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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要和你看每一场雪

桃山的雪猛烈急切,不似县里那永远只是半透明的雪花,稍微晃神,眼前就是一片白。

我急忙忙地放好衣物,便冲到厨房去,奶奶已经盛好了饭在等我。

土豆腊肉焖饭,我百吃不厌,离家半年,我更是想念。

灶台旁的角落里,火光微弱,旁边有着两张长的实木板凳,其中一张上面落满了灰,奶奶坐的那一张,也只有中间部分是干净的。

奶奶问起我的情况,我一边拍灰一边坐下,同她谈起学校里的见闻,她却只问我是否吃饱穿暖,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又才笑着摸摸我,让我多吃点。

角落里的火堆是我们用来冬天烤火取暖的,但我并不习惯,火小了会觉得冷,火大了会觉得热,有时候很佩服奶奶,在熊熊火焰面前,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坐在那里看,一言不发。

我觉着有些闷热,便端着碗去了外面,坐在竹制的圈椅上,靠着椅背瘫坐着,碗里的饭也是扒拉到什么吃什么,眼前白雪茫茫,实在难以让人移开眼睛。

奶奶稍后跟了出来,纵使我再三表明觉得热,她手里依然也端着一盆碳火,并送到了我脚下,说:“等你着凉了才知道厉害。”

随即自己又从一旁拉来一根板凳,坐在我身边,同我讲起了半年的家常。

谁家的老人去世,谁家因为抢水吵了架,谁家孩子犯了什么事,她都一一讲,我也乐意听。

不知不觉中,天已然全黑,碳火的红被蒙在薄薄的灰下,不曾熄灭,从中流淌出久未见面的牵挂与思念。

到最后,我碗里散落着些许米饭和全是肥油的腊肉丁,安安在一旁盯着我看,我犯贱似的嗦了嗦肥肉丁,却是一如既往地齁嗓子,扔在地上,却被安安当个宝。

奶奶在一旁笑,随即从锅里又盛出半碗饭,倒了一大碗米汤进去,连同我碗里的剩饭,全都干干净净地倒进了檐下的石槽--安安的饭碗。

安安是条小白狗,它的妈妈,年龄比我都大,大家都叫它白狗子,

八岁那年,白狗子生了一窝狗崽,一共有七只,有两只是纯白,还有一只纯黑,其余的全是花色,多余的狗崽都被奶奶送了人,我虽然不舍的那些肉嘟嘟胖乎乎的小奶狗,但也知道不送人是养不活它们的,于是就只留下了安安。

白狗子死前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身形消瘦,吃不下饭,双眼昏花,认不清人,要听到我们的声音才会摇尾巴。

奶奶说它是生病了,活不久。

某天下午放学,院子里就只剩安安,白狗子被葬在了良粮田边的土沟里。

那时我才明白,为何养不活狗崽,还是要留下安安。

安安的名字是我在白狗子死后取的,奶奶开始不同意,但后来却也叫顺了口。

安安正值壮年,碗里的饭两三下就吃得精光,然后又坐在我们旁边,舔着胡须上的米汤,打着哈欠。

夜深,奶奶烧了水让我洗脚,我们把脚泡在猪肝色的塑料大盆里,水太烫,我把脚放下去几秒就又抬起来,奶奶的脚却在里面纹丝不动,她笑我细皮嫩肉吃不了苦,我有点不信邪,于是把脚压在她脚上,她却反过来把我的脚踩在下面,我觉着热气快从我天灵盖冲出来了,只能连连求饶,惹得奶奶哈哈大笑。

水汽在昏黄的灯光下上升,脚底的暖催得人困意不止,奶奶双手撑在板凳上,身子微微摇动,歌声慢慢地从她嘴里飘了出来。

「田间地头庄稼好,我背背篓上山岗。

一把麦子一把稻,一背南瓜一背苕。

红苕藤藤嫩又长,洋芋坨坨满地长。

藤藤长了猪儿胖,洋芋多了人儿壮。

猪儿胖了好过年,人儿壮了不怕寒。

米缸有米地有菜,我和阿妈笑开怀

…… 」

奶奶边唱边打着拍子,连上带着微微的笑。她说这是外曾祖母教给她的,那时她也才十一二岁,家里五六个姐弟坐在一起,总是闹哄哄的,如今却只剩她一个人。

小时候,不曾听奶奶唱这首歌,她都是和爷爷一起唱红歌,唱老歌,她灰蒙蒙的眼睛在太阳底下却也闪着光,沉重的锄头在她手中,也轻若无物。爷爷的歌声在一旁合着,我在一旁询问歌词是什么意思,爷爷就会停下来,擦擦汗,给我解释。

时间流水般地过,桃山还是那个桃山,不过奶奶的歌声显得有些孤单

此时,爷爷已经离我们而去四年。

奶奶的右眼看不见,眼皮常年都耷拉着,那是她年轻时,不知为何被细菌感染,却因救治不及时而导致瞎了。

纵然如此,谈起往事,她的眼里总划过一抹又一抹色彩。

我死皮赖脸的让奶奶继续唱,她却不好意思起来,边摆手边说:“哎呀都几十年啦!词儿都想不起来了!”

沉默几秒后,她又突然开口唱到:

「今夜我把秧苗看,来日稻穗压稻田

不怕稻穗重又沉,只怕过年没米钱

来年吃上今日米,再苦再累笑开颜

年年都吃去年米,不怕日子不堪言

…………………… 」

奶奶今年七十,头发花白,此时却像一个小孩子般羞涩,她摇动着着脚盆里那双干枯皱巴的双脚,脑袋也随之微微晃动。我想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和姨婆舅公们,围坐在一起,听着外曾祖母的歌声,想着歌里的美好生活。

夜半,我听见竹子被雪压断的声音,也听见奶奶开门关门的声音,第二天一早,安安安心的睡在火堆旁。

我摸了摸它的狗头,感叹他命是真好,奶奶昨晚都没给我盖被子。

奶奶却在一旁打趣:“你几岁了?还和一只狗比?”

我又悄悄地锤了两下安安的狗头,然后背着背篓,去地里弄菜去了。

还没选好割那颗呢,奶奶又跟上来了,手里也拿着镰刀,走到地里,看也不看我一眼,就上手去摸面前的白菜和莲花白。

我有些无奈,说:“那菜上面全是雪,大清早的摸啥子摸,等你着凉了就知道厉害了。”

说着就把她扯开,蹲下去自己挑选了起来,她却在我后面说:

“我怕你把我还没长好的菜给割了!喏,这一丛,还有那一丛,包的紧实。”

我看着镰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调侃地说:“婆,你孙子的眼睛还要看书,莫把我戳瞎了。”

听完这话,她立马乖乖的站在田埂上,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你个龟儿子,大早上的说啥子呢?老子打不死你!”

我却置若罔闻,避开了她刚才指的那两颗菜,挑了两颗我觉得更为紧实的,说到:“看吧,手冻麻了都不知道挑那颗菜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喔!”

“我又不冷,我衣服穿得多,你莫管我,快些出来,衣服都打湿了。”

我还是置若罔闻,朝着前面的一块田去,扯起了萝卜。

几秒后。

“你狗日的没长眼睛安?弄小的你都给我扯起来?”

奶奶看着我扯起来小的可怜的萝卜,又是一顿好“骂”。

于是我又把它放回去,装装样子地用土盖了一下,然后看向奶奶,示意我重新栽回去可以了吧?

她又摇头说:“你扯都扯起来了,放回去干啥子?哎哟,看你做个活硬是心慌!”,说完又冲到地里来和我一起扯。

这我可没办法辩解,萝卜这个东西,就是奇奇怪怪的,露在土外面的,可能看起来大,但有可能整个萝卜就那么大。

我悄悄瞄着奶奶,发现她其实也扯了好几个小萝卜,但我都没开口,只是默不作声地把我的小萝卜混到她的小萝卜里面去,免得又挨批。

到家后,小萝卜被我们洗干净放到了泡菜坛子里去。然后两人一狗又围着火堆烤起火来,我向奶奶说到打寒假工的事,她却直摇头,表示我就放二十几天,没必要,她也有钱供我上学。

可我知道,她的钱,也就只是幺姑平时给她打的生活费,和她自己编的一些竹制品卖钱。学费一交,就过得皱皱巴巴,也就过年的时候卖几只鸡鸭,还有猪的内脏,会稍微有一点点余款。

但我坚持自己的想法,表示自己都已经找好了工作,不去不好,而且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工地搬砖嘛,我有得是力气。

最终拗不过我的软磨硬泡,奶奶还是答应了,但是告诫我必须在腊月26就赶回来,因为腊月27是最后一场赶集,错过了就没年货可买了。

于是我决定第二日就出发,还有将近十天的时间,十天的工资,也勉强能够我一年的学费了。

中午做饭时,奶奶在灶前烧火,我在灶台忙碌着炒菜,那时我只能接受泡菜萝卜,其余的吃着都一股萝卜味,但好像他们大人很爱吃,炖萝卜炒萝卜凉拌萝卜,样样不落。

于是我嫌弃地炒着萝卜,开心地炒着土豆,不多时,却听见奶奶擤鼻涕的声音,我以为她着凉感冒了,还抱怨着去看,结果却发现她是哭了。

一下子,屋里就只剩锅铲炒菜的声音。

我知道奶奶为什么哭,所以我不说话。

良久,奶奶开口给我道歉,我一下慌了神,连忙安慰着她,回过神来,土豆都炒糊了。

我借机说到:“好了婆婆,有啥子嘛,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早都养家了,我就是去打个零工,又不苦不累的!好了好了吃饭啦,洋芋都炒糊啦,我今天中午都没下饭菜了!”

奶奶一听,又抹着眼泪笑着说:“就要治一下你,冬吃萝卜夏吃姜呢!你娃娃不会享福!”

“会享福呢!有婆婆在就有福呢!”

午饭过后,奶奶说她想睡会儿觉,半年来,她总是爱睡觉,她说可能是她一个人没事干,玩着玩着就想睡。听到这儿,我想去打零工的心一下子又冷了一半,不过恰巧十一打了电话过来。

打零工的活儿,是十一的表叔介绍的,期末考之后,十一就和我提起过,当时我们还留了各自家里的座机号码,就想着如果决定要去,方便联系。

一番商讨后,决定明日我先去十一家汇合,再跟着他表叔一起。

挂了电话,我去看了看奶奶,她侧身睡着,平稳安详,我帮她掖了掖被角,熄了火堆里的火,只留下一些些的碳燃着。

然后就又背着背篓出去,捡了一些松叶回来引火,随即又用斧子劈了一些干柴放在灶前,随后把脏衣服洗干净晾着。

期间我又去看过两次奶奶,她虽然醒过来,却又很快继续睡下去,她睡得香,我很安心,干着活也更有干劲。

那句话不是安慰她的,是我的真心话。

有奶奶在,就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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