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筱听见这些污蔑,生气到不行,撸起袖子准备推门进去“友好”交流。
云行立马拉住她,安慰说:
“别慌,没有证据你怎么辩别都没用,他们不会听你的解释,等警察出结果。
你这样急匆匆得进去,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心虚,让他们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缓一缓情绪。”
李楠筱觉得云行说得对,深呼吸调节自己的状态。
人,总是不惮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恶语伤人毫不犹豫。
“站门口干什么?当守门神?”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云行触发了“景至停来了”的预警信号,整个身体的汗毛立起,处于极度敏感紧绷状态。
她甚至能感觉到右后方景至停身上的热量,让她皮肤战栗。
“反应越来越大了……”
云行给自己下诊断。
“景教授。”
李楠筱看见景至停的瞬间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松懈下来,忍不住委屈:
“我们前天晚上跟人发生争执的事情好像被人发到网上了,怎么办?”
景至停愣了两秒,看向云行,目光带着些许担忧,云行跟景至停对视一瞬。
“先进去。”
景至停侧身率先推门进去,打开门的一刹那教室里的声响全部停歇。
云行看着景至停的背影,身躯不如江哥强劲有力,但也是极其具压迫力的身材,一身深蓝色西装,禁欲工整。
云行移开目光,看向教室里表演默剧的人,他们互相对视,目光交流之后,目的打到了景至停的身上。
“景教授,您看热搜了吗,上面说咱班云行是个杀人犯,泼人硫酸。”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举手问景至停,这个女生妆容精致,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千娇万宠出来的公主宝贝,单纯的不行。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不被推出来当枪使。
“这种平时看起来文弱的女生突然做出这种事,在心理学上算什么啊?是不是犯罪障碍?”
女生左侧穿灰色外套的朋友随即问道,表情带着激动,眼神催促。
“这种事?你口中说的是什么事?”
景至停眼神锋利,眉头微皱,用一种从未在课堂上出现过的严厉声线反问。
云行看着景至停挺拔的身姿,线条流畅清晰的侧脸,突然觉得有点累,可是她不能松懈。
“马上要上课了,还不进来?”
景至停语气恢复正常,面朝门口看了眼俩个跟木雕似的傻站着的人。
云行拉明显还在懵圈的李楠筱进门,迅速走向最后面靠近后门的空位坐下。
景至停的课总是前面做的满满的,不像其他老师的课每次都剩前两排空着。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李楠筱开始看热搜。
“你看,不知道谁把前天晚上的事发网上了,还胡乱剪辑,只剩下咱们泼她的那一段,那女生骂咱们的事一点都没剪进去。”
“果然。”
云行毫不意外,心想“既然要引起社会舆论,肯定会在视频中做相关引导”。
她打开手机,轻易地找到视频开始翻评论。
有人装作不经意地爆出何莹被泼了硫酸,还有人在评论区附上昨天她们从警局出来的照片,没有景至停。
但是云行总感觉,不是没有拍到景至停,背后的人是在等,等什么呢?
叮叮叮叮……上课铃响。
“今天我们讲一个主题。”
景至停的声音透过麦稳稳地传来过来,云行看着景至停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干脆利落的写下:记者的笔可抵三千毛瑟枪。
笔笔铁画银钩。
“记者的笔可抵三千毛瑟枪,有时候记者的笔就是那三千毛瑟枪,而不经判断脱口而出的妄言就是发射出来的子弹。”
云行看着景至停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自信又沉敛,引经据典地分析社会从众心理,言语中尽是正向、理智的引导。
云行想:这样一个正气十足的人,如果生在古代,大概会是个嫉恶如仇、锄奸降恶,居无定所,享受浪迹天涯自由的侠客。
叮叮叮叮……
“下课。”
景至停擦干净黑板,将讲桌上的东西规整之后缓步离开。
云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
——
云行有个秘密。
云行不是云行,她叫江云幸。
江云幸两年前成为云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独行了两年。
第一次跟这个世界打照面是在一个音乐节上,云行高考后瞒着父母,跟朋友偷偷来到一个音乐节玩,人潮拥挤、气味混杂。
在音乐节快要结束的时候,江云幸成为了云行。
江云幸还沉浸在爆炸的轰鸣中,她眼睁睁看着温述被炸翻,江骋跟陆敛压在自己身上为自己挡弹。
耳边除了无尽的爆炸声,还有无限重播的、陆敛对她说的:
“别怕,星星,你要坚强,走出去,活下去。”
在整个世界崩塌倾倒之际,江云幸听见了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摇滚的伴奏很响,但是这个男声依旧清晰传来,像骤风来袭般把她撕扯进这个新世界。
“云行,你还好吧,怎么不说话?”
云行的好朋友知道她有哮喘症有点担忧。
“没事。”
得益于青春期经常看小说,江云幸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穿越了?!!
一首歌很快结束,这是最后一首歌,台上的歌手纷纷退场。
江云幸愣愣的站在原地,随着音乐的停歇,爆炸声迅速席卷而来,它带来的是颅内的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她快要疯了!
“好听吗云行,是不是很迷人,你知道这个歌手叫什么吗?”
江云幸僵硬地转头,看向云行的朋友,对她摇了摇头。
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景至停,他叫景至停”。
朋友回道。
江云幸在心里默念:“景至停,景至停......”
身处在一个陌生世界的江云幸觉得,未知如同巨大的洪流向她飞扑过来,挣扎着要撕碎她的四肢,瓦解她的脊骨。
她想要出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喊出兄弟们的名字,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发出声音。
张嘴无声,呐喊无名。
她在心里绝望地嘶吼:“江哥,述述,敛子你们在哪?”
——
江云幸跟云行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江云幸活泼开朗,一个活脱脱的乐天派,而江云幸接收了云行的记忆之后发现,云行是一个内向,有点阴郁的人。
当时江云幸已经二十四了,她可以理解十八岁的云行,理解她内心永不止息、淅淅沥沥的阴雨,和逐渐加剧的尖锐的叛逆。
云行身体不好,有哮喘病,还有先天性心脏功能不足,在最需要活力撒疯了玩的年纪,被父母和姐姐管束,制止不允许做大幅度的运动,不允许私自出门,不允许……
江云幸随着朋友牵着她的方向往前走,消化着云行残留的记忆和情绪,她的朋友正在兴奋的余韵中,没有发现云行的异常。
跟朋友分别,江云幸打车回家,一路上都在思索日后怎么办。
云行的父母对她很上心,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端倪。可是,回到家的时候,云行的父母没有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碟水果,让她尝尝。
云行还有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姐姐,云亍。
一个明艳照人、干练利落的人。
大学毕业之后去独自国外读研,遇见了现在的爱人,两个人的恋爱开始的很快,过程曲折艰难,不过艰难中开出花,他们结束六点长跑,现在已经结婚两年了,江云幸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是在江云幸成为云行的十五天后,她作为云亍的伴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婚礼举办的是不符合两位新人精益求精的潦草,在一个南方不知名的大草原上,布置精简,三两好友,双方家长亲戚都没请。
“你好。”
江云幸正在确认交换戒指是否安全,头一回当伴娘有点慌,没管这个陌生的声音是谁,就觉得还挺好听的,但是不重要。
戒指戒指,打开看一眼(???),再看一眼o(^o^)o。
【没丢!不能上厕所了。】
“你好?”
声音的主人又出声。
“啊,你好。”
江云幸反应过来好像是找她的,快速抬头。
“你好,我是景至停,新郎的朋友,今天的伴郎。”
景至停一身深灰色西装,面目疏朗,俊美之极。
江云幸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肩膀宽阔。那晚音乐节上嘶哑音色带来的战栗,又重新传回到她的感知细胞上。
止不住的心跳逐渐加快,心里的那一汪清池中央忽地就出现了一个风暴漩涡。
景至停收回伸出去的礼仪之手,看着面前愣愣的女孩,是的,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藕粉色的伴娘裙,皮肤白皙。
巴掌大的小脸上,鼻子精巧,山根不高。内双的眼皮因为惊讶只留眼尾分层上挑,不大不小的眼睛干净澄澈,像西藏夜晚璀璨的星星。
【很干净的气质,跟顾渊淮说的不大像。】
“你好,我叫云行,是新娘的妹妹。”
江云幸收拾了心头的狼藉,暗自唾弃。迅速颔首与对方回应,声音不自觉带了点自己原声清亮的味道。
江云幸在和云行慢慢融合的过程中,反应变得有点慢,习惯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对话,她发愣的次数越来越多,反应速度越来越慢。
“待会婚礼就要开始了,你姐夫让我找你一起对一下流程。”
景至停面不改色。
“好的,走吧。”
江云幸内敛地跟在景至停侧后方,一起去找司仪,据说是顾霸总的发小。
江云幸学着景至停走完了一套流程,整个过程克制自己不去看景至停的脸。
婚礼很快正式开始,很简便的流程,在顾霸总发小逗乐的声音中开始,整个过程十分欢乐。
很难想象原来顾霸总还有这种逗比类的朋友,小说果然都是真的,霸总身边标配除了医生以外,还得有一个逗乐的朋友给霸总提供阳光价值。
江云幸大部分精力放在憋笑上,她怕自己忍不住放声大笑破了人设,被抓走。
偶尔侧身无知觉地瞧见景至停的笑容,舒朗帅气。笑出的声音也是让声控忍不住脸红酥麻的声音。
不愧是搞音乐的,嗓音条件就是好!
“好,接下来,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云亍和顾渊淮在朋友们的欢呼声中相拥亲吻。
江云幸看着云亍纤细漂亮的背影,在心里衷心地祝福着。
【云行,你的姐姐很幸福,她很爱你,在婚礼上独留了你的位置,把最重要的视角留给你,来见证她的新阶段。
不管你在哪,也请给自己幸福。】
婚礼结束,吃席时,景至停坐在了江云幸左边,右边是云亍的好朋友,一个香水味很好闻的人。
一顿饭下来,江云幸也确定了自己的异样缘由。
客观来讲,景至停长相不如温述精致,身躯不如江骋硬朗,性格不比陆敛阳光。
但,江云幸发现自己就是不可控制地心动了。
__
婚礼结束之后,云亍把江云幸送回家,随后就跟顾霸总去旅行度蜜月了。
云行平日跟父母的交流并不多,所以江云幸顺利地在家里生活到出高考成绩。
云行考了682,一个江云幸一辈子都考不出来的高分。看到这个分数,她差点犯了病,“人生头一次啊,也是被我赶上了。”
云亍跟父母并不干涉她选什么专业,但是云亍要求江云幸要么选首都的学校,要么选家里的学校,方便有人照顾她。
江云幸表面同意了,自己按照云行日记本上写的志愿偷偷报了松津市最好的医科大学。
直到录取通知书到家,家里人才知道。
知道她的录取学校之后,云亍气的直接给江云幸打视频通知她,经过跟顾霸总的商量打算将她转到首都大学医学院。
【跟顾霸总商量?不跟我商量一下的吗?】
江云幸表示这样不好,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姐姐,松津市距离首都很近的,高铁一个小时,开车三个小时,我想了或者你想我了,很快就能见到的。”
江云幸很理解云亍的心情,她将云行当作瓷娃娃照顾惯了,就算是叛逆出国那段时间也没忘记每两天给云行打电话,尽管云行每次都只是嗯,啊,嗯的搪塞她。
云亍看着手机里熟悉的脸,云行异常平静柔和的语气让她愣住了,心想:你从来没说过想我,也从来没叫过我姐姐。
“云行,你是真的想要去松津市读大学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云亍看着突然觉得陌生的小妹最后一次问道。
“是,”江云幸看着云亍精致的妆容点头说,“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是因为我想让更多的人不再受疾病的困扰,像我一样。”
这是云行写在日记里的原话。
江云幸上学时学习不好,她没有把握能学好医学,而且云行最想学的还是医学中难度max的临床医学,就把志愿改成了药学-中医药方向。
在部队隐姓埋名蜗居的时候,江云幸给军医院里的一个中医专家当过半年的警卫员,跟老人家学了不少,去非洲执行任务的时候跟当地的部落也偷学了不少偏方,寻思看能不能用上,也算是回馈社会了。
但这只是她此时的想法,如果可以未卜先知,她可能就不会选择这个学校、这个专业了。
可是,如果她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能与景至停就再也没有交际了。
一切都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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