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夜，冷风四起，几滴细密的雨落在樱九的额头上，驱散了她沉重的睡意。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远方响起，随风荡进这处阴暗潮湿的贫民窟，气氛显得过分压抑绝望。
就是这么一个无比真实的感官下的世界，却是一款名为《攻略神明的少女》的大型西幻虚拟游戏，里面充斥着各种角色：狼人、吸血鬼、女巫、亡灵、恶魔、天使等等。
前不久，樱九突然记起自己本是参与游戏内测的玩家，却由于游戏系统失误，成为了游戏中剧本的角色，一个促进剧情线发展的工具人。
谁能想到她变成剧本角色就算了，还直接从幼年时期开始，一直活到现在，一呆就是十六年。
目前还没有轮到她出场，所以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游戏主线的开始好像在……皇城？
她忍不住自嘲惨笑：哈哈哈，离这好远呢，这里可是距离皇城千里之外的贫民窟，半杆子打不着的穷酸地。
樱九努力地撑开眼皮，往路的尽头望了又望，尽管黑隆隆的路口根本不足以看清，等不到想等的人，她准备往回走。
雨点也在这时急了，她连忙跑了起来，污水顺着破洞的皮鞋往上，弄湿了她的袜子，就算再小心地避开坑坑洼洼的石头，依旧被路边的黑影绊倒。
樱九顾不上恼怒，爬了起来，往地上定睛一看，立刻露出诧异的表情。
“爸爸？”她皱起眉拍了拍男人鼻青脸肿的头，闻到熏鼻的酒味。
这个死鬼又被酒馆的人打了……
樱九扶起男人，好在已经离家里不远了，她费了老大劲把他搬进黑黢黢的屋内，呼叫里面的人帮忙：“弗兰克！你确定免费住在我家，不来帮帮忙？”
樱九听见踩楼梯下楼的吱呀声，缓慢而有节奏，若是普通人肯定会觉得后背发凉，撒腿就跑。
她却是喘着气催促：“快点！”
披着黑风衣的少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清冷的银色月光下，帽子下边露出小半截烧伤的脸，伸出的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烧伤痕迹，他稳稳地从樱九那接过男人，一声不吭地往楼上走。
樱九跟在后面上楼，她嗅到了少年身上独特的灰烬味，忍不住问：“弗兰克，你的烧伤还没好吗。”
“嗯，对的。”少年的音调并不清朗，带着一种痛苦的撕裂感，挣扎着和她说话。
“嗓子痛的话你可以不开口。”
自从樱九发现活了十六年的世界是一个游戏世界后，她便开始观察身边的所有人，尖酸古怪的房东、顽劣狡诈的小孩、嗜酒如命的父亲，直到琢磨厌了，也没发现什么闪光点，他们都是些平面化的市侩角色。
可想而知，她，包括她身边的人，身份极有可能只是游戏的背景墙炮灰角色。
直到弗兰克的出现，才让她感到有点不同寻常的戏剧感。
弗兰克是樱九从垃圾场救回来的人，当时他躺在一堆垃圾里，几乎要和垃圾融为一体，四周散发着烧焦的腐臭，只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全身都是烧伤的痕迹，能活过来算是奇迹。
樱九也暂时摸不清，眼前这个少年是角色还是玩家，但他浑身上下烧伤这个特征，应该不简单。
说不定是一个遭人陷害的复仇王子？
或者是被贵族玩弄遗弃的可怜男仆？
又或是待人拯救的阴暗男配？
唉，她最近总想的那么多。
弗兰克能活过来已经算是命大，如果他真的等人来救，恐怕早就没命了。
樱九突然觉得贫民窟是如此令人绝望，她是多么平庸，不论是家境、人生经历、还是身份，没有一个是拿的出手的。
她爬回阁楼，褪下湿衣服，简单地清洁了一下身体后，仰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唯一的窗户回顾一生，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六年，预感是根本回不去了。
除非那个没良心的游戏开发商还记得她这个遗落在游戏里的玩家！
否则，作为一个现实世界连亲生父母都没有的孤女，她很难维权。
目前她只能和酒鬼父亲相依为命，只能希望明天会比今天好上一丁点。
想到这里，樱九的困意袭来，她缓缓合上眼睛，却好像在入梦的一刻触发了什么机关，一面蓝色屏幕突兀地闪现在她面前，上面赫然挂着一行字和一个缓慢前行的进度条。
【玩家系统正在激活5%……7%……】
弗兰克也在此时，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带着不可置信地窥探到屏幕上的蓝光，收缩的瞳孔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你一直在这啊。”
*
隔壁激烈的争吵声把樱九从睡梦中唤醒，那是一对兄妹。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成天和女仆**的贵族公子吗？醒醒好吗？你再大手大脚地挥霍下去，我们迟早饿死。”
“哦，我亲爱的妹妹，什么时候你也变得那么严肃了？像极了那个刻板的私塾老师！”
“请你想清楚，你现在还雇佣得起那种私塾老师吗？你现在的消费，每一个铜板都是我刷碗挣来的，你有主动承担过吗？”
樱九对这种争吵见怪不怪，她刚爬下床准备穿鞋，却听到一道熟悉的机械男声：
【玩家樱九，好久不见。】
她警觉地呵斥：“谁？”
对方静默几秒，像是在小心试探。
【我是你的系统——弗兰克。】
樱九：……
她想要证实什么似的，噔噔噔跑下楼，却只看见床上躺着自己的酒鬼父亲，并没有少年的身影。
【十分抱歉让你停留在这那么久，作为赔偿，我会帮助你离开贫民窟。】
“你真该死。”
弗兰克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平静地接受樱九的怒意。
也正是因此，这份怒火，连带着她对少年弗兰克的怜惜，一起烧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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