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朱妮妮没有读懂对话的另一层含义。
转而又是一个学期，他们已经升入六年级。
可能是有些缘分，朱妮妮的同桌居然还是程与岐，不过也幸亏有他，上次期末考试，朱妮妮已经是全班第二十名。
成绩提高的特别显著。
不过，李又及就不坐在她后桌了。
幸好是这样。
李又及这个人，坐在她后面就没发生过好事。
每次她问程与岐问题的时候，他就突然从后面伸个脑袋冒出来，插在两人中间。要不然就是突然扯一下朱妮妮的辫子，然后她回头，只能看见他一脸坏笑。
问他什么事情，他都说不出来所以然。
现在他不在后面，朱妮妮落个清静。
所以当李又及知道，朱妮妮这周五下午要跟程与岐一起去书店的时候，整个人感觉哪里都不舒服似的，走来走去。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两天。”朱妮妮本来也没准备瞒着他，只是碰巧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还是今天放学的时候，郑月灵不小心怎么把话题又引导程与岐那边，所以想了起来。
“他约你去图书馆做什么？”李又及实在想不通。
“图书馆有课外书，他约我一起去看，让我帮他辅导下语文。”
“嗤——”李又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也要辅导？”
“语文！”朱妮妮跟他争辩道，“你知道的，我语文可是……”
“语文有个毛线好辅导，他找借口找的真烂。”音量越说越小，朱妮妮没听清楚。
“嗯？”
“没事，去吧，明天下午放学对吧？”
“嗯。”朱妮妮点头，“程与岐帮了我很多，这次我能给他辅导辅导，我还挺高兴的。”
李又及回头，看她那个傻乐的模样，没再说话。
第二天，课程照样进行。
星期五，班上的同学们心中难免浮躁。英语课时，老师招呼了好几次，效果不佳。
“记住，各位同学，今天下午把第三模块的第一篇课文背完才能离开，知道吗？”英语老师平时不喜欢布置作业，但要求背诵的课文和单词，为了能强制进行，经常会安排在一天的下午或者周五放学时。
“课代表还有各组小组长要给我落实到位哦！”英语老师说完，笑了笑，结束了这堂课。
这是个普通的上午，英语课结束以后，有的人已经为了下午能按时走而背诵课文，有的人还在走廊上打闹没当回事儿准备临时报佛脚。
朱妮妮两种都不属于，她心里没把背诵课文这件事当回事儿。
李又及是英语课代表，就算今天她背不到，也可以周六周日再去背。
或者，要不然，嗯……
跟他说说好话，让他放过自己也不是不行。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小组长那边站满了人，全都是来背诵课文的。
程与岐上午就提前背完了，此刻正在收拾书包，他看向朱妮妮：“那一会儿我们图书馆门口见。”
“好。”
学校周五是五点放学，程与岐下午在校外还有一节兴趣课，上完以后要六点多，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再去图书馆，时间刚好。
只是这一个小时，有些无聊。
朱妮妮把周末的作业拿出来，挑选着要先写哪一本。
背课文的同学越来越少，小组长也没管朱妮妮，他们这组背完以后，就全部撤退了。
朱妮妮以前也背，在李又及那边背的。
他们两人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是班上人都知道的。
小组长乐得清闲，也不在意。
五点半，教室里还剩下了了几人。
李又及走了过来，横跨座位，坐在了朱妮妮前面的座位上。
他正对着她，双手趴在朱妮妮的课桌上，头搁在胳膊上，淡淡说道：“朱妮妮，课文还没背呢。”
他负责统计全班的背诵人数，现在的确只有朱妮妮没背了。
“啊，现在？”朱妮妮没准备。
李又及点头：“现在。”
“我不背，以前都不这样的。”她嘴里嘟囔着。
以前的确是的。
她经常挨到星期天晚上，然后磨磨蹭蹭地卡壳背完或者背不完。
不喜欢英语，英语是她的克星。
“今天要背完，全班只差你了。”
“我不想。”朱妮妮撒娇道，“以前明明都是星期天你才催我的。”
“今天不行。”李又及直起身子，预售托腮，看着她。
“为什么不行？”
“反正今天就要背完再走。”李又及正色道，“我不能再给你放水了。”
朱妮妮把笔一搁，重重的一下，展示着自己的怒气：“我不背！”
“随你，我能陪你耗着。”李又及今天一反常态，也不笑了，不像在跟他开玩笑。
“你烦不烦。”朱妮妮踢他一脚。
“嗯。”李又及受着，“别烦，你程班长还等着你呢。”
“什么啊你！李又及你是故意的！”朱妮妮捏住他的脸，然后又落败，“不行的，我六点钟就要走。”
李又及不忘提醒：“还有半个小时。”
烦都烦死了。
朱妮妮把英语课本拿出来，认命地背了起来，嘴里叽里咕噜的，像在念咒语。她这篇课文压根就没怎么听过，上面的笔记标注基本没有。
李又及没说什么，就这样托腮，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拨弄着她课桌上的摆件、毛绒绒的笔。
“别动！”朱妮妮也生气了，不甘示弱。
李又及没敢说话，笑着看她，意味不明。
克星！
英语是她的克星，李又及更是。
现在这种情况下，哪里是背课文的好时机？
她不说单词不认识几个，念起来也磕磕巴巴的，心里一着急，感觉读了一遍以后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李李，我背不下来，求你了我要走了！”朱妮妮叫着他小名，试图拉近些距离。
李又及不说话，稳坐泰山。
他又不着急。
朱妮妮连哭带嚎，一边读课文一边看挂在墙上的钟表。
来不及了！
马上就六点了！
正这样想着，要命的小灵通铃声也顺势响起，催命符似的。
接通，果不其然是程与岐。
“喂？”
“我马上就出学校了。”
“图书馆后门吗？好。”
朱妮妮接通完电话，挂断，把小灵通放在书包的外侧，拉链拉好，又将作业全都往书包里放。
“朱妮妮，不背完今天不许去。”李又及今天不知为什么，冷酷无情、铁面无私。
“我不管，我真的要走了。”朱妮妮站起来，背上书包。
要论压制性，李又及根本压不到她。
从小都是她欺负他的份儿。
她背上书包，把凳子齐在桌面上，转身就走，李又及也站起来，追了上去，拉住她。
“不准去。”他说得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你做什么？”朱妮妮是真的搞不懂他今天为何如此反常，“李又及，你——”
“我——”
“李又及，你烦不烦！”许是他的力量过大，死死地钳制住了她的手臂，朱妮妮又下意识地挣脱，勒出了一道红痕。
李又及立即松开，对着刚刚泛红的地方，给她吹了吹。
本来，朱妮妮还觉得没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做这样的动作，她就红了眼眶。
以前有一次，也是这样。
朱妮妮和李又及当时在小区里学习骑自行车，李又及学得更快，朱妮妮就让他扶着自己的后面，她慢慢地找一找感觉。
没想到，李又及使坏。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松开了，朱妮妮一回头，看见李又及站在远处，一下就摔了下去。
好疼。
正值夏天，她手臂的皮肤和晒过的沥青路摩擦，皮肤划开，血液一瞬间渗出。
李又及追了上来，看见她这样，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给她吹着皮肤，减轻着疼痛。
好像是有些作用的，但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他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可能是同样的动作，朱妮妮所以莫名的有些难过，也有些对今天他的行为感觉到莫名其妙。
“朱妮妮。”李又及自然也看见了她的泛红的眼眶，还有几乎马上就要坠落的泪滴，他也变得手足无措，只能更靠近了些，想要解释，“妮妮，妮妮，我……”
这下变成朱妮妮不说话了，她一脸泪痕。
他替她擦掉眼泪，轻轻叹气，终于认命：“我送你过去。”
那天下午，李又及陪着朱妮妮坐公交车，来到市图书馆门口。
他没再跟着，看着朱妮妮和程与岐一起进了图书馆，就转身离开。
时间还在一直流逝，但也许还是有些东西变得不同。
临近升学，两人对于这些没有特别担忧的情况和心绪。
义务教育阶段，他们是按照户口所在地方然后根据情况划分区域，他们应该会去一中。
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应该都是一中，当然，不排除有些同学会上私立或者去其他城市的。
所以老师在谈升学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很在意。
李又及倒是有问过朱妮妮，有没有去私立学校的打算，朱妮妮摇头，她听过祁欢谈过，初中就直接在公立学校上课。
所以，默认的，他们还会在一个学校，即便不是同班同学，至少也应该是一个学校。
可惜，变故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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