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1.
这么几天，章宸一直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
不过身体记忆还是照常完成了这一周的活动，自己的课业，以及对长公主的照顾。
今天是陪长公主出宫到寄灵星主持大典的日子，章宸一直紧紧跟在温情的身后，他们坐飞船抵达目标星球。
寄灵星，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意义是寄托着灵魂的星球。
实际上这个星球本身也不过是近百年才被库罗德所带领的先遣队发现的。
人们发现这颗星球上面没有任何生命、没有任何生物。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彩色土壤与岩石，整个星球都泛着略微浅淡彩虹的色泽、配上满天雪白的云彩，梦幻到常人难以想象。
就连见识过无数姝丽景色的库罗德在探查发现这个星球的时候，也难免为之动容，心尖痒痒的他当年就在这颗星球上偷偷建了一个居所。
新星球发现的消息传回到联盟，整个星网都震动了。当时的这个星球还不是如今的名字，它被当时的人们取作彩云星。
至于为何会演变成如今的这个名字——这就是百年后的事情了。
寄灵星上没有生命生存的根本原因，就是它上面没有能够满足正常生物生命的基本需求。这里没有空气，没有水分，更没有生物生长所需要的养分。正如“水至清则无鱼”，所以理所应当的、这个星球非常的干净。
因为科技和生物科学的不断发展，如今人类行走在宇宙间，早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吃过体质增强药剂的人，理论上甚至可以不借助外物独立在低氧气低重力的宇宙里行走最多二十小时。
不过，这是在不考虑卫生和其他特殊情况下的。
此时长公主随手拨开随身携带的药剂瓶，从里面倒出来几颗金平糖大小的彩色颗粒吃下。
这是可以提供氧气和增质效果的药剂，方便人们在外太空行动，味道颇好，温情手里的这款是水果糖的味道。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来寄灵星吧？”走下飞船，经过专门设计建造的瑰丽大门后，长公主走在朝着祭台方向前进的长廊上突然开口。
温情身边跟着的几个侍卫眸光闪动，但都没有应声说话，他们知道长公主是在和那位新来的伴读交谈，或者说是调侃。
过了一会儿，章宸好似才刚刚回过神来，他在长公主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说：“是。”
刚刚确实是走神了。
“是不是很美？”
“很美。”
“和我比呢？”
“长公主一样美。”
温情唇间溢出丝丝笑声，她看向长廊前方的一点光，好似能够透过这个光看到长廊外的极美之境。
“不，我们可不一样。”
她的声音尾音绵延，带着笑意却让人难以笑出。
章宸跟在她身后，没有偏头看她，却好像看得见她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像那天在教室，他们初遇时，他被指派给她伴读、长公主看着自己时的那抹笑。
“这种美可是永恒的、亘古不变的。”长公主声音极小地说。
这样永恒的美丽，怎么能和自己这种人比呢？
没有可比性的。
12.
“这个事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记得？”伍鹰挠了挠头，动用自己的千千万万个脑细胞试图想出个所以然来。
“长公主携伴读前往寄灵星主持大典，前往寄灵星主持大典……”
不过没等他想出来什么，坐在一旁左素开口道：“长公主于寄灵星归星大典上遇刺，伴读舍身相救。”
“对，”库罗德嘴角微扬，“这件事当时闹得可以说是沸沸扬扬的哦，各界名流其下场，关怀长公主的阵仗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
此时的场景是脉络餐厅三楼的休闲室，库罗德在餐厅前送别齐小姐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刚吃完饭的元帅夫妇，索性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过瘾，就热情相邀两人去三楼听他讲故事。
“这也是自然的吧，那个时候长公主刚刚走马上任接手皇帝的一些政务，再加上她年纪轻轻，很是招人忌惮，但也没有人愿意与之交恶，当那杀鸡儆猴的鸡。”伍鹰说。
左素点头，身为夫妇的他们在一些观点上可以说是有着超乎寻常的同步，“所以说，我一直都很不理解为什么柳家会那么直接地去想要处理掉长公主，这是对皇帝的挑衅吗？对他们家族有什么好处？”
柳家是最后被抓出来的幕后黑手。
“想到最后只能归结为人类的多样性？”库罗德开了个玩笑。
左素忍不住“噗”地笑了声，接了库罗德的话说，“说不定他们就是想当一次恶毒反派呢？”
“总不可能是个局吧？”
“长公主也不认识柳家的人物。”
因为那次事件长公主受益颇多，不是没有人朝长公主故意设计的方向想过，但很快就因为过于不合理打消了念头。只是如果那般的话，实在是太疯狂了，没有一个在常人眼里能够视为可控制的因素。
库罗德笑出声来，他看向同桌上讨论的两人轻咳了两声。
“来，听我继续讲。”
13.
一行人终于走出长廊，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由蓝粉色岩石所组成的通天石阶。
是的，祭台在高空之上。
这并不是由帝国人工修成的，而是这片天地自然而然形成的。寄灵星重力相较于首都星甚至地球极小，有许许多多悬浮在高空中的巨大彩色石块，美丽得不可方物。
只不过此时此刻，在一些特定的石块上，加上了许多人工制造而成的非机械合成物做装饰。温情拾阶而上，步履轻慢，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走在石阶上，可以清晰而广阔地看到寄灵星美不胜收的整片大地，不过现在走在这上面的几个人，却完全没有关注这片美景。
长公主心里是满满的筹算和计谋，她身后携带的这几个侍卫是由为政的几大家族组成的，欧阳、祁、郑、徐家的人她都有所较好，唯独和柳家有些龌龊。
之间的相关事情不能为外人道，简单来说就是她在一次出去玩乐的时候，顺便把柳家私卖动物精神体和私藏钱财的据点给爆破掉了。
这个自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化解的渊源，温情也懒得处置和修复这之间的关系，反正不管是什么关系对她来说到底都是利用，交好交恶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
而且适当的交恶也是很有用处的，毕竟不管是小说漫画还是游戏，总是要有一些反派角色的，合理地利用可是能够给主角带来超乎想象的回报的。
——现在的这位光荣的反派角色就是这位年轻的柳家青年，柳敦。
温情是知道他的，柳家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男生，但却是管理那些私密钱财的主要人物，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整个家族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原始资本统统付诸东流。
一定很愤怒吧？一定很憎恨吧？一定很想找个机会把自己杀死吧？
身为家族里的一名隐藏人物，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地前来参加这个万众瞩目全网直播的归星大典呢？
柳先生，你想做什么呢？
“接下来大典的流程手续，你们要记好该做些什么。”温情说。
现在她的声音很是温柔，好像带着莫名的蛊惑气息。
“千万不要忘记，不然我会很遗憾的哦。”
听到女人的笑声，章宸忍不住抬起眼看向走在前上方的长公主。
——又是这种笑。
温情最先踏上石阶顶部的巨大圆形彩石，然后转身慢步走向旁边的一个临时搭建小屋，这里是用来事先准备的房间。
寄灵星上没有任何活物久居，但还是又很多人会选择在这里工作。薪水高，工作简单，没有人不愿意这样轻便的工作，除非是那种奋斗逼。不过寄灵星本身对员工的需求就不多，平日里最多就是处理下祭台的清洁工作和归星大典的准备工作，还是一年一度的那种，所以人流依旧稀少可怜。
这个巨大的圆形祭台很是漂亮，尤其是再又经过了帝国方面的精加工后，深深地拓印上了旧地球的图标，从上方俯瞰过来，就像是一个信封上的彩色印章，很是漂亮。
归星大典的仪式并不十分隆重，只是需要主持大典的人将自己强力的力量注入祭台中心的树立石柱，由此在空中涤荡出一圈圈不重叠的白色烟雾。然后由随行侍卫向上空连续发射十个礼炮，绘制出一年一度的星系蓝图，显示接下来一年的发展重区。最后是由主持人宣讲，表达自己与之的观点，博得众人关注。
“祭台四周没有异物存在确定。”
“祭台内部安全性确定。”
“蓝色礼炮安全性确定。”
“金色礼炮安全性确定。”
“整体穿着无问题确定。”
“直播星网网络传输速率确定。”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啊。”温情偏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人，感觉到投放在自身的灼热视线，她顺着看过去，然后对上了一双火红色的双眸。
“章宸，”温情直接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笑，“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哦。”
又是要记住？
章宸抿了抿唇。
不过，这个笑，比之前那个让人舒服许多。
突然在他的心中冒出来一个突兀的想法。
——所以说，他是特殊的、吗？
还没想完全，章宸就猛地回了神。
他怎么会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他想。
只要保护好长公主就可以了。
只要保护好……
直播镜头打开，安静的祭台上带着肃穆的气息，站在中心的长公主念出来计划已久的说辞。她的长相俊美，声音清亮，浑身上下的气质是那么的强大，让人听着她气势浩然的语句就忍不住心生臣服之意。
因为政治因素，直播间关闭了其自带的弹幕功能。而因观看归星大典直播心痒难耐的人们就去星网各大社交媒体软件上激动的发表自己对长公主殿下的惊叹和臣服。
温情左手握住祭台中央的那个石制圆柱的顶部，将全部身心压制一处，而后用力向下一推。
“砰————”
随着这声嗡鸣的巨响，高空中似有些许从空中抵达的气流从温情的掌心涌入石柱、充盈整个悬空圆台，最后发出“滋”的一道短促声响，祭台外围涤荡出雪白色的一圈圈烟雾。
而直播间也顺势调整成了远景镜头，方便星网观众全方面地看到这一整个美妙绝伦的震撼景象。
长公主有意停顿了几秒供人们观赏，估计着大家都可以接收的停滞时间到了后，温情轻咳了一声，身后的侍卫分批次地向天空发射彩色礼炮，结束了这短暂空白的安静。
“接下来，是说明接下来一年的发展重心——”
章宸视线盯在手中的礼炮上，在听到温情结束了自己的前言后，随即就拉响了礼炮。蓝色的礼炮在空中极速奔跑，最终在高远的天空上绽开，和其他几束礼炮共同绘成一副星海蓝图……
不对，少了一束。章宸瞬间紧绷住一口气，他下意识向长公主的方向看去，那一刻、他看到长公主身后白光绽放，章宸瞳孔骤缩。
是炸弹。
要保护好长公主，不能让长公主受伤。
几乎是刹那间，章宸一个箭步向前扑倒了长公主，以他的后背抵挡住后方崩开的炙热火光，破碎的炸弹片打倒他的身上。
要保护好长公主，刚刚才说好的。
他的后背血肉淋漓，但也确确实实没有让炸弹伤害长公主太多。只是在他也还没有遮挡住的小腿处，被烧掉了一层厚厚的皮肉。
要保护好长公主，他都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心意。
他已经做到了。
受伤过重的章宸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长公主偏头看向他的时候，就昏死了过去。
而在他闭上眼之后，长公主已然转过身，她的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她用手拨开已经近似成为一块烂布的章宸，用那已经被刮掉一层血肉的小腿支撑着站起来，她背对着直播镜头，看着眼前惶恐的众人、以及已经面露绝望的柳敦，清冽地笑出了声。接着终于反应过来直播间就被帝国高层紧急关闭。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她想。
回过神来，长公主轻声念了句：“等着啊。”
而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下一刻，库罗德来到长公主的身边，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个狐狸似的，库罗德笑着说：“我来送您回家，长公主殿下，”然后停顿了一下，视线飘移到温情脚边的受伤惨重的章宸，补充道，“哦，还有您忠诚的情人。”
长公主手指微顿，嘴唇微抿，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随着男人的响指，三人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14.
“所以还有你自己的戏份啊。”左素忍不住笑道。
元帅夫妇是两百年前和库罗德认识的，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
库罗德耸了耸肩，“长公主都专门喊我了，当然得去啊。”
“你是这个性格吗？”伍鹰嘲讽道。
他想这人之前都不知道放了自己多少次鸽子，讨人厌的很。
“我可不想得罪一个疯子啊。”库罗德叹了口气，他对长公主其人也挺无奈的。喜怒无常，肆无忌惮，仗着强大的单体实力无所顾忌，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当然，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实力皇储。这是两个同样烦人的事，还偏偏凑到一块去了。
不过好在两年后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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