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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年快乐

军训服松松垮垮,裤腰能扎在胸口上,如果不穿上衣,远远望去,就好似一个不倒翁,这就是我对那年军训唯一的记忆,长达一个月的军训,如今想起来,倒不如一场梦来得悠长

痛苦的事情总是容易让人忘却,因为痛苦,所以麻木,因为麻木,所以才会记不住,像是吃到一口毫无嚼劲的米饭,咽下去之后甚至想不起刚刚是否有吃下它。

但我记得一个身影,他站在洗衣台上,踮起脚尖,堪堪将毛巾挂在铁丝上,夜里的风丝丝凉,脸上的热气一瞬变成冷意,我靠着阳台上的围墙,抬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十一。

像看着冬日里的大河,静静地流淌在桃山山脚

川内的天气阴晴不定,在我们纠结要不要撤去凉席的时候,棉被也悄然地被抬上了床。

十一没有这个烦恼,他没有凉席,整个夏天,他都是睡在我初见他时他提的那床棉被上。

好在棉被年份太久了,都成坨了,也不至于让他热到睡不着,加上宿舍中间那充满积灰的电风扇,每个夜里都摇晃着,夏天也就是一晃眼就过去了。

在连日连夜不断绝的秋雨来之前,我的第一名断了,是粉碎性骨折地断了。

人生第一次,我拿到了第四十八名,在六十个人之中。

山里名贵的药材,翻山越岭地踏进城里,也只能做羹汤里的配菜,等待它们的,只能是和着残渣一起,被丢进垃圾桶里。

一中这锅十全大补汤里,从来不缺名贵的药材。

我想起开始上课的第一天,柳如说:“一中不是你们的终点,而是你们的起点,在一中,没有所谓的好成绩,大家都是好成绩,而在五班,更没有所谓的第一名,大家都是第一名,所以,今天才是属于你们的起跑线”

他说完这段话,就带着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只留下腰间叮当咣啷的钥匙声。

如今,那摇晃的声音听着人心烦,我没有注意柳如在台上讲了什么,只是盯着手里的试卷。

千遍万遍,无论我怎么看,好似都再也看不见一个字,能看见的,只有那大大的红字。

「完了,还没开始跑,鞋子就烂了」

想到柳如的话,我不禁在脑海中自嘲。

窗外的柏树开始枯萎,叶子慢慢变黄,等叶子落光时,我才终于接受,我没有读书的天分。

但是没有天分是一回事,书还是要继续读下去的,彼时的我从未走出过县城,除了读书,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更别谈自己在什么方面有天分,于是在看到路的尽头后,我还是低着头赶路。

我只能看到这一条路。

夜以继日地,不曾停歇地,我向前走着。

但总有些人,自大,狂妄,自私至极,一遍又一遍地嘲笑着,嘲笑着每一个艰难前行的人。

他们笑,笑因为激素药而身体出现副作用的人,笑因为生活条件艰苦而身形矮小的人,笑因为教育资源不足而知识面狭窄的人,笑那些只能在唯一的出路上努力拼搏的人。

人性的恶,在社会法治的压制下,竟也被他们发挥出了最大的程度。

十一的成绩在我之前,但仍然是在班里末尾,半个学期过去,他并没有前进几名,但他从不懈怠,错题,难点,他都会死磕,自然地,就会有人笑他,但十一不与人争论,连笔也不停。

他只是私下里同我说:“文木,十年开花的树,和春生秋死的草,都长在同一片土地上,各自有各自的轨迹,如果是一株野草,拼命汲取养分生长,过完一个春秋,也算是活过一场,我们只管走自己的路就好了”

那是一个晚上,宿舍里的人呼噜声震天,我们照旧在走廊里借着手电筒的光背单词。十一望着蒙蒙的月亮,缓缓地这样说给我听。

我关闭手电合上单词书,月光如纱,顷刻就笼在他的脸上,一瞬间失去强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却好似看清了他左耳耳垂上的那颗痣。

我忍不住说:“我们才不是叫不出名的野草。”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们不是野草。”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我又打开手电,记上了单词,重复着那些人口中称为“羞耻”的努力,在十一的陪伴下,继续走向我的路。

或许是毫无起色的成绩让人厌烦,课上课下,我总是睡不醒,看着题就犯困。十一在一旁帮我放哨,以免被柳如发现,然后被提上讲台去挨一顿谩骂,再受一顿嘲讽。渐渐地,十一在题上的专心,不知不觉的向我偏了一分,对此我很是感激。

窗外的寒意阵阵,而教室里的空气让人晕闷。好在我和十一靠窗,只需稍稍把头偏过去,风就能从破烂的窗缝里冲进来,虽仅仅只有那一小块范围儿,却也着实让人好受不少。

运气好时,坐我们前面的张敬之,还会偷摸地把窗开一个缝,只有等其他人埋怨太冷时,她才会假装不知情的关上窗,如此循环往复。

因为她班里第一的成绩,加上平时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人去怀疑她,只觉得窗是被风吹开的。

窗开的时候很冷,坐我们附近的同学总会抱怨着让学校换一副窗户,我和十一在后面互相掐大腿,忍住不笑出来。

尤其是我们坐在最后两排,附近有几个体育生,每每被冷醒,他们都会满脸愤恨,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换个方向继续睡觉,和平时作威作福的样子大相径庭,让人心底爽快。

十一好学,前面恰好又坐着张敬之和林乐两个学霸,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一来二去,我们四人也熟络起来。

张敬之她俩不选前排,是因为不喜欢柳如身上的烟酒味,我俩不选前排,是因为轮不到我俩选,当然,轮得到我俩,那也不会选。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是不讲究阶级平等门当户对的,有时候可能就因为共同讨厌的某个人,某件事,就会打开话匣子,随后一发不可收拾,谈天谈地谈理想,无话不谈。

冬月初九,元旦前夕,一中组织元旦汇演,这是建校以来的传统。

汇演节目的形式没有规定,但每个班必须参加,为了省时省力,我们班选了诗朗诵,表演者,自然就是从我们这些末尾的人里选出。

原因?原因就是柳如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们成绩差的用处就在这儿了”

诗的内容不难,一首《沁园春?长沙》,柳如觉得简短又豪迈,正贴合新年新气象,肯定能拿个奖状回来。

然到了汇演那天,前面几组,不是赢得全场掌声的小品,就是让人陶醉的的歌曲,亦或者是大乱炖,独独没有只单单一首诗的,连隔壁六班的《满江红》,后面也跟了一首双声部的《黄河大合唱》。

临上场前,柳如急得头发都抓乱了,开始责怪我们为什么不选个好点的节目,还想让我们临时加一些表演进去,比如什么舞蹈,唱歌之类的。

但是参与表演的小组同学都只是默默听着,打算朗诵完下台就行,结果不知哪冒出来一个男生扯着嗓子说:“柳老师!文木会唱歌,我经常听见他教王十一唱,唱的可好听了!”

于是莫名其妙的,柳如让我在诗朗诵完后,加一个独唱。

他不知道,我教十一的是《刘三姐》山歌。

上台前,张敬之对我们说:“不要紧张,你现在觉得紧张是因为你在台下,你能随心所欲的看每个人,你担心在台上别人也会这样看你,但其实你上了台,你根本不会注意,你只会在意自己。”

神奇的是,我站上台拿到麦克风之后,脑子里想的就真的只有那首诗,朗诵快结束时,张敬之和林乐在下面挥手,示意我们直接下台。我和十一对望眼,决定不管柳如的安排,朗诵结束,直直地走下了台。

林乐说:“你山歌唱得好也和这次主题不搭,搞不好还不如诗朗诵,刘建龙就是想耍你,你唱得不好,自己会感到压力,观众会笑,柳如会骂,得不偿失。你不唱,顶多挨两句骂。”

果不其然,刚回到班级的队伍中,柳如就上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唱,旁边还有几个男生起哄说我是不想唱,不想给班级争光,让柳如气得差点跳起来。

很奇怪,明明我什么也没做错,但我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好似不唱真的是我的错一样。

柳如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压得我快喘不过来气,正当我想开口道歉时,林乐开了口:“柳老师,您消消气,不是文木他不唱,是他压根儿就不会唱,刚刚刘建龙是说着玩儿的,不信你问他,文木平时都唱啥歌?”

正在一旁笑得欢的刘建龙突然就不笑了,迎着柳如恶狠狠地眼神,他结巴地说:“柳,柳老师,我,我就开个玩笑……”

柳如不听他解释,直拉着他去办公室,路过我身边时,刘建龙还不忘瞪我一眼

张敬之看到了,幽幽来了一句:“哎呀你就实话实说嘛,文木会唱山歌的”

十一在一旁补了一句:“是的,他经常教我的”

气得刘建龙就想抡拳头,结果又被折回来的柳如拉走了。

我本来还在因为柳如的话难过,林乐的一句[陷害你干嘛,他要和你争皇位啊?],瞬间就让我心情好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在我一年级的时候,我有一个好朋友,叫李仲,那时下课,我们会在满是黄土的操场上飞奔,会揣着玻璃珠跪在地上玩,会在那操场边上的梨树爬上爬下。

后来他转学了,起初我觉得不习惯,身边没了形影不离的人,总是空落落的,连快乐都变得黯淡。但时间流逝,我又慢慢习惯了,上课,写作业,下课,割猪草,捡柴,那空缺的一部分,好似被生活重新填补了起来。

只是当某次我难过时,很奇妙地,我又想起了他,想起夏天时,我们在那颗梨树下大笑,笑声轰开了时间的尘沙,我才发觉,那份空洞一直都在,那是李仲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迹

我和李仲约定过,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可是八年来,我们再没联系过哪怕一次。

或许是因为没有联系方式,或许是因为地隔天远,但我明白,这辈子,是再也不会和他相见的。

生离,像是一轮连绵秋雨后挂在枯枝上的太阳,给人阳光,却不给人希望。

如今,十一他们都留下了各自的印迹,我快乐欣喜,却又实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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