的交手了。镇魔殿周身为仙光缭绕,宝相庄严,无比神秘肃杀,而入口处吐露无尽神光,一阵吸力骤现,竟是要把江缈吸入其中!但江缈和帝冲也并非初次交手,她脸上玄色虎纹缓缓浮现,气势陡然攀升,手中长剑携无尽剑意被她用力掷出,没入镇魔殿后在其中彻底爆发,仿佛仙殿遭劫的那一日重现,镇魔殿被剑意硬生生从内部打散,而后只见江缈迅速欺身上前,腰肢一扭,灵活地避开虚空战戟的攻击,于裙摆旋舞之间牢牢抓住了帝冲身上的仙羽战甲,竟是要强取豪夺这件护身至宝!
“你敢!”
这熟悉的强盗动作立即勾起了帝冲当初被揍的回忆,他怒火中烧,厉喝一声,对着江缈就是一掌拍出,千钧一发之际,劈开镇魔殿的宝剑自发返回护主,而眼见帝冲还敢反抗,江缈抬手就用力勾住了他的脖子,对着那张脸连揍三拳,反手取出魔女友情赞助的破神锤,朝帝冲脑门上就是一锤,没想到竟把他砸得神魂不稳,差点从天上掉下去!
好机会!
江缈扯着战衣的袖子用力一扯,金属的铿锵之声响起,整截手臂上的战甲竟被她硬生生扯下!而帝冲好不容易稳住神魂,突然感觉右臂一凉,覆盖银色仙羽的臂甲竟被该死的渡人女扯了下来,这令他彻底暴怒,决心动用仙殿的禁忌宝术人仙印,定要将此心腹大患根除!
“蠢货,我既然敢来,你猜我有什么后手?”
耳畔传来少女的一声嘲笑,下一秒黑色的披帛缠上她的腰间,是伤势尽愈的魔女远远地做了接应,而在江缈被带离的那一刹,一个眼熟的小胖子带着启动的第三杀阵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好!
帝冲瞳孔剧震,当机立断地就用战戟划破虚空,却还是在遁走前身中数道剑光,其后更有一根雷霆战矛紧随着他的步伐被掷入虚空裂缝,刺穿了失去战甲保护的右手,雷光瞬间爆发,沿着仙羽战甲的破损之处向全身蔓延,若非他随身带了护命的圣药,这一遭扛下来怕是真要用掉这枚替命符。
这是帝冲自出世以来遭遇的最惨重的伤势,惨重到令他恨欲发狂,而看着虚空裂缝外江缈那挑衅的笑容,帝冲更是眸淌血泪,声如泣血:
“江缈、荒,还有那个死胖子!今日之仇,不死不休,来日再见——必取尔等首级!”
“说得好像我怕你一样。”虚空裂隙缓缓闭合,江缈冷哼一声,对天翻了个白眼,却突感后腰剧痛,顿时闷哼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嘶——这熟悉的痛感,法力消耗太过,是腰伤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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