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的一声短促提示音过后，广播再次响起。
“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童塔塔的作文写了不到一半，正全神贯注时猛然听这么一提醒，心头有点慌。
脑海里突然想起系临城之前跟他说过，就算作文最后真的写不完也没关系，尽可能地把能写出来的每个句子都写完整，字迹也要工整。
还有三十分钟，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他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两遍建设，手下一刻不停，想到什么写什么，把之前背过的例子能套得都套上，还连编带造了一堆谁都不知道的“名人名言”。
今年题型是材料作文，材料给了两份，第一份是一段时事新闻，第二份是一副三格小图画。
考生任选其一，自主命题，给得空间很大。
但是两份材料都有点抽象，童塔塔感觉自己很懵懂，哪个都有点抓不住关键点的感觉，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图画。
起草开头花了很长时间，下笔时心里也没谱，只能硬着头皮写。
“嘟。”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第二遍提醒响起时，他还在奋笔疾书，应该……还来得及。
最后还剩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表。
然后掀过去答题卡迅速看了遍，确定自己都涂好填好后，又掀回去卷子，咬着后槽牙憋最后两段。
“叮铃铃铃——”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作答！”
最后三个字。
“到时间了，都不要答题了。”监考老师迅速收卷。
最后一个句号。
几乎是他刚抬起头，监考老师便来到了跟前，迅速将他的答题卡收走了。
望着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的背影，童塔塔感觉食指都有点抽筋。
差点，差点……
答题卡收完后便收试卷，最后是草稿纸，确认无误后，监考员下了离场的指令。
童塔塔提溜着东西走出考场，边走边不停深呼吸。
高考，实在太刺激了……
“怎么样？你做得怎么样？”
“还行吧，作文有点抽啊，我选择了那个图画。”
“我也是，我觉得那意思应该是……”
身后几个考生边走边讨论，听到他们聊起作文，童塔塔立马抬手捂住耳朵，加快脚步迅速逃离，生怕慢一点就听到那女生说出自认为的主旨。
他现在可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主旨是个什么玩意儿。
马不停蹄跑到楼梯拐角，气儿还没来得及喘匀，就听身边经过的几个人在嘁嘁喳喳。
“我靠，我们考场有个男生长得好帅啊！”
“多帅？”
“浑身发麻的帅！”
“啊？还有这种帅？”
“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在干吗。”
系临城疑惑地看着，靠在墙上捂着一只耳朵满脸气虚又鬼祟的童塔塔。
“？！”
童塔塔被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他，瞬间松口气，“没事没事，刚差点听到他们在对答案，赶紧逃了。”
系临城抿嘴轻笑，朝楼下示意，“走吧。”
“嗯。”童塔塔跟上他。
“感觉怎么样？”
“很惊险！”
一听他这么问，童塔塔立马开始手舞足蹈，“跟你说我作文差点没写完，最后还剩不到十分钟的时候……”
系临城边走边瞅他活蹦乱跳地描述最后的“惊险十分钟”，看得出来第一场考得比较顺手，精神状态不错。
“然后我觉得——”
“卧槽就是他就是他！”
“啊？”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等等，别拽我……卧槽，看到了！确实很麻！”
系临城看着话说了一半走神的童塔塔，“觉得什么？”
童塔塔将视线从刚才那两个女生身上拉回来，“哦，我觉得我下午还是换条裤子比较好。”
“为什么。”
“这上面有个扣子，扫身的时候响了，吓死我了……”
两人边说边走出大厅。
刚出校门就看到了老爹，手里还举着那个牌子，好像生怕童塔塔看不到他一样。
“哎呀，你怎么还举这个。”
“童叔。”系临城跟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紧张吗？”童方台看上去比他们两人还要兴奋。
“还行，就是最后比较刺激。”童塔塔又把刚才跟系临城说过一遍的话，给他爸重了一遍。
“啊，那最后是写完了对吧？”童方台有点担心。
“嗯嗯，写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来来，出来的都往车边走，末二班在这里！”不远处，班主任在车旁召唤自己班的考生。
“走吧，我们也过去。”
童塔塔跟他爸摆了摆手，“我们要去跟车了，你自己骑摩托回去？”
“嗯，我骑车，你们快去车里面凉快凉快吧，哦，对了，”童方台想起来，“临城等会一块去家里吃饭哈，你妈妈她们做饭了。”
“哦，好。”
第一场考完后，早上来时的忐忑情绪都基本消散，不管考得好坏，总归是考完了一门大科。
回程路上，大家的情绪明显轻快了不少。
害怕影响到后面的考试状态，班主任在前头说了好几遍不准互相对答案。
好在有精英班的人镇场，末班大多数人不好意思谈论自己的答案，车上很默契地只吐槽题目和一些趣事。
童塔塔只捂了一小会儿耳朵，便坐直了身子。
转头看向身边正在看手机的系临城，有点惊讶：“你怎么还带了手机？”
“要跟学校那边汇报。”
因为系临城是大学请假出来参加高考，虽然已经将自己的考试信息都汇报上去，但相关方还是担心替考或其他舞弊行为发生，所以每场考试入场前和出场后，他都得上报学校。
“不是说只要带了手机就要判作弊的吗？”
“没有那么夸张，进考场前关机交给老师就好了。”
童塔塔皱起眉头，“还是有点危险啊。”
系临城被他那副小心翼翼地模样逗笑，“没事。”
车子到学校后，两个人一块回了童家。
进门闻到饭菜香后，童塔塔肚子很给面子地响了起来。
童方台也才刚到家不久，赶忙招呼二人去吃饭。
林美临迫不及待地问他们考试时的心情，童塔塔又开始扯自己作文的惊险十分钟，屋里一时好不热闹。
考虑到炎热天气与下午的考试，林家姊妹饭菜做得比较清淡爽口，将近三个小时的语文，考得童塔塔胃囊空空，扑在桌子上好一阵大快朵颐。
饭后，童塔塔去房间看了一小会儿公式，和之前系临城帮他划得重点题，就被童方台摁在床上睡了午觉。
系临城虽然也被赶到了客房里，但却并没有午休，而是拿着手机看小组发来的资料，毕竟高考这几天大学课还挺多的。
下午考数学，两个小时的时长。
上午考完语文的短暂兴奋感早已过去，童塔塔心里有些忐忑，数学是他的弱项。
和之前考语文时两手空空不一样，坐上车后，他还在看笔记本。
尽管系临城在旁边安抚说不必紧张，但听到他的声音，童塔塔感觉自己更紧张了。
有种要是考不好，会给数学系的他丢脸的感觉。
合上笔记本，他忍不住对着系临城开始发功，试图从对方那里吸一点点灵气。
但这样想的显然不止童塔塔一个，一路上都有人不断问他各种问题，后排那些男生甚至朝他所在座位虔诚朝拜，试图走一些“捷径”。
系临城虽然很无奈，但看在某人的面子上，还算是有问必答，并说了几个自己认为必考的变形公式。
虽然那些童塔塔早都提前知道了，但还是对着笔记本又认真多看了两遍，临进考场前，才将本子放在了外面的置物盒里。
因为上午已经走过一遍流程，下午再听那些指令便没有那么紧绷。
卷子发下来时，童塔塔边等铃声边看选择题，通常情况下前几道都不算特别难。而且选择题都有正确选项，系临城说这是好拿分的部分，要他一定把握住。
第一道是集合，感觉不算难，但还是需要动笔，毕竟他还不具备那个心算的能力。
“叮铃铃铃——”开始了。
很明显，经过上午那场考试中不算碰面的碰面，有人知道了系临城是谁。
下午刚到考场还没入场，就有好几个人来找他搭讪，不过并不是平常那类“搭讪”。
系临城没仔细看，不确定自己所在的考场内有没有一中的人，但貌似没发现那群还算眼熟的公子哥儿。
不过显然，其他学校的公子哥儿也不少，几个人趁他上厕所时将他拦住，明里暗里表示着要他“帮帮忙”。
见他无动于衷，还很贴心地挨个“自报家门”。
香瑭市太大了，有权有势的人又太多，饶是系临城也没法做到完全心中有数。
不论是不是唬人的噱头，个别“家门”确实是自己说不之前该掂量掂量的。
而且，这些人也并不是真想考多高，只是想要个还能看得过去的数字装点门面，进入他们想进入的“门槛”。
这对系临城来说不难。
只是……
系临城面无表情地摇头，转身欲走。
他不愿意。
带头的人并没有强拦，但在擦肩而过时，还是拉住了他的胳膊，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无标的卡。
系临城望着那隐匿在对方袖口的物什，唇角微勾，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嗤笑。
而后，拽出胳膊，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他入场后没多久，那几人也进了考场，距离自己的位子都不算远。
先前的碰壁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状态与发挥，很显然有备而来，自己只是他们偶然的“发现与尝试”。
系临城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看着发到桌前的试卷。
铃声响起，他并没有着急动笔，不疾不徐地前后翻看了一遍，然后才拿起笔。
做完最后一道大题，落下笔时，还有六十五分钟。
他又返回去重新查看了一遍，并不是在检验对错，而是分析题目，预估以童塔塔的水平能得多少分。
除了最后两道大题确实上难度之外，其他的自己基本都给他训练过很多次，只要他在状态，分数应该不会很难看。
只是，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之前来的路上，和临进场前对方的表现，那种紧张感简直扑面而来。
和上午的语文不同，数学对逻辑思维要求更高，忌头脑慌乱，一旦卡住，很难上演作文的“惊险十分钟”去紧急营救。
系临城眉头微微蹙起，转头看向窗外。
午后大概起了风，不远处的杨树梢头，枝叶被吹得来回摇曳，在慢慢西斜的阳光下，片影有些斑驳。
但愿那家伙能冷静一点。
童塔塔刚举手多要了一张草稿纸，此时正满头大汗地在纸上画图。
从第一道题开始到现在，他基本上每道题都在画图，有些简略画出来感觉差不多的，他也不放心，非得画得详细一点。
之前系临城教他的简便方法一慌有点忘，只能用最笨的方式再去检验一遍。
时间已经过半，他还没有解完第一道大题，后面还有五道，看上去都很难。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三十分钟。
童塔塔终于解完了几何和函数题，也幸好几何题给了图形，节省了不少时间，否则以他那种笨脑袋，得在图上浪费不少时间。
后面还有概率、椭圆以及数列，那道概率光题干就一大段，他果断跳过去，先做了椭圆的第一问。
距离结束还剩十五分钟。
他试着解数列的第二问，未果，跳过。
就在他准备转战最后一道概率的时候，胃部开始犯抽，一阵一阵地翻涌。
童塔塔用手揉了一下肚子，拿起地上的水瓶喝了口水，往下压那种难受的感觉。
效果不大，他只好撕了卫生纸擦擦脑门的汗，咬着牙继续读题。
还剩五分钟。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坏了东西，童塔塔的胃部抽痛不止还犯恶心，感觉很想吐。
他扯了一大块卫生纸紧紧地捂着嘴，想着如果真的吐也不能吐到答题卡上。
概率的问题他会了，只希望身体争气点，让他写出来。
……
“叮铃铃铃——”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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