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地面找了个台阶坐下来,弗拉维奥讲了他这几年的经历。盟军在意大利登陆以后,他被俘虏了。随后加入意大利反攻德国的军|队,然后又被德方俘虏了。但他懂德语、阿拉伯语和英语,后被挑出来加入了墨嗦里尼的护卫队。
“多学些语言有好处。”我感叹。
“丰富的投降履历,”舍伦堡评价,“尽显意大利军人的本色。”
弗拉维奥向我摊手,我笑了笑,忽略舍伦堡的脸色,我简单说了自己的近况,又是弗拉维奥又滔滔不绝地讲自己。说他开始写小说了,已经写了十来万|字草稿。
“神秘学内容能请教你就好了!可我没办法总见你,只能自己查资料或者瞎编。我已经把咱们的沙漠探险写了一版草稿。等战争结束,我的搞子也修改好了,如果能出版,你将是我第一个女主角,也会是最爱欢迎的一个!”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咧嘴,心道卡尔·辛格已经够有名了,笔下的女性角色还只是花瓶,不知弗拉维奥写作水平如何。
“希望西贝尔不会因为您的可怕塑造而遇到麻烦。”舍伦堡锐评。
“我当然会尽量提高写作水平,以免让女主角的原型蒙羞,”弗拉维奥正色道,“至于您,旅队长先生,您如果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离开呢?您的元首不需要您吗?”
舍伦堡扫了我一眼,胸脯起伏,不予回答。
“好啦,”弗拉维奥站起来,“到德国来的第二趟就见到了你,太值得了!我要走了!”然后他再一次张开双臂。
“弗拉维奥·里佐!”舍伦堡再次阻挡他,“把您这两条长臂猿的手臂收回去!”
弗拉维奥哈哈笑了:“旅队长先生,西贝尔不介意,您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您不知道过份干涉女人的自由,她们会不高兴的吗?”
“您在教训我吗?”
“不,我比您军衔低微得多,”弗拉维奥没任何受到贬低的沮丧,“但在西贝尔心里,我比较好亲近,不是吗?”
“刚刚遇到西贝尔之前,您还在向薇薇安大献殷勤。”舍伦堡向着我说,似乎让我要看清这个花心的男人。
“是的,这就是我!”弗拉维奥反而高兴地说,“如果有美丽的姑娘受到冷落,弗拉维奥愿为她效劳,这就是我的原则。西贝尔,你知道这是我,对不对。”
我点头。
“旅队长,请允许我这个低微的人多说两句。世界上有那么多可爱的女人,我欣赏她们,赞美她们,绝不干涉她的自由。所以西贝尔爱她的未婚夫,我不会想要占有她,——旅队长先生,过强的占有欲会让女人远离。”
“没有德国男人会像你一样卑微!”
“不要生气,旅队长,”弗拉维奥说,“我说这些,只是因为高傲的德国男人甚至得不到心仪女孩的一个拥抱,我着急罢了。”
“说够了吗?”舍伦堡冷声道,“您的领袖墨嗦里尼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需要您去保卫。”
“那么,再见了,我的西贝尔!”弗拉维奥挥手,没有再伸出双臂,不过我自己走上去拥抱了他。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他就像从破窗洞里闯进来的一束乱七八糟的阳光,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快乐。
“好好活着,把小说写出来,我想看。”我对他说,不知为什么,这些话令我伤感。
“如果我把自己写成男主角,让小说里的你爱上|我,你会介意吗?”他状若深情地问。
我笑起来:“我会给阿尔伯特看。”
“对了,你们还没结婚吗?订婚都这么久了。”弗拉维奥看着我手上的订婚戒指问道。
“血统问题。”我低声说。
“该死的法|西|斯!该死的种族政策!”弗拉维奥小声咒骂道,似乎完全想不起自己也仍在为法|西|斯卖命一样,这让我几乎笑出来。
“总之祝你们幸福,”他说,“希望你们结婚时我的小说已经出版。”
他又在我两边面颊贴了,还吻了我额头,旁边的舍伦堡已经快冒烟了,捏着拳头,苦苦维持着旅队长的形象。
弗拉维奥走后,我还站在原地望了一会。
“有这么不舍吗?”从舍伦堡仿佛被烧焦了,冒出一缕楼怨念。
我正视着他,他的怒气渐渐消失,目光别开去:“我并没有要……干涉您的自由。”
一个副官走近,对舍伦堡说希拇莱要找他:“似乎有事要安排您回柏林去做。”
舍伦堡挥挥手让他走,对我说:“我送您回去吧,您在这里有房间吗?”
中午薇薇安说如果要住,我可以和她住在一起,她的房间在地堡下面,和希特嘞的书房、鲍曼的办公室离得不算远。但我不想跟他说这么详细。
“这算是工作问题。”舍伦堡加了一句。
那就算是吧。
“如果可以,我想住地面上,地堡里太压抑了。”我说。
“我会找希拇莱先生,让他把秘书间让您住。”舍伦堡说。
“谢谢,不用当鼹鼠真好。”
原本是讽刺的话,却让舍伦堡微笑起来,柔声道:“拇指姑娘是不会嫁给鼹鼠的,她要被燕子接走。”
“您该走了。”
“如果大本营放审讯反叛分子的影片,你不要看。”
大概审讯会很残酷,我心中同意,嘴上却故意问:“你们的审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别问了,不要看。”舍伦堡说,“希拇莱先生这几天会留在这里,如果元首要治疗,他会带着你去。如果治疗效果好,你可能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他离开后,希拇莱的一个副官带我到希拇莱的木屋,给我安排了临时住处。薇薇安和伊瑟从外面回来,面若红霞,似喜似嗔。伊瑟则目光炽热,视线片刻也不离开薇薇的脸。见到我以后,薇薇安推开伊瑟,要带我去食堂吃晚饭。
在食堂里,党卫军们聊天时说起了电影,薇薇安面露好奇。旁边一名警卫旗队的队长热心地问我们要不要看。
“不会是审讯电影吧。”我问。
“就算是,前面放十几分钟,后面会有好片子的,有一次我们还看了一部爱情片。”
薇薇安和我都摇头,那小队长十分失落。
吃完饭,刚出食堂门口,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舍伦堡,正跟别人说话,看起来很忙,但目光时不时瞥过来,似乎有话要说。另一个是目光痴迷的伊瑟,别人跟他说话,完全没有反应,旁若无人地盯着薇薇安,仿佛后者一句话,他就能跳进海里去。
“我们……去那边吧!”薇薇皱眉道。我挽起薇薇安的手臂,两人走了一段路,到了放映厅门口,被门口的人裹了进去。
放映厅的灯还没有关,希特嘞坐在最前面,看到我们进来,赞许地点头。希拇莱、鲍曼都落坐在周围。
也许来看一眼是对的,我想,免得他怀疑我,找我的麻烦。
其他座位上已经半满,全是党卫军。刚才食堂的小队长一眼看到了我们,要给我们让座位,但我找了个边上的座位。审讯的场面比较暴力,我打算看几眼就开溜。薇薇安则坐在希特嘞后面的一排,是鲍曼指示她过去的。
电影放映机里装好胶片,灯全关了。白墙上投出明亮的矩形,一些黑白人物头朝下走动着。
胶片上下颠倒了。
希特嘞笑了几声。放映员赶紧把放映机关了,开灯调整,过了有两分钟,还没弄好。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废物!怎么还没好?”鲍曼跃到放映员跟前劈头盖脸地斥责他。放映员满头大汗,额头被放映机的灯映得亮晶晶的。
“慢慢调整,我们不着急。”希特嘞到是好脾气。
薇薇安走上前帮忙,重新装好了胶片,画面出来了。
开始的画面有些快,一些军人的身影快速闪过,几乎看不清,像3倍速的卓别林默片。转了几圈,速度正常了。
“这是霍普纳将军,”放映员指着画面上一排人的第一个,“他由于参与密谋刺杀元首的行动,被定为叛国罪,处以绞刑。和他一起的还有——”
镜头拉进,我才发现这一排人不是站在那里,而像屠宰场的整猪一样吊着。好像有尖锐的东西钩里肚子,我胃里翻腾了一下。
放映员又说话了:“这是一种特殊的绞刑。元首命令使用挂猪肉的大铁钩,然后后坚韧的钢琴弦勒死他们。这样,他们才能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样的错误。背叛自己的国家,是不可饶恕的!”
我该走了,我早该知道,不管是报纸还是电影,这种东西我不能看。但是忽然间,一个画面把我凝固住了:在挂着的人当中,有一个留着两撇黑色髭的,那是——
萨维亚蒂!
他头发蓬乱,在画面里大声呼喊,也许是在表达他的理想,也许是在咒骂折磨他的人。听不到声音,画面无情而安静地停止在他脸上,仿佛故意让人看清他的痛苦扭曲。
随后镜头拉远,我明白了他呼喊的原因,一个长条形东西被锁链拖到他面前,他冲着这个东西在无声呐喊。
那是什么呢?
放映机哗啦啦响,影像如噩梦一般变幻行进,原本还在小声说话的观众,现在和画面一样死寂。
“这一段是最新的影片,”希拇莱站起来解释说,“现场录音太杂乱,没有放出来。”
“告诉他们,地上是什么!”希特嘞大声说。
“这是据说‘意外阵亡’的中央集团军参谋上校,元首以为他忠诚无畏,还追封他为少将,后来……”
尖锐的针|刺进了耳膜,一阵带着痛感的鸣音,一些零星的词,像榔头敲打着我的脑袋。希拇莱的嘴在一张一合,像沼泽地的烂泥里冒上来的气泡,涨大,破裂,释放出有毒的恶臭。
电影画面中在地上拖拽的形体,那副经过了地|雷的爆炸,经过了不知怎样的鞭笞的身躯,早已不具有人类的模样。
它不是科雷格,——不可能是。
科雷格必须是温和的,笑着的,永远好脾气,包容着希尔德和我们的任性玩闹,是阿尔伯特最好的朋友,最宽厚的兄长。他不会是这样,他不应该被锁链系着,囚禁在这一块方形的黑白画面里。
我得走了,我脑海中一个声音说,这根本不是科雷格,他们在说谎,他们都疯了,全都疯了……
双腿无法移动,连眼皮也不能合拢。
画面里的萨维亚蒂不动了,他睁着眼睛,但头似乎被钩子卡住,没有办法垂下来,血液沿着他的脖子淌下。原本抽搐的双腿也不动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移动起来,只觉得自己像一具木偶,被人拉着线走着。直到离开放映室,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才发现是薇薇安把我带了出来。
“你还好吗?”她问我,“电影画面让你不舒服,是吗?”
我像看画面那样看了她一会:“如果元首问起,告诉他电影非常精彩,非常!”然后胃里一阵忍不住的翻滚,我跑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从外面,传来希特嘞的讲话,语调激昂:
“你们认为我这样的报复是为了我自己吗?不!是因为现在到了德国最困难的时候。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懦夫、软弱和卖国者越是会显现出他们卑劣的企图。他们以为我们完了,德意志完了。他们的背叛会影响一部分人,然后让整个民族陷入危机!——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够换来德意志的胜利,你们愿意在胜利来临之前,向那些把我们踩在脚下的敌人妥协,成为民族的罪人吗?”
“不愿意!”观众呼喊道。
从洗手间出来,有几个国防军在电影厅门口徘徊,其中一个还是伊瑟。
“元首说下一场国防军也必须到场,”他对薇薇安说,“半个小时以后。”
“那你们……看吧!”薇薇安说,“我把她送回去。”
我推开她,自己向地堡外面走去,现在这个时候,我并不需要谁陪着,尤其是不太熟悉的人。
地面上凉风吹拂,我的手脚都是抖的,没有理会薇薇安的叫声,我向着树林里走去。
路边一辆车里,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西贝尔!”他说,“不要走远,那里很危险。”
这是舍伦堡的声音,在看到我面孔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你……看了影片?”
没回答,继续前进。此时此刻,我认为森林中再危险,也不会比我要离开的地方更加危险。
我需要前进,需要不断地行动,把心中那一团将要爆炸的恐惧发泄出去。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觉得深一脚浅一脚,双脚越过要树枝,鞋子踩进了树叶和泥里。
一直向森林深处。
“西贝尔,”一个温厚的声音说,“不要走了,前面是雷区。”
我转过脸,看到科雷格,正是他平时的样子,穿着国防军上校军装,站在我旁边。他指着不远处的铁丝网让我看雷区的标志。
“你没有死,太好了!”我说,“阿尔伯特我们都很想你,你会回来看我们吗?”
他微微笑了,伸出手拍了我的肩膀。我没有感受到肩膀上有压力,只觉得有一点轻微的触碰感。“我会回来,但有些人不一定看得到我。”
“所以……你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死亡没有你想的那么痛苦,”他说,“我的家人,还有你们在思念我,祝福我。这些都让我好起来。”他抬起胳膊转了一圈,看起来完好无恙的一个科雷格。
“现在困难落到了活着人的头上,”他说,“你们要坚强,继续反抗。”
“可我没有你那样勇敢,纳|粹的残暴超出人类的想象……我不知道怎样反抗,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不下去……”
“不要被恐惧打败,这样就好。”
“可是——”
他微笑着,没有再和我纠缠刚才的问题,似乎那已经不是他当下最关心的事。“你知道吗?”他有点期待地说,“我曾经想过,在你和阿尔伯特结婚时,送你们一条小狗!”
说完,他的身体轻盈地穿过铁丝网,进|入了雷区。没有触发任何爆炸,他的影子消失在密林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自己坐在汽车的后座,外套放在旁边,都湿了,身上只穿着衬衣,裙摆也湿了,腿上也有不少泥。舍伦堡的脸近在咫尺,而我靠在他怀里。
“您在干什么?”我猛地坐直,从他怀里挣脱。
“你晕倒在森林里,我把你找了出来,这怪我吗?”
“我没有晕倒,我只是和科雷格说话。”
舍伦堡表情变得异样,似乎有点害怕:“不要胡说!西贝尔,我知道你看了电影,被吓到了。”
“拍电影的人真傻,把他在地上拖来拖去,”我定定地看着前面,“其实科雷格离开了肉體,那些折磨他感受不到的,他告诉我——”
“好了!”舍伦堡阻止我说下去,硬把我抱住,“不要这样,西贝尔,你不要说这些可怕的话了!那些事过去了,不要想了,我不准你再想了!”
副司机位的车门被拉开,雷德的头探进来。
“旅队长先生,我能进来吗?外面下着雨。”
“不能!”舍伦堡不悦道,我趁他松手下了车。舍伦堡追了出来,从雷德手里接过一把伞,递给我。
我把伞丢在了舍伦堡脚下,他脸上浮起了怒色。
“到车里来,”他压着火气但尽量柔和地说,“我会派人通知希拇莱先生,说你生了病,我要把你带回柏林。——不要想了,科雷格已经死了。你根本没有看到他,那些只是幻觉!”
两个小时后我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这个建议是合理的,我本可以借此离开大本营。然而那个时候,我的思维不在逻辑中。
不,“不在逻辑中”听起来太轻描淡写了,应该说是逻辑的那根弦突然断裂了,我整个内在似乎崩塌了。
科雷格出现在电影里的画面,是绝对的黑暗降临。像海边飓风掀起山一样的黑色巨浪,耸立在我面前,将要砸在我身上。但是科雷格出现,替我挡住了。
他劝我离开雷区,告诉我要坚强活下去。这些话救活了我,它挡住了恐惧的海啸,让我有了希望。所以它们是真的,必须是真的。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有人说我看到的,只是幻觉。
“再说一次,科雷格,没、有、死!”我吼道。
“好吧!我带你看医生,我在关心你!”
在情绪之中,舍伦堡的说话的声是那么刺耳,我甚至看到一条锁链,从他腹部发出,顶端的钩子钩住了我的腹部。这是他的意愿,他要说服我的意志。他的头部还围着一圈暗浊的能量,就像海因里希曾经那样。这能量熟悉又令人难受,它就是那锁链的源头。意愿拉扯着,谁都没有放松,我感觉内脏要被扯出来了。
“西贝尔——”他又要走近。
捂住头,一声尖锐而长长的“啊”声,这是我自己在声撕力竭地大喊。它很陌生,因为我从未发出过这样的叫声。
“你根本不是关心我,你只是以为我成了精神病!”
舍伦堡面色一黯,意念的链锁松动了。
“起码让我送你回去。”舍伦堡说,他看我的样子,完全像看一个病人。
“不要!走开!!”我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推开他,“您身上的气息,就像死亡!”
“像死亡。”舍伦堡面如死灰地重复这个词,仿佛被判了重罪。
我转身向地堡跑去。
……
两个半小时后,身上仍旧湿着的舍伦堡回到安全局的办公室,发现自己办公桌上还摆着那幅《黑森林中的提灯女孩》的小油画,这是他从里面拿出来的。他烦躁地把这画扣在了桌上了,不去看她。
电话声响起,希拇莱的声音说:“我刚才跟元首开会,出来后副官告诉我,你走之前找了我?”
“是的,埃德斯坦小姐看到那些影片里有自己的朋友,精神有点受刺|激,我想最好让她离开大本营,休息一段时间。”
“那就怪了,”希拇莱说,“刚才见她和薇薇安小姐一起,跟我说话一切正常。再说,拍摄影片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让看的人受到震慑。这原本是她证明自己忠诚的最好时机。”
“是的……但是……”
“元首已经答应过两天接受治疗,”希拇莱又说,“她有至少两三天时间休息。”
“那就好……”
“她还不是你的女人,”希拇莱讥刺道,“也别太不放手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舍伦堡说,“一切以元首的健康为主。”
放下电话,舍伦堡走到窗前,柏林也下雨了。雷德拿进来一篮水果,舍伦堡转头拈了一只桔子:“哪来的?”
“昨天玛格丽特·海因里希送来的。”雷德又递过一封紫色的香喷喷的信。
舍伦堡放下桔子,打开了信,里面写道:“舍伦堡旅队长:我们应该私下见一面,我有一些关于埃德斯坦小姐的猜测,您一定愿意知道。这是为了您的安全和健康着想。——关心您的,玛吉。”
在那“玛吉(Maggy)”的字母y的末端,勾出了一个桃心样的小小嘴唇。
自作主张的使用昵称,加上那个毫不矜持的嘴唇,使玛格丽特那浓艳鲜红的厚嘴唇出现在舍伦堡脑海中。与此同时,另一些画面也冒了出来。西贝尔顽皮地说“不要当鼹鼠”的表情;她面色苍白昏迷在他怀里的样子,他强忍住没有吻上那失去血色的嘴唇,因为怕她离自己更远;她在雨里情绪崩溃,张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说他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他把那封信甩进了垃圾筒:“拿走!让秘书副官们分了吧。”
接着,舍伦堡把自己桌上的小油画重新摆正,默默看了一会,捂住头。他最近的策略似乎出了错,原本希望把她送出国,没想到却让她越陷越深,困在了大本营。一定得想办法,否则他的提灯小女孩就要被黑森林吞没了。
“野兽开战,为什么受伤的却是一只鸽子?”他轻声自问。
“当然是因为,战争不会绕过任何人。”
这幽灵般冰冷的回答让舍伦堡连续打了好几个寒战,等他从画上抬起头时,雷德早已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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