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完全亮,昨晚应该是下过雨了,外面雾蒙蒙的,还有些闷,让人透不过气来。
岑深深吸一口气,顺着台阶走下来,几滴雨水滴落到他的头发上,渗进他的头发里,冰的他皱了皱眉。
他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他觉得有些冷,但是懒得倒回去拿了。
他只是觉得在家里待着很闷,所以想出来透透气,不想惊扰其他人,但没想到外面更闷。
于是他脚尖一转,往不远处的栖山走去——那是葬母亲的地方。
山里的空气应该会清新一点吧,他如是想。
这座山平时没什么人来,就算有,也不会挑在一个下雨的清晨来,所以现在这里很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其实他每一步都是麻木的,脑子里全是母亲的脸。
他以为新鲜的空气能够让他好受一点,但其实并没有,他感觉这些带着湿意的清晨的凉气就要将他的身体贯穿。
他依然喘不过气来,每抬一次腿都像是抬起千斤顶那般。
更难受了。
他艰难地爬到了半山腰,找到了母亲的墓地。随后他慢慢地扶着她的墓碑,在墓碑身边坐了下来,坐在了湿润柔软的青草地上,随便雨水将自己的衣料浸湿。
他缓缓地将脑袋靠在墓碑上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墓碑上的纹路,看着照片上母亲慈祥的脸,突然感觉有液体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下来。
他仰头看着天,太阳已经出来了,有些刺眼,但并不温暖。一时之间,他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是雨水吧,他骗自己。
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了,但他并不打算去躲雨,倒不是因为他的衣服已经被淋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因为他不想动。
他想躺在这里,永远躺在这里,闭上眼睛,随母亲长眠。
要是这样,母亲能够一直陪着他,该多好。
于是他真的这么做了,他躺在母亲的墓碑旁边,困意渐渐向他袭来,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个时候路过一个行人,那他大概率会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死了,或者马上就要死了,不然怎么看起来了无生气。
准确来说,是一种不想活了的气质。这种气质萦绕在岑深周围,很淡,但不可忽略。
岑深的意识渐渐没入黑暗之中,他马上就要睡着了,却不料自己的腿被人踢了踢。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错觉,直到感受到了第二次被踢。
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对方带着口罩和墨镜,带着黑手套的手还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垂眸看着他。
岑深从地上坐起来,面露警惕地看向眼前的人,女人的声调没什么起伏,她淡淡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岑深的耐心几乎为零,他绷着嘴角道:“有事?”
女人蹲下身来,往他怀里丢了一封黑色的信封,她道:“里面的内容,或许你会感兴趣。”
岑深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抹了抹脸上泥水混合的污水,一手拎着这个信封,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面前的人,也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认错人了。
对方只是轻笑一声,抬手扶了扶墨镜,语气像是有十足的把握,低声说:“你不是岑秋书的儿子吗?”
听到母亲的名字,岑深立刻变得激动起来,眼睛通红,暴躁道:“你知道什么?!”
女人往后退了一步,避免他碰到自己的衣领,她说:“我只是负责传信,具体的自己看吧。”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雨要停了,她道:“我要走了。”
可岑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让她走,他刚想拦住对方,却不料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随后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在视线消失的前一秒,他看见那个女人蹲下身来,把那封信塞进他手里,貌似还说了句,“别被风吹走了。”
林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他下意识去寻找枕边的人,但是摸了个空。
他心中一紧,立刻翻身下床,在屋子里喊:“岑深,岑深?”
没有回应。
听到动静,柯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客房里走出来,问:“怎么了?”
这间出租屋不大,林桓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把屋子看遍——
岑深不见了。
柯乐听了立刻急了,他匆忙回客房,抓起手机就往外跑,焦急道:“赶紧去找啊。”
林桓正在打岑深的电话,但是一直显示无人接听。屋内静了一会,随后两个人都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那是从林桓房间里传来的——
岑深出门没带手机!
柯乐急的团团转,他薅了薅自己乱蓬蓬的短发,语气急促道:“我靠,他什么时候出去的,还不带手机,不会在外面喝酒了吧,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至今对岑深高中分手的时候,一个人在凌晨跑到大马路上喝酒印象深刻。
林桓心中一阵后怕,眼前有点发晕,他放下手机,抓起车钥匙,语气急促道:“去墓地找找。”
柯乐道:“我们分头行动,两个人一起效率太差,我去沿路的马路和附近的公园找。”
林桓点了点头,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好。”
林桓开车的时候,一直觉得心慌不止,反复深呼吸都没能得到半分缓解,反而更难受了。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心里沁满了汗,指甲就快要陷进皮质的方向盘里。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你可千万别出事。
林桓今天开车开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葬岑秋书的那座山上。
他跌跌撞撞地上山,期间不肯放过周围的任何一寸地方,一直在寻找岑深的身影。
最后,他停在了岑秋书的墓前,因为他在那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岑深——
对方穿的很单薄,白色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额头前的碎发沾了水,凌乱地横在额头上。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嘴唇发白,一只手里似乎在紧紧攥着什么。
林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他颤抖着去试岑深的呼吸。
还好,还有呼吸。
他把人揽入怀中,任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染湿,轻轻地晃了晃对方的身体,一直在喊对方的名字,但是岑深没有反应,看起来像是昏了。
他把人稳稳地抱在怀里,站起来下了山,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柯乐的电话在此时打进来,他按了接听,对方语气中透着焦急,“我没找到他,你找到了没?”
林桓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找到了,但是他昏迷了,我现在去北城医院。”
柯乐没有多说:“好,我现在过去。”
岑深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天花板的白炽灯刺的他眼睛生痛。他刚想动一下,头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气,昏迷前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看见林桓枕在床边睡着了,本来不想吵醒他,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没扎针的那只手上绑了一条红色的丝带,丝带的另外一端绑着林桓的手。
他这端的丝带绑的不紧,另外一端却很紧,他刚一动作就扯到了对方。
大概是昨天一醒来发现岑深不见了的后遗症,林桓这次睡的很浅,只要一点动静就能把他吵醒。
他倏然睁开眼睛,看到岑深醒了,便把他扶起来,靠在枕头上,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岑深对上他的眼睛,有些鼻酸,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林桓给他递了被温开水,让他喝点再说话。
林桓摸了摸他的头,对方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碰到对方伤口了,问:“你的头是怎么搞的,摔的吗?”
岑深不想让对方担心,便没有说实话,他道:“嗯,下雨天,脚滑。”
可惜他不是一个说谎的好手,他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不敢看别人的眼睛,特别是像林桓这种真正关心他的人的眼睛。
林桓察觉到不对劲,却也没有戳穿他,轻声道:“下次去拜访阿姨的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岑深的目光又回到对方的脸上,良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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