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翊再醒来，入目是医院，手上扎着点滴，大过年的，郑轻慤没回家，守在她旁边。
见她醒了，郑轻慤眨眼：“你发烧40度，晕过去了，幸好有备用钥匙。”
杨书翊迷迷瞪瞪，好半天才回神，她正在输的液体已经快见底了，旁边还挂着一个空瓶，液体流速慢，约莫郑轻慤已经守了她一两个小时了。
郑轻慤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还有汗液浸过的痕迹，他竟在寒冬腊月急出了一身汗。
杨书翊盯着汗渍许久，心里一股暖流在涌动。
她环顾四周，病房是VIP单人间。
郑轻慤道：“今天除夕，许多病人都出院了，正好有单人间。”
杨书翊扯扯嘴角，这家医院就算除夕，病房也紧俏得很，虽然有预留的一两间单人间，不花大力气是进不来的。
郑轻慤先倒了杯热水，插上吸管，捧着杯子递到杨书翊面前——她只有一只手输液，另一只手灵活，完全可以自己喝，但郑轻慤就是很紧张，仿佛她是半残病人。
等她喝了半杯水，郑轻慤打开放在地上的几个外卖箱子，杨书翊目光扫过，每个保温桶都放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当即怀疑他把酒店自助餐搬了过来。
郑轻慤读出她眼底的震惊，笑：“我实在拿不准你爱吃什么，就各样买了点。”说来搞笑，他追了杨书翊几年，连她爱吃什么都弄不清，只知道食堂有什么她就吃什么，不挑。
郑轻慤笑问：“杨总，想吃点什么呢？请。”
杨书翊沉默。
她记得她七八岁时也高烧过一次，她家还在农村，她爸妈下地去了，她在家里洗衣服扫地拖地照顾弟弟，烧得脑子成了浆糊、腿软得站不起来，直到她爸妈回来才发现。
村是贫困村，只有非法行医的赤脚大夫。
大夫给了两个选择，一种打针不太疼，见效快，一种针比较疼，见效慢，前者比后者贵两块五。
小杨书翊有气无力地张口，想也知道她爸妈要选便宜的。
她张口的一瞬间，她听到她爸妈问：“还有没有更便宜的？见效慢不怕，吃药行吗？”
小杨书翊瞬间闭嘴。
后来她爸知道了退烧药的价格，谨慎地想买一颗，赤脚大夫不同意，说没有一颗一颗卖的，要买你就买一板。
她爸不乐意，买一板要干啥，退烧药吃一颗还退不了烧吗？剩下的留着干啥，谁就隔三差五要发烧了？钱是大风刮来的，放着打水漂？
她爸和赤脚大夫怎么吵的，杨书翊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她烧晕过去了。
醒来以后家里没人，她妈带着弟弟去她爷爷奶奶那边给老两口做饭顺便在那边吃饭，骑车子，不方便带她，给她爸做好饭后，让她爸看着她。
她爸忙着出去打麻将，没管她。
小杨书翊渴得嗓子冒烟，自己爬起来，拖着发软的腿，踩着凳子够到桌上的暖壶，想给自己倒杯水。
暖壶是空的。
她得把暖壶拿下来，接上水，再插上热得快，把水倒出来，不烫嘴的时候喝。
她实在没有力气，于是勉强走到水龙头前，张嘴喝了半肚子凉水。
郑轻慤见杨书翊愣神，轻轻咳嗽一声，“杨总，想吃什么？”
杨书翊骤然回神，“我……”
“嗯？”
杨书翊说：“我在想，你交罚款了吗？”
郑轻慤错愕：“什么？”
“我住的地方，禁制燃放烟花。违者罚款。”
郑轻慤：“！！！”
也许是除夕的万家灯火让杨书翊萌生出成一个家的心，也许是郑轻慤与她父母截然不同的举动打动了她，也许是郑轻慤在寒冬腊月急出一身汗，让她看到一点希望，又或许是她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能安身立命的事业，让她放松下来，有时间和心情像左蕾和郑轻慤的其他前女友一般，去开展一段体验感不错但注定会BE的恋情。
总之，大年初一，杨书翊正式和郑轻慤相恋。
杨书翊做足了他像从前一般，谈一两个月就分手的准备。
她也不求未来，只想谈一两个月恋爱，体验一下被人爱的感觉。
那时的她，只期待同行短短一段路，完全没想到郑轻慤能跟她走过两年，从热恋走向婚姻。
顺带一提，原资产管理部的总监被猎头挖走了，于是副总监中业绩最强的杨书翊升职成了总监。
杨书翊笑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秦玟的事，兴许是她敏感了。放烟花是郑轻慤的爱好，不仅给前女友放，还给全班女生都放过，多秦玟一个不多，少秦玟一个不少。
郑轻慤从杨书翊小区上车回家，他家在正清集团附近的别墅区，一进门，就听到他妈妈和姐姐的笑声。
“笑什么呢？”郑轻慤歪到沙发上。
他妈妈和姐姐坐在餐厅，桌上摆着夜宵，吃了小一半，郑轻慤道：“遇上什么喜事了？”胃口这么好。
郑轻娅放下筷子，笑逐颜开：“你可算长脑子了，跟她结婚能有什么好，明儿我就让你姐夫给你安排相亲。”
郑轻慤愣住：“什么？”
郑轻慤的妈妈蔡秀英道：“你能想开就好，幸好你今天没来，你要是来了，妈也不知该怎么办。”
“说什么呢你们。”郑轻慤烦躁地扯开领口，“谁说我不跟她结婚了，我都说了多少回，我就认准她了，就要跟她结婚！”
“我今天是记错时间了，明天接着谈啊，还是老地方。”郑轻慤不高兴起身，“你俩都得来哈。”
他走到餐厅时，突然想起来：“我爸呢？今天谈订婚他也没去！”
“谈生意去了，还没回来。”蔡秀英答。
“这个点还没回来？”郑轻慤下意识看了眼钟表，他爸喝酒太多，肝喝出毛病，后来就极少去饭局了，更别说喝到凌晨都不回来。
郑轻娅道：“廉景琛约他，他当然去。”
郑轻慤微微皱眉，廉景琛是融汇集团现任CEO。比起在帝都排不上号的正清集团，融汇在全国都是顶尖公司。
廉景琛比他大四岁，但比他有事业心得多，是年轻人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一心扑在工作上，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很老练，融汇在他手上越发强盛。
他爸几次想约廉景琛，都没约出来，廉景琛怎么主动约他爸了？
难道有合作？
郑轻慤甩甩脑袋，他对公司的事不了解，对廉景琛也只是听过名字，并没放在心上，上楼睡觉，明天要继续谈订婚。
金鼎大厦隔壁的盛世华章酒店12楼羲和厅，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被郑轻慤惦记的郑德生，喝得脸颊发红，满眼兴奋。
正清集团是做车企起家的，业务不断扩展，慢慢发展成大型多元化集团，现在隐隐有投行的性质，融汇是互联网起家的，也逐步发展成超大型多元化集团，也是半明牌的投行性质集团。
郑德生早就想和廉景琛坐坐，一是他有心当融汇的股东，在融汇插一脚，二来郑德生想并购一家车企，还差点资金。
酒桌上除了郑德生，还有其他公司的CEO，都是受廉景琛邀约来的，众人互相吹捧说场面话，就恭维了一小时，又闲话家常叙旧，唠嗑了一小时，一轮一轮酒喝下来，喝到了凌晨。
廉景琛找他们，只说要叙旧，廉景琛撑死比他们孩子大几岁，跟他们哪有旧好叙，几人摸不清廉景琛的意思，话里话外都在试探，试探了一晚，没试探出结果，索性安心喝酒吃饭，先把关系维系好，将来有事好沟通。
众人不大灌廉景琛酒，廉景琛酒量又很不错，喝到最后，廉景琛脸色如常，不见醉意。
郑德生喝多了去洗手间，起身时，不经意看到了廉景琛的手机——虽然贴着防窥膜，但站起来刚刚好能看到，廉景琛刚刚给一个人发了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名字叫“翊”。
那句话是：“睡了？”
廉景琛还没结婚，那对面是他女朋友？
翊？
这个字让郑德生想起他不成器的儿子，一两个月前突然闹着要订婚，对象是正清集团的资产管理部总监杨书翊，谈订婚的日子就在今天。
他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正好廉景琛约他，忙不迭拒绝去谈订婚，来见廉景琛了。
郑德生漫不经心地想：“果然一代人有一代人起名的喜好，现在的年轻女孩都流行叫‘翊’啊。”
郑德生干笑一声，摇摇晃晃去洗手间了。
杨书翊手机屏幕亮起，廉景琛的消息跳出来：“睡了？”
杨书翊眯着眼，还没睡着，她入睡困难，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消息：“还没。哥你怎么也没睡？”
“有事，”廉景琛问：“谈订婚顺利吗？”
杨书翊：“他糊涂蛋，记错日期了，没来；他爸也没来，说有事；他妈妈和姐姐来了，没谈成。”
“嗯。”
杨书翊看着廉景琛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又消失，过了一会儿，廉景琛发了一条消息：“他不靠谱。”
杨书翊笑：“第八次了。”
郑轻慤没见过廉景琛，廉景琛对郑轻慤的事已经了如指掌了，每次提到郑轻慤，廉景琛都会不赞同地来一句：“他不靠谱”。
“早点睡吧。”廉景琛说。
“哥，晚安。”
“wanan”.
第二天，杨书翊去上班，不出意外迎上了同事们八卦的眼光，经过昨晚郑轻慤追着她出去，是个人都能猜到她和郑轻慤的关系有鬼。
杨书翊完全没有回答他们的性质，通知全员十点开会。
杨书翊在会议室交代本月的工作重点，资产管理部，说白了就是正清集团的投资中心，正清集团的BOSS郑德生想合并一家车企，目前有两家车企可供选择，让大家分组把方案做出来，供高层决策用。
众人听得心不在焉，一会儿猜测杨书翊是什么时候和郑轻慤在一起的，一会儿又想秦玟和郑轻慤到底是什么关系，郑轻慤把秦玟弄进来放杨书翊眼皮子底下是什么意思？
话题中心的秦玟，今天照旧打扮得漂漂亮亮，光彩照人，在会议室的小角落漫不经心摸鱼玩手机。
杨书翊道：“下周五，我要看到初稿，过程中有问题随时沟通。就这样，散会！”
男主出来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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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廉景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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