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电灯泡”医生很有自知之明，抱着诊疗台上的小橘猫，噌地一下就跑没影了，顺带还把诊室的门给他们带上。
正是中午，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整个屋子都很明亮。
陆知让好像很喜欢穿浅色的衣服，今天他又穿了浅色的衬衫外套，站在亮处更有存在感。
他没出声，静静看着身边的女孩儿，眼神中似乎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温书瑜和他对视，片刻后，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昨晚在KTV太吵，她随手回复后，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七夕，这个节日好像是用来“过”的啊……
温书瑜：“我们要过吗？”
陆知让很平淡地说：“都行。”
他视线收回，绕到诊疗台后面，收拾刚才的眼药水和手套。
温书瑜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想了想，语气真诚地问：“那，应该要怎么过呢？”
陆知让再次抬眼，也卡顿了两秒，看着她：“我也不知道…”
他扔掉手套，神情松快了些，迈着长退去开门：“先出去吧。”
温书瑜表情懵懵的，“哦，好。”
陆知让的车就停在路边，两人在前台小哥的注视下，一前一后出门。
温书瑜在他身后，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刚才那只猫，晚点我回来取吗？”
陆知让回了下头，脚步不自觉放慢些，“嗯，店里有航空箱和宠物用品，直接拿一套你一起带回去就好。”
温书瑜皱了下眉，有点犯难地说：“可是我还不会养猫，也没有养过，而且它受伤了，我怕照顾不好。”
已经走到车门前，陆知让绕去驾驶位，朝她微扬了下下巴：“先上车。”
“哦。”
温书瑜习惯性拉开后排车门，乖乖坐了上去。
陆知让从车内后视镜扫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还是没让她换位置。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接着刚才的话说：“那我先带回去养？等年底搬家的时候把三只一起搬过去？”
温书瑜笑起来，点头：“可以！”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陆知让又扫了眼车内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还有脸颊上隐约浮起的两个小梨涡，也很小幅度地扯了扯唇角。
“想去哪？”他问。
这次，温书瑜很快回答：“先去吃饭可以吗？”
她踩完单车回家就打算点外卖的，因为一只碰瓷的小猫耽搁到现在，都快要饿过劲了。
“行。”
虽然陆知让一个小时之前刚在救助机构那边吃过。
几个月以来，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基本都是一起吃饭，再不然就是喝咖啡。
温书瑜第一次相亲前就表示过自己饮食上没有忌口，所以每次他们吃饭的餐厅都是由陆知让来定。
这个点市区路上依然堵车，陆知让看了几眼导航，出发去最近的商场。
车子刚驶进商圈，到处都洋溢着浓厚的七夕节气息。
路边的立牌上是某大牌的珠宝广告，商场门口还有不少拎着篮子卖玫瑰花的，周围的人也都是成双成对。
车停在地下车库，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间等待。
电梯门上的广告也被换成了和七夕相关的巧克力广告。
陆知让一言不发的站着，心情却不自觉比上午好了许多。
他好像，终于，能稍微融入今天的节日氛围了。
虽然，两人又毫无交谈。
温书瑜个子矮，小小一只站在他旁边，中间隔着半臂宽的距离，低头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时，空荡的电梯间，她手机响起极其突兀且响亮的一声。
——“equivocation”
陆知让：“……？”
温书瑜立刻按音量键：“啊不好意思，不小心点到了。”
陆知让默了下，语气里带着疑问：“你在，背单词？”
温书瑜很自然地说：“对啊，利用碎片时间学习，效率很高。”
陆知让安静片刻。
“你背吧，加油。”
……
大概是七夕商场人流量大，电梯很久才到楼下。
温书瑜也终于收起手机，目视前方进电梯。
他们车停在负三层，倒没什么人，往后电梯每上一层，就会乌泱泱涌进一群人。
两人被挤到了最后的位置，后背紧贴着电梯内壁，脚都快没地方站，气味也有点难忍。
陆知让蹙起眉，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来这家商场，而不是宁愿多在路上堵一会儿，直接去他朋友的餐厅。
好不容易到达他们要去的楼层，往电梯外走的时候，他又被前面突然退后一步的人踩了一脚。
陆知让耐心几乎告罄。
直到，他们去到餐厅门口，发现前面排队二十来桌。
取完号等待的时间，温书瑜再一次，打开了，背单词的app。
陆知让垂眸看了眼，唇线抿成一个礼貌而得体的弧度。
他也缓慢拿起手机，打算看公司的文件。
文件还没打开，微信就嗡嗡嗡开始无限弹消息。
陆知让神情恹恹地切过去。
是宠物医院大群里的。大概是刚才那家店的医生和前台小哥把他有未婚妻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群里的人纷纷艾特他，发来祝福。
北区分院孙吉：【恭喜小陆总，七夕快乐！】
南区新街道分院刘蒙蒙：【老板闷声不响就把婚订了啊，恭喜恭喜。】
陆知让懒得挨个看了，直接划回最低端，回复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谢谢。愉快:/】
-
叫号叫到他们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
温书瑜本来已经不饿了，进门闻到各处的菜香味，马上感觉到饥肠辘辘。
她迅速点完菜，正准备继续背单词，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后知后觉地问：“你是不是有点无聊啊？”
记得之前每次和许如生出去玩的时候，她都会勒令她禁止背单词或者看论文，禁止出去玩还把她一个人晾着。
陆知让有个字在喉咙里卡住，说出来变成另外两个字。
“还好。”
温书瑜朝他笑了下，很愉快地说：“那就好，那我继续背单词啦。”
“………”
陆知让突然有点如鲠在喉的感觉。
最近他公司的事并不算忙，员工周末也是双休，还新从家里的公司挖过去几名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基本不用他操心。
但陆知让思忖几许，还是打开了手机里的项目文件，凝神阅览着。
等一个文件看完，菜也端上了桌。
温书瑜马上放下手机，埋头开始吃饭。
大概是饿了，她今天吃得很快。
搁下筷子时，对面陆知让还在慢悠悠地夹菜。
温书瑜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他好像挑食。
一起吃饭也有过几次，她这次才注意到。
陆知让面前放着一碗汤，前面最近的一盘菜是肉末茄子。
他会很认真地把里面的葱姜蒜和小辣椒全部挑出来，然后才吃。
温书瑜想起了她上幼儿园时邻座的小朋友。
也是个男生，吃饭时挑挑拣拣，每次都被老师批评。
思及此处，温书瑜轻笑了一声。
陆知让听到，看向她，低声：“你笑什么？”
而且是看着他笑？
温书瑜笑着，坦言：“才发现你居然挑食。”
陆知让顿了下，继续拿着筷子从自己的汤里挑姜片出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不吃葱姜蒜，这些本来就是调料，不算挑食。”
温书瑜：“当然算。”
陆知让：“不算。”
温书瑜眨了眨眼，难得幼稚地再反驳回去：“就是算挑食。”
“……”
陆知让也笑了，“你说算就算吧。”
他改口：“嗯，我挑食。”
温书瑜也笑起来，很快又敛住嘴角：“你先吃吧，‘食不言’。不然容易呛着。”
“…好。”
-
商场每一层都全是人，大大小小的店里也都非常拥挤，有几家高奢品牌的门店甚至还需要排队。
吃完饭，两人乘扶梯下楼，看到各处人山人海，都没有继续逛的心情。
路过一楼卖巧克力的店，陆知让脚步停了一瞬，转身带她进去。
温书瑜诧异地抬头看他：“你…这么大了还吃巧克力？”
陆知让转头，看她两秒，平静地说：“给你买。”
温书瑜看到旁边挂着大大的七夕限定礼盒宣传广告，明白过来，马上说：“不用给我买，我不吃巧克力的。”
“行。”
陆知让微扬了下眉，“那现在回家？”
温书瑜点头：“回家吧。”
下电梯，又途径一个卖花的小玻璃柜，陆知让偏头看过去。
他还没出声，温书瑜就先说：“每次情人节或者七夕，好像都有很多人买花。唉，完全是没必要的消费，这种鲜切花剪下来放在家里，没几天就干了，还得再处理垃圾。”
陆知让悄无声息地把头转回来。
……
在拥挤的餐厅吃了一顿午饭，七夕就算过完了。
过了。但又好像没过。
他们的婚期在即，却没有做过任何与浪漫有关的事。
除了拍结婚照那天。
但那也是摄影师强迫的，他们只是配合表演。
两人到达地下车库，陆知让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温书瑜还是去了后排。
一路无话，快到小区的时候，温书瑜才探着脑袋提醒：“陆医生，一会儿别忘了先去医院接那只猫。”
陆知让：“我记得。”
片刻后，他语气平平地补充了一个称呼，“温老师。”
温书瑜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自己，怔了下，但又觉得很合理，点点头，没说什么。
陆知让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拐去宠物医院。
这会儿店里有两个客人，他绕过前台，径直去了里面的观察室接猫。
小橘猫还有点怕人，隔着小隔间的玻璃门朝他龇牙咧嘴。
陆知让拿来航空箱，戴上手套，一边开门一边说：“暂时接你去我那里住，等过两个月你就能见到…”
即使对着一只猫，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措辞，低低地继续：“见到你的温老师了。”
小橘猫：“喵~~嗷~”
陆知让把它装进箱子，出门的时候，遇见从诊室里出来的医生。
医生跟他打招呼：“欸！老板！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您未婚妻呢？我跟老板娘打声招呼啊。”
说完，还伸长脖子朝他身后望来望去。
陆知让淡声：“她回家了。”
他随即交代道：“我也走了，你们好好工作，有问题及时联系。”
碰上陆知让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在宠物医院里多留一会儿，帮小动物看病，或者跟其他医生和前台聊几句。
但现在，莫名其妙的，他又没什么心情了。
……
回到公寓，家里的原住民和新猫需要先隔壁一段时间，不能立刻接触。
陆知让无视在他脚边喵来汪去的特特和别别，找出一套新的猫咪用品，把小橘猫暂时安排在了书房。
他蹲下身，又仔细检查了它的伤口，确认没问题之后，关门出去。
特特和别别一见他出来，又立刻凑到他旁边，龇牙咧嘴地乱叫，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陆知让过去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家里的两小只，像开家庭会议一样，语气认真地开口。
“刚才那只是你们的新朋友，以后也要住在我们家里。”
“以后你们三个要友爱相处，不能打架，不能抢东西，不能闹矛盾。”
“不然就扣你们的罐头！”
狗子特特像是听懂了一样，乖巧地“汪汪”两声。
猫子别别似乎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一声不吭，就坐在地上盯着他。
陆知让准备继续给这只猫教育洗脑，手机突然嗡嗡几声。
他先拿起来看，发现是帮他们拍婚纱照的摄影师阿叶发来的消息，告诉他照片已经修好了，下面跟着一个压缩包。
陆知让站起身，随手拿来一台笔记本，解压文件。
成片比他想象中要好看，虽然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温书瑜甚至还有些凝重，但背景、服装和构图各方面都不错，乍一看还显得挺亲密，像模像样的。
陆知让想了下，找到一张有温书瑜正脸的照片，展示给地上的两只小家伙。
“这位…”
他犹豫了下称呼措辞，继续道：“这位女士，也即将成为我们家的新成员。”
两个小家伙这回都瞪圆了眼睛，特特对着屏幕上的照片欢快地“汪汪汪”，连别别都“喵”出了很婉转的叫声，很明显是在表达喜欢。
陆知让看着它们，眯眼思索几秒，切到另一张只有他自己正脸的照片，再次把屏幕怼到特特和别别眼前。
一猫一狗瞅了眼，然后，毫无反应地同时转身离开。
“……？”
陆知让顿时感到胸口沉闷，低低冷哼一声。
今天的陆狗不太想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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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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